往常，白如瑰是会和顾星天一起吃早饭的，哪怕要承受无声的尴尬。
她开门出去，看见身侧的门，还是敲了敲。
“砰！”是人猛地摔在地上的声音。
白如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开门进去。
玫正慢吞吞从地上起来，她的脚还缠在被子里，一副懵懵的没睡醒的表情，眼睛里泛着生理性的泪花。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你了吧。”白如瑰赶紧拉开被子，扶着人坐回床上，“是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张口闭口，不提玫没睡醒摔下床的糗事，也是真正的担心。
“没，不疼……”玫低着头，耳朵通红，“就是不小心，有被子垫着，床也不高，不疼的。”
白如瑰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笑了，“你呀。”
八成是听到敲门声迷迷糊糊急着开门，被绊倒了。
“都怪姐姐。”玫忍不住嘟囔。
“好。都怪我。洗漱吃早饭吧。”
“我很快的，姐姐等我。”
白如瑰点了点头，就坐在床边等着。
她想着顾星天应该已经开始吃了，也想着管家应该已经将玫的事情告诉顾星天了。
玫很快钻了出来，没有化妆，挽住了白如瑰的手臂，笑得很甜。等远远看见餐厅的男人，她更是死命地往白如瑰身上贴，好像怕见到长辈的小孩。
“这位是我的丈夫，顾星天。这位是玫。”
白如瑰介绍道。
玫正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长得不错，但是看着面冷，阴沉沉的，感觉不好相处。
“您好。”她都忍不住用了“您”，依旧缩在白如瑰身后。
顾星天只是点了点头，擦了擦嘴就离开了，和白如瑰擦肩而过，没有任何表示，陌生人般。
玫的心里瞬间怒气冲天。
您配吗您？！没礼貌！啊啊啊！
“姐姐，吃早饭吧。”
白如瑰眼里划过了落寞，听见玫唤她，浅笑着点了点头。
“你们……关系不好？”
玫小心翼翼问着。
“嗯。”白如瑰平静地答着。
“那为什么不离？你们又没有孩子。”玫皱着眉，不解得询问着，像是单纯好奇。
“我不知道。”
勺子碰在碗边，发出脆响。
“嗷。”
玫也不再过问了。
吃完饭，重新梳妆，她们去拿画材，东西多，所以多叫上了一个保镖。
她们坐在后座。而玫正依偎着白如瑰，好似关系亲昵，可明明她们才认识不到两天。
两天，却像已经相伴了半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姐姐的味道……好淡，鲜切玫瑰吧，感觉清新雅致又甜蜜，尾调则是淡淡的奶香，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样。
玫的味道……感觉带了点温醇的酒味，有点醺醉，可浓稠里又忽见纯粹，很符合她。
两人的思绪都不定，看彼此可能都像猫薄荷。
到了目的地，一间小屋，保镖开始搬东西，玫指挥着。
而白如瑰则到处看看。
她拿起了一本速写本，看着玫，玫意识到什么，直接冲了过来，抢走抱在了怀里。
“不要看。”
“好奇而已。好，不看不看。”白如瑰笑道。
玫欲言又止。
白如瑰便不再乱动了。
可她转而注意到，桌上有几个白膜，似乎都是一个女孩。
到底是玫的金主喜欢她，还是……玫自己喜欢她？
白如瑰不确定了。
她干脆笑着敛了视线，看向了窗外。
玫则看着她，呢喃一声：“站在那儿，就是艺术品了啊。”
她曾经对着镜子，试图模仿白如瑰的表情神态，可总缺点什么。
她不明白，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怎么她就做不出来那些表情。
恬淡、安宁、波澜不惊。
可能她没有脱胎换骨祈求一份爱的决心，也没有付出一切毫无所获的失望吧。
所以她才如此张扬肆意。
“收拾好了？那就回家吧。”最后，白如瑰道。
玫依旧抱着她的速写本，点了点头。
在车上，她瞥了白如瑰一眼，问道：“想看吗？”
白如瑰自然点了点头。
本子打开，露出女子的体态来。
公共场合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端正优雅。
白如瑰都能透过那灵动的线条，看到鲜活的世界：
女子的眼睫轻垂，唇落在玻璃杯边缘，酒红色的液体触碰着唇边，凉凉的，微醺。
那脑海里深沉的酒红色蓦然变浅变亮，白如瑰的视线停在了玫的唇上。
那唇正翕张：“我画得好看吧？姐姐可不要笑话我。”
“好看。画的是谁呢？”白如瑰收回了不受控制的视线。
“那当然是——”玫卖着关子，声音轻快活泼，“世界上最最最最最最——好的人啦！”
“真有这么好？”白如瑰轻笑一声，“我也想认识认识。”
“这恐怕不行，毕竟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玫摇头晃脑的。
是自己吧。白如瑰不禁想着。玫对她的评价，这么高啊。
是因为玫的金主总喜欢在替身面前夸正主，玫耳濡目染了吗？
“你……桌上的白模，什么时候上色？我想要一个。”
“就今天吧！”玫亮晶晶地看着白如瑰，“一共有四个！姐姐两个，我两个。姐姐先挑。”
回到家把东西放置好，玫就兴冲冲拿出了画笔颜料和白模，还有围裙。
“姐姐，我帮你系上！”
她站在白如瑰身后，看着那带子渐渐收紧，束缚出腰身，咽了咽口水，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腰。
软的，姐姐的应该也是这样。
白如瑰回礼，也帮玫系上，她倒是没有玫想的那么多。
玫手把手教着白如瑰，看着女子的面容渐渐清晰，只听白如瑰问道：“可不可以调出这个口红色号？”
“这个？”哪个？
“这个。”
白如瑰的手指着玫的唇。
玫一愣，对上白如瑰的视线，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转而红着脸笑：“啊哈哈哈，我没这本事呢。姐姐原来想画我啊。我尽力尽力。”
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上玩色的一对人偶摆在阳光下晾晒，似仰面追寻着光。
而两人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颜料，懒懒地倚靠着墙。
玫突然伸手，把自己脸上一块红抹到了白如瑰脸上。
白如瑰本想忍着，继续温婉端庄，可不多时玫越来越放肆，笑得格外张扬，她就不忍了，也开始“上下其手”。
“别动姐姐，给你抹一朵玫瑰花出来，哈哈。”
“我也给你抹一朵，礼尚往来。”
她们互相把颜料往对方的脸上抹，笑着闹着，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的颜料干了淡了，手还是留在了对方的脸颊上。
玫忍不住捏了捏。
白如瑰本来已经理智回笼，要收手了，可见状，也捏了捏。
玫愣住了。
白如瑰于是将错就错，歪了歪脑袋，笑里又有一丝玫熟悉的狡黠，道：“怎么了？姐姐脸上有花？”
“啊？嗯……我去洗脸洗手了。”
玫松了手起身，似落荒而逃。
白如瑰笑着追了上去，倚靠着门框等玫洗完。
颜料洗掉，露出女孩白净的脸蛋，未擦干净的水珠被引力牵着滑落，又被白皙的手抹掉。
白如瑰垂睫，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玫脸颊的感觉犹存，软的，有点凉，要是咬一口……
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玫对于她而言，有吸引力，不可抵抗的，情不自禁的。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人。
她还记得顾星天，她喜欢他的冷淡和疏离，那种抬眸，不在乎对方是谁的懒意，不为外物所动的平静，就像是洗涤了七情六欲。
或许不是喜欢，只是觉得有趣，好奇，好奇到不可理喻，希望探出些许波澜。
她搞混了这种情感，可事已至此，却也无法放手了，放手意味着前功尽弃。
哪怕她现在没有一点回报，哪怕她也预见了没有回报的未来，她也不愿半途而废。
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一往直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玫……是勒住她的缰绳吗？
“姐姐，你洗脸吧。”玫只是道，拉回了白如瑰飘飞的思绪。
玫回到了画室，白如瑰洗完脸，看着镜子，好像第一次正视面目全非的自己。
她试图笑，像玫一样，露出八颗大白牙，张扬。她扯着嘴角，眼睁睁看着自己丑态毕露，瞬间收敛了。
回不去了。
整理好一切，她也回到了画室。
玫正拿着铅笔画着什么，下笔准确，线条流畅。
“好看吗？”
不多时，玫举起了画。
画上少女正靠着门框，垂睫似乎在思索什么。
“好看。”白如瑰点了点头。
“是吗？”玫收了画，轻轻道，“不及那人神采一星半点。”
“这么夸她？”
白如瑰问道。哪怕这个她就是她自己。
“往死里夸，她禁得住，你要不要也一起来？”玫顺着白如瑰的话道。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