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怕吓到他们。”白如瑰已经很满足了，她给爱她的家人们带来最好的礼物，就够了。

“那好吧……拜拜。”

“拜拜。”

如果……没有这次机会，爸爸妈妈和哥哥再见到她，就是在葬礼上吧。

她也是无法无天的孩子啊。

等玫坐回去，白夫人再度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着：“你从小就要强，什么东西看上了一定要得到……”

以前玫会觉得啰嗦，现在想来，也格外亲切啊。

而打完电话的白如瑰，转身回到停车场，看见晦暗灯光下的两个人，一愣。

一个是哥哥的秘书秦朗，一个则是刚才出言不逊的男人。

看来是“退礼退亲”了。

白如瑰本来打算安静等他们离开的。可是看见男人缠着秦朗，甚至开始不顾形象抱着秦朗大腿坐地的时候，她忍无可忍，快步上前。

秦朗还没反应过来，清脆的巴掌声已经打碎了表面的平静，掀起波澜。

男人瑟瑟发抖看着面前面色不虞的女人。

比起玫野性不羁的狠厉，白如瑰此刻的眼神更像沉稳的上位者，不屑一顾的睥睨，温柔里暗暗藏着凶狠。

男人抖了抖身子，抓过了秦总手上的礼物就跑了。

“小姐。”秦朗也总算回神，笑着道，“看来我们俩现在有了个小秘密。”

他一向精明。小姐大概是想让家人安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那么像小姐曾经的人。既然这样，他便也不会透露，戳破这一番心意。

“谢谢秦秘。”白如瑰勾了勾嘴角。

秦朗一愣，想起了女孩在他身边喊“朗哥”的俏皮模样，接着被白似玄训斥，嘻闹一番。

“人总是会长大的，不是吗？”秦朗感慨一声，抬起了胳膊，“小姐的车停在哪里？我送小姐过去。”

白如瑰轻轻压下了秦朗的胳膊，只道：“我的过去让我的现在无地自容了。去看看她吧，她才是今天的白如瑰。”

“小姐一直都很飒爽帅气，不要妄自菲薄。刚才那声就打得漂亮。”秦朗压住了笑，点了点头离开。

白氏的危机好像在此刻什么都算不上，一家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只是玫偷偷开了视频。

白如瑰那边很黑，“思汝”酒店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其实不算暗，但白如瑰自己要停在昏暗的角落。

她的女孩在一片灿烂和欢笑里，偷偷摸摸装作玩手机看着她。

姐姐，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对话框跳了出来。

玫不顾系统提醒点亮了艺术技能，也意味着她和家里的产业断开了联系。但白如瑰是商管双学位硕士，必然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不希望看到白家没落的模样，自然也希望看到她的未来风生水起、熠熠生辉的模样。

带上的一只耳机里传出来白如瑰的声音，而玫则照着她的话对着白似玄说。

秦朗站在不远处，眼里带笑。

简单几个问题结束，玫晕晕乎乎的，白如瑰却抿紧了唇。

她该把自己嫁妆的一部分拿过来了，而不是放在顾星天手上。

聚会散场，在众人的挽留下，玫推拒着离开。

姐姐还在等她，怎么能回白家过夜呢。

打开车门，她扑向了里面白色的人影，带着傻白甜的笑，脑袋蹭了蹭。

“姐姐，你好厉害吖！”

“玩得开心吗？”白如瑰任由女孩抱着她，问道。

“开心！”

车子发动，驶向家的方向。

玫身上散发着酒味，看来确实是喝高兴了，抱着白如瑰不撒手，嘟囔着“好香”。

白如瑰也仍由她抱着，让司机把车内温度降低一点。

秦朗的话又在她的耳边跃出：“人总是会长大的。”

她看了看抱着她吧咂嘴的女孩，笑着摇了摇头。

人总是会长大的，总是会在长大的途中经历些什么。有的经历像刻刀和烈火，将你变得面目全非；有的经历则像糖果和彩虹，让你保持着最初的模样。

所以白如瑰很重视玫，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可她却不知道，玫同样重视她，见不得她任何的颓丧自否。

有些人总是追忆最初的灿烂，有些人格外憧憬锻造后的辉煌。

失去才懂珍惜，憧憬难懂现有。不交织的时间却也能在某些时刻画地成牢，紧紧束缚人的情思。

“到家了。”

白如瑰轻轻道。

玫抱着她，似乎睡着了。一呼一吸都平稳舒缓，比起过往机灵的讨巧卖乖，此刻才是真正的乖巧。

白如瑰扭头去探看玫。玫吧咂了一下嘴，迷懵得将眼帘撩开一小缝，冲着白如瑰傻傻一笑。

“是谁长大后会变成小仙女吖？”双手陡然捏住了白如瑰的脸，玫歪着脑袋，露出八颗大白牙，“是我的宝贝。”

“mua！”

唇嘟起，发出“啵”的声响，与脸上攀附的醉意一般，晕红。

白如瑰舔了舔干燥的唇，眼里思绪流转，咳嗽了几声，“你喝醉了。”

接着略微强硬得扶着玫回家。

醒酒汤早就准备好了，玫却死活不喝。

白如瑰想起了以前，自己不知道为何喜欢醉醺醺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

像是走入了一场梦，梦里自己可以肆意妄为。

“明天醒来该头疼了。”白如瑰拿着碗，看着粘在自己身上的女孩，轻轻劝道。

“嗯~不要！要姐姐调蜂蜜水~”

白如瑰的眸光一闪，放下了碗。

顾星天白手起家，虽然有白如瑰撑腰，但仍然少不了应酬。

白如瑰一开始会为他调蜂蜜水，但是顾星天说他不喜欢甜的。

后来白如瑰亲自为他准备醒酒汤，他也拒绝了。说到底，就是不愿意接受她。

“那你放开姐姐，姐姐去给你调蜂蜜水，好不好？”白如瑰无奈地拍了拍环着她腰的手。

玫仰着脸，似乎在犹豫，最后特别不舍得放开了手，在白如瑰起身的时候，还拍了拍沙发，“姐姐快点回来！”

“好好，知道了。”

可是等白如瑰从厨房拿着蜂蜜水出来，玫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玫小姐上楼了。”晚间值班的佣人低声道。

白如瑰也只能上楼，却发现自己房间门开着——玫趴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自己喜欢的鲸鱼抱枕。

白如瑰耐心得坐在床沿，喂玫喝了一口蜂蜜水。

女孩眉头一皱，“不甜。”

不甜？白如瑰自己抿了一口，还在回味着味道，突然唇被温热覆盖。

“甜的，嘻嘻。”

只一瞬，那温热便离开，翕张着发出调皮的声音。

白如瑰抿紧了唇，阖眼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喝不喝，不喝就等着明天头疼吧。”

“喝，喝！姐姐喂。啊——”

玫盘腿坐直了，一副“我是乖宝宝”的样子，张开了嘴，露出潜藏的舌。

白如瑰便一勺一勺喂，看着蜂蜜水沾湿玫的唇，视线被迫钉在了勺子上。

直到最后还有一点，玫不喝了，只道：“姐姐真的特别甜，快喝快喝。”

手指将勺压在碗边，白如瑰仰头喝完，将空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起身，往房间门口走去。

玫则疑惑得看了看床头柜的碗，又疑惑得看了看白如瑰。

唔……不应该把碗拿回厨房吗？

“姐姐？”她不解得唤道，白如瑰已经关上了房间门，转动了锁。

玫还没意识到什么，脑子晕乎乎的，“姐姐，碗忘记拿了。”

她以为白如瑰是走回来拿碗的。

下一秒有风吹过，花园的玫瑰颤抖着，任由蝴蝶振翅，停留于甜蜜处，用力扇动翅膀。

喝醉的玫以为这是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当发现白如瑰的脸与她一样红时，灿烂得笑了。

“姐姐喝醉了？”

“嗯。”嗓子里冒出沉闷的声音，白如瑰眸子里窜出的火焰好像顷刻消失，仅剩下平静的海面，和海面上微微的波澜。

“我们再玩一次吧！甜的！”玫的眼睛亮亮的，吧咂着嘴，舔着唇。

白如瑰没有回答。

“玩嘛玩嘛。”玫不依不饶缠了上去，率先发起了角逐。

小孩子喜欢胡乱冲撞，大人才懂得方寸策略。

玫瑰散发着诱人的天真邀请。

“好了，你输了。”白如瑰的声音喑哑，看着胸口起伏满脸通红的无知“受害人”，飞似得逃离。

她睡不着了，像是被人硬灌了酒，头晕。心里似乎有一块地方，被羽毛不停挠着。

白如瑰希望玫像自己，喝醉了不会记得醉时发生过的事。

但是她又希望玫不像自己，记得，然后会做出什么她期待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