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劝阻

越萝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

她幼时听祖父讲过不少民间的怪闻,什么妖怪吃人、狐狸娶亲,各类的都有,但那时候,也不过只是当个解闷的故事听。

现在告诉她,身边正有这样诡异的事情发生,还和她身边的人有牵扯,越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从前的生活太安宁了。

烦恼的事情也不过那么一两件,今日穿什么样式的襦裙?书院可否不去?又或是心里不爽快,怎么捉弄祁朝玉。

就算是做了那个梦,她堵在心里,一直想要解决的事情也很简单。

她想让祖父长命百岁,让他能颐养天年。

再尽力补救自己做下的错事,让祁朝玉能别那么记恨她。以后他要是真能飞黄腾达,她不求抱上大腿,只求他别给自己使绊子就好。

然而眼下,偏偏又出现这样棘手的事情。

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的人们,正候在聚春堂里等着大夫来治病,高热不退的小儿蜷缩在母亲怀里啼哭。

知晓事情经过的人只能压下恐惧,为寻找解决之法奔波。

越萝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进退两难”。

“除了聚春堂,城中其他医馆呢?”

“回小姐的话,据小人所知,城中其他医馆几日大部分都闭馆了,都没几家开着,所以今日来咱们这里的病患才如此多,本来小人听堂主的吩咐,也是要闭馆的……这,您也瞧见了,实在是人太多了,小厮们拦都拦不住。”

越萝抿抿唇,道:“那你先派人去别的医馆请些大夫回来,能请到几个算几个,我去趟郡守府找祖父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带两个大夫回来。”

吴掌柜跪在地上,踌躇不决道:“这,大小姐,您还是……”

越萝站起身,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就这么决定了,你别墨迹,赶紧去做。”

*

午后日头出来了一点,很快又被云层遮住。

“表姐,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去郡守府吗?”殷子行被越萝催促着上回荆府的马车前,担忧着又问了一遍。

“或者,我们一起回去,等荆堂主回府也行啊。”

在堂外等了许久、慌慌忙忙赶过来的冬葵也跟着附和:“是啊,小姐,不然我们先回府吧。”

越萝摇摇头,道:“子行,你明日便要启程去潦西郡了,今日还得好好收拾行李,你就别跟着我到处跑了。”

她看着眉头皱着跟个小老头儿似的弟弟笑:“晚间我回来之时,给你带醴延楼的桃脂烧肉。”

殷子行见劝不动她,只好作罢,“那表姐你要多小心,我先回去了。”

越萝笑着点点头,看着少年上了马车,朝他挥挥手:“在府里等我,我会很快就回来的。”

街上没什么行人,车轮碾压过平坦的路面,很快就消失在街角转弯处。

越萝在原地站着,一直到视线里看不见印着荆府徽识的马车,才收回目光。

吴掌柜办事效率很高,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愣是从别的还开着的医馆找来四五个大夫,有两个听闻还是从家里请出来的,似乎是才收完药草,脸上的泥印都没来得及擦去。

来了大夫,堂中的病患们总算没有那么焦躁,一个个都很安分的听着掌柜的安排,排起队来看病。

越萝看了两眼,而后转回身。

很快,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

虽说旧是旧了点,但好歹能坐人。越萝也没多嫌弃,只是上去的时候,掀开帘子,陡然呛了一口灰。

这也算是蛮“新奇”的体验了。

越萝被那口灰尘呛住,冬葵以为她会发脾气,已经做好被她无差别训斥的准备,谁知她并没有发火,只是抬手扇了扇灰尘,然后便坐了下来。

冬葵抬眸惊奇地看她。

越萝感受到她的目光,皱眉,“这样看我作甚?”

冬葵连忙摇摇头,然后低下头,不敢说话。

她家小姐,是真的转性了啊。

这辆马车分外简陋。车夫喊“驾”倒是喊得中气十足,只是这赶马车的技术实在是一言难尽,本是平坦的路,愣是被他驾出来一种心脏要跳出嗓子眼的刺激感。

越萝一路憋着没骂人,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吐出来。

那很没面子。

她身旁的冬葵也没出声,越萝以为只有自己难受得想吐的时候,看了冬葵一眼。

得,她家的小婢女,脸都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越萝以为自己快要吐在马车上时。

莽汉车夫用雄浑粗犷的嗓门隔着车帘喊道:“小姐,俺们到了。”

这一句“到了”犹如天籁。

越萝拍着自己胸脯缓了缓,下了马车。

冬葵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要递给车夫。

车夫看见那锭银子,两眼放光,却推手拒绝,“不不不,用不了这么多,小姐,五文钱就够了。”

“多余的,就当我家小姐赏你的。”

那车夫闻言,仍是推却道,“不不不,俺,俺这也是才做车夫,晓得自己赶车赶得不咋样。”他挠挠头,似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承蒙小姐不嫌弃俺这辆马车,俺只要五文钱就够了。”

说完,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

越萝缓过那阵眩晕恶心的劲儿来,看向眼前这个一直强调着自己只要五文钱的车夫。

八尺有余的壮汉,皮肤黝黑,不太合身的灰褐色的粗布短打穿在身上,袖口和裤腿都短了一截,见她看过来,他脸上晕了两坨红,笑的有些腼腆。

那股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倒是让这个个头高大的壮汉多了两分憨气。

看着是个挺老实本分的人。

拉车的白马打了个响鼻,他立即抬起一只手,摸摸白马脑袋上的马鬃,那动作很轻柔,瞧起来竟不觉得违和。

越萝便说,“你拿着吧,多余的就给你的马喂点儿好的草。”

冬葵看看自家小姐,依她的意思,把那锭银子递到车夫手里。

车夫接了银子,还没回过神,主仆两人便一前一后进了郡守府。

待他反应过来时,郡守府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握着手里的银子,又摸了摸自己身旁的白色老马。

这匹马很瘦,毛色也不如其它健硕的马。

好半晌,他叹了口气,牵着它往前走,用话家常的语气同自己的马唠嗑:“老伙计,今日俺们运气好,你说是不是?”

那老马又打了个响鼻,长长的一声,从鼻孔里喷出来,像是应和。

郡守府门前的街道早已没了人,这时候唯有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等到这声音也彻底消失,一个颀长瘦削的身影才从不远处僻静的小巷里走出来。

枝桠粗壮的槐树下。

碧青的翠尺蛾落在他肩上,少年微微低下头。

“那荆家小姐,似乎还真是受了什么刺激,短短几日,行事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撞见这样的场面,一定会吓得惊叫“妖怪”。

小小一只蛾子竟会说话!

祁朝玉没接话,只是安静听着,一双黑眸如墨玉。

落在他肩上的翠尺蛾接着说:“殿下,此地阴气和怨气都极重,您如今的躯体,不宜久留。”

祁朝玉平静说:“我知道。”

他眸中,气派庄严的郡守府上空黑气交织翻滚,仿若下一刻就要将人吞噬。

“郡守府请了很多道士,大多是装神弄鬼招摇撞骗之辈,但也不乏有几个有真本事的在里头,想来也不会太危险。那小妖如今尚不成气候,荆越萝跟着她祖父荆长碧,哪怕遇上那只妖,顶多受点儿惊吓,于性命无虞。”

“殿下,我们走罢。”

然而少年黑眸凝视着那股黑气,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翠尺蛾忍不住又劝了两句。

它翅膀上的颜色淡了些,劝他先离开的语气也跟变得着急了些。

祁朝玉眸光未移分毫,“再等等。”

那股黑气,不像是只有妖物作祟那么简单。

他说完这句话,肩上的翠尺蛾缓缓停住扇动的翅膀。

祁朝玉垂眼看着它渐渐化作一抹流光。

完全消散前,它似乎,还不太甘心地叫了一声殿下。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仿若风雨欲来。

少年思虑许久,从袖中拿出一把通体泛着银光的匕首。

他握着这把精巧的匕首,眼也不眨,对准自己的掌心划下去。

这匕首十分锋锐,很快,他掌心的鲜血汩汩涌出,蜿蜒出指缝间,滴落在地面上。

少年的脸色微不可察地白了两分。

落在地上的枯叶沾上尚且温热的血,竟然在眨眼间便恢复成生在枝头那般翠绿的色泽。

一片接一片,地上的枯叶仿佛也有了自己的意识,争先恐后吸食残余的血迹。

掌心的血止住,祁朝玉抬手结印。

巷子外,青翠的槐叶一片片浮在空中,聚合成一个漩涡。若是细看,还能看见浅浅的金光。

“镇邪,从吾令!”

少年这一喝,那些槐叶倏的往前飞去,如同一只只青蛾,飞快没入郡守府外围的墙壁中。

天上缠滚的黑气止顿片刻,翻涌的不如先前厉害。

祁朝玉并未就此放松警惕,翠尺蛾的劝阻似乎还响在耳畔。

他以掌心的血为引,凌空画了一道符,悄无声息地穿墙而过,也入了郡守府。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作话——小剧场

萝:向着目标努力!

玉:她能不能有点自觉?不会避开危险吗?

子·立志当将军·行:……

冬·无时无刻不在操心·葵:……

蛾:今天依旧出场很短

还在路上的某人:你有我短?八章了!我都还没出现过!

——

本文前期有些慢热,后期一一解释啦。

题外话:

我很不幸,18号阳了,第一次阳,直接倒下

很难受

所以这几天没更新【流泪】

朋友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阳也别复阳!

今天感觉好多了,之后尽力恢复日更

求个收藏!【隔着口罩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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