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巧的。”孟熹宁唇角微扬，摸了摸於菟的脑袋：“於菟，你又壮了。”
工作人员察觉到空气里不同寻常的气息，眼神控制不住地乱瞟，一会儿看看赵瑾珩一会儿看看孟熹宁。
孟熹宁的目光越过赵瑾珩，看向工作人员手里拎着满满一筐的零食：“食光大礼包你去拿一份。”
“好的。”
赵瑾珩语调悠悠地叫了一声：“孟总。”
他低哑的声音好似羽毛一边撩拨着孟熹宁的大脑。
她抬眸，直接撞进了一双深邃幽蓝的眼眸，平静的心脏突然擂鼓般地跳动，孟熹宁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镇定道：“怎么了？”
“几年不见，你变化挺大。”
孟熹宁垂眸：“时间久了，人多少都会变的。”
“我有变吗？”
“很明显呀，你头发剪了。”
赵瑾珩轻笑一声，随意地说了声：“分手那会剪的。”
那声笑，传进孟熹宁耳里十分尖锐，好似是他成长了，回过头去看那段感情是无聊且幼稚的。
孟熹宁觉得难以呼吸，她无法形容现在的心情。
“孟总，你要的礼包。”工作人员小声的打断这诡异的气氛。
赵瑾珩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目不转晴地看着孟熹宁。
孟熹宁拿过礼包，塞到赵瑾珩拎着的购物筐里：“送给於菟的，不值什么钱。”
“谢谢。”赵瑾珩一动不动。
“……”孟熹宁看向工作人员：“你带他去….”
“张乐颜要结婚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瑾珩打断。
孟熹宁点了下头：“她告诉我了。”
“我也会去，你住哪，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开车去。”
赵瑾珩颔首：“我去结账了。”
他左手拎筐，右手牵狗，朝着排长队的地方走去。
孟熹宁看着他的背影，虚假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甜蜜的，吵闹的…..最后定格在赵瑾珩平静的眼眸中。
她自嘲地扬了扬唇角，要是孟静姝再次问她是不是很喜欢赵瑾珩，恐怕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孟熹宁没注意在她转身的瞬间，赵瑾珩瞥过来的目光，幽蓝的眸底透着精光，犹如一头充满攻击性的野兽，饥渴又凶悍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工作人员站在赵瑾珩旁边，装作不经意地瞄了他好几次，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她就知道了这位是孟总的前男友，大抵，还是被甩的。
作为眼力见十足的打工人，谢锦年喜欢孟熹宁在公司里不是什么秘密，郎才女貌，私下下她们还下注，两人会不会在一起，工作人员本来很看好，现在觉得有点悬，孟总的前男友也太帅了，还是个混血儿！
“你们孟总有交往的人吗？”
工作人员愣了一秒：“据我所知，应该没有。”
“那真的太好了。”赵瑾珩笑了下，垂眸看向工作人员：“我想追她，你能帮我吗？”
工作人员被蛊惑，呆呆地点了点头。
…
巨大的优惠力度以及营销方案，让摇尾巴在宠博会结束后成功出圈。
宋逢韫也拿下了动漫影视的IP联动，这是她们第一次接这么大的项目，开会讨论了一天，才确定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孟熹宁查询了以往五年内类似的活动的案例，准备先做一份概念性的设计方案，繁忙的工作让她短暂的忘记张乐颜的婚礼和见到赵瑾珩的难受。
一连忙了半个月，期间开了大大小小的会，初创公司，个人收益和业绩挂钩，每个人都热情高涨，想要做好这次活动。
婚礼前一周，孟熹宁收到张乐颜的短信提醒。
夜晚，她回到家，洗漱过后，她站在衣柜前看了良久，最终拿起了那件黑色蕾丝长款旗袍。
又过了两天，孟熹宁坐高铁去了申林。
入住酒店后，她联系了贺嘉，在听到孟熹宁说她现在在申林时，电话那端的贺嘉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孟熹宁弯了弯眼睛，把电话拿远了，直至贺嘉平静下来，才回答了她一连串的问题。
聊了十几分钟，才挂断电话。
孟熹宁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坐在沙发上，打开文档开始写小说。
坚持写了十年的小说，成绩说不上好，但也积累了一批忠实的读者，因此，就算有很多事情要忙，孟熹宁还是制定了计划，每年必须写完一本故事。
而两个账号漫画，早已停更。
…
晚上六点，孟熹宁打车去了贺嘉发过来的商场定位。
一下车，就看到穿着蓝色衬衣的贺嘉。
孟熹宁叫了一声，贺嘉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在去往餐厅的路上，两人谈天说地，贺嘉也知道了孟熹宁突然来申林的原因。
点完单，贺嘉单手托腮，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孟熹宁：“那你是不是会见到你前男友呀。”
孟熹宁抿了口水：“已经见到了。”
“啊？”贺嘉震惊：“什么时候？”
“十月初的宠博会，他牵着於菟正巧逛到了摇尾巴的展位。”
“这么巧？”
孟熹宁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贺嘉好奇地问道：“你俩说了什么？”
“真巧。”顿了顿，孟熹宁又说道：“是挺巧。”
“……就这样？”
“不然呢。”
“眼神交错的时候没有电光火石的那种感觉吗？”
孟熹宁抽了抽唇角，不想说话。
贺嘉不死心地追问：“没有吗？”
“没有，说实话，我还以为他会讨厌我呢。”孟熹宁声音很轻：“没想到人都会成长，一段感情就算开始的多浓郁，随着时间流逝总会淡忘。
贺嘉叹了口气：“也是，你就说周谦睿当初不也是爱我爱的要死，分手了还来纠缠，最后还不是结婚了，小孩都两岁了。”
说起小孩，孟熹宁打开手机，给贺嘉看大宝小宝的照片。
“太可爱了。”照片里不管是哥哥还是妹妹眼睛都是又大又亮，贺嘉感叹：“男性基因真的太重要了，周谦瑞的老婆长得蛮漂亮，双眼皮白皮肤，生出来的小孩单眼皮皮肤黑，全随了周谦瑞。”
孟熹宁笑了一声，在她看来周谦瑞不是一眼惊艳的长相，但也是个高腿长，很会打扮的氛围感帅哥。
两人说说笑笑间，服务员端着一大盘生鲜拼盘进门。
吃完饭，贺嘉没有回家，跟着孟熹宁去了酒店，一直熬到凌晨三点，才睡下。
次日，孟熹宁醒来时，贺嘉已经走了。
简单收拾一番，孟熹宁去了张乐颜发过来的地址。
一幢市中心的老洋房，孟熹宁看着门口的门牌介绍，历史书上出现的人物住过这里，解放后被张乐颜的外祖父买下，而张乐颜的外祖父也是解放前的抗日英雄。
孟熹宁摁了门铃，等了一会儿，黑色的铁门从里面打开。
来人有着一头白发，化着淡妆，精神气很足：“是乐颜的朋友？”
孟熹宁微笑点头。
“快进来呀。”阿姨热情地敞开大门。
进入庭院，张乐颜正好从小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她看到孟熹宁兴奋地小跑过来。
“终于把你等来了。”
孟熹宁浅笑：“最近有个活动，刚结束我就过来了。”
张乐颜把水果盘递给阿姨，想要结果孟熹宁手里的东西：“人来了就好，怎么还带东西。”
孟熹宁把海参礼盒递给她，自己拎着略重的水果礼盒：“知道你不在意，我就带了点我家里的特产，我叔叔他们自己晒的。”
张乐颜挽着孟熹宁朝客厅走，顺口就说：“我听赵瑾珩说过你家是青港的，离海边很近。”
孟熹宁轻嗯了一声。
客厅里，张乐颜妈妈正在核对宾客名单，看到孟熹宁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沙发上的约克夏见到陌生人，嚎叫了两声，被张乐颜抱起来才安静下来。
“我跟你说它可挑事了，但你们店里有款鱼类的狗粮，它可爱吃了。”
孟熹宁跟着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辫着小辫子的约克夏，笑着说：“这么给面呀，下次给你带罐头。”
张乐颜妈妈给她们倒了水，就拿着宾客名单出去了。
张乐颜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两点：“我约了五点试礼服，还有时间呢，你要不要看看我和顾清曜拍的婚纱照。”
孟熹宁点头。
两人去了三楼，进入房间的瞬间，孟熹宁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纯白的欧式家具，粉色的装饰品，床上还垂落着一张巨大的纱幔，像是公主城堡。
莫名，孟静姝想到从小长大的老家，乡下人没有很多讲究，只要不是异性小孩，基本都是住在一间，而在她有记忆起就和孟静姝睡一张床。
拥有一间单独属于她的房间还是去了江州以后。
张乐颜没有错过孟熹宁脸上的表情，她从柜子里拿出两本厚厚的相册，又把床上说的纱幔拉开，盘腿坐下：“是不是很幼稚。”
“不会。”孟熹宁摇头：“你家人很爱你。”
张乐颜点了点头，拍了拍床：“我妈妈很爱我，至于爸爸，他应该更爱自己。”
简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很大。
孟熹宁没有追问，走向床边，她看到摆放着的两本相册，一本很新，一本微旧，旧的那本上写着颜颜成长记录。
“这是我妈妈记录的，从小到大拍过的照片。”
孟熹宁翻开第一页，是张婴儿照，旁边是一行行云流水的钢笔字，是个囡囡。
家庭的差距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张乐颜比她还大了四岁，却从刚出生就有相机记录，而在孟熹宁的记忆里，小时候唯一一次拍照是去照相馆，穿着照相馆里的裙子，站在布景的**前。
长大以后她想回看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孟熹宁一页一页地看着，张乐颜妈妈记录的很仔细，每张照片都写着拍照日期，拍照地点，囡囡说过的话。
张乐颜看孟熹宁对她的成长相册感兴趣，就拉着她趴在床上一块看，有些记忆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瞬间涌入大脑，她也十分兴起地讲述
直到翻到一张张乐颜被一位摩登男人抱着的照片，她突然沉默下来，孟熹宁本能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张乐颜的爸爸。
果不其然，张乐颜说道：“这是我爸，□□。”
□□……孟熹宁眉心轻拧，总觉得有些熟悉。
“《杀人皮囊》和《朱砂痣》都是他拍的。”
孟熹宁倒吸一口气，《杀人皮囊》是她在高中时看的一部悬疑片，也是□□的成名作，一部评价非常高的片子，而《朱砂痣》是在她读大学时上映的，看完以后，真是一言难尽，出轨就出轨，非要美化成爱情。
张乐颜扑哧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他被夺舍了。”
孟熹宁不好意思地扯了一缕发丝遮住半张脸：“前后差的有点大哎。”
张乐颜一骨碌坐了起来，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沓装订的手稿，她摸了摸封皮，淡声道：“《杀人皮囊》是我妈妈写的。”
孟熹宁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杀人皮囊》是出版的书籍，而作者就是□□本人。
“我也是长大才知道的。”张乐颜把手稿递给孟熹宁，她指着封面上的名字，大大的笑容里夹着一抹骄傲：“这是我妈妈的名字。”
孟熹宁轻声念道：“张砚知。”
她嘴唇微嘟，又感觉到一股熟悉感，看着封皮上锋芒毕露的三个大字，大脑飞速转动，突然，一篇文章从脑海中闪过，而张砚知三个字印在文章开头的上面。
孟熹宁舔了舔唇瓣，懵然道：“我高中做的语文阅读题好像就有个叫张砚知的作者。”
张乐颜嘻嘻一笑：“就是我妈妈。”
孟熹宁发自肺腑地哇了一声：“你妈妈太优秀了。”
想到门牌上姓张的抗日英雄，她着实没忍住心底的好奇：“阿姨为什么会和叔叔在一起？”
“听我妈妈说是□□的爷爷在打仗那会替外祖父挡了一枪，然后牺牲了，他答应□□的爷爷会照顾好□□的爸爸，战争结束，他去乡下接人，没想到□□的爸爸妈妈因为洪灾死了，就带走□□的外婆和刚出生不久的□□，过了没几年，□□奶奶也没了，她走前，我外婆刚怀孕，她就求我外公要是个女孩，希望能和□□结亲，人之将死，又是恩人，我外祖父就答应了。“
孟熹宁被左一个□□的爷爷，右一个□□的爸爸，绕得有点晕，但大体意思还是听懂了。
“也是因为这事，我妈妈才没有追究这个剽窃犯。”张乐颜撇了撇嘴：“真是便宜他了。”
孟熹宁控制住了想点头的冲动，这时，“咚咚”两声，张妈妈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囡囡，清曜来了。”
“知道啦。”张乐颜喊了一声，她看向孟熹宁：“走吧，来接我们了。”
孟熹宁合上相册，跟着下了床。
张乐颜要换衣服，孟熹宁就先下楼等待。
走到二楼时，她听到了顾清曜清润的声音，沙发正对着楼梯口，所以在孟熹宁走到一楼拐角处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的张妈妈，以及坐在对面的两道身影。
孟熹宁看着那颗饱满的后脑勺，屏住了呼吸，而她静止不动的动作被张砚知捕捉到。
“熹宁，过来坐。”
闻言，顾清曜转头，看向孟熹宁，大方地招手：“嗨，小孟，好久不见。”
孟熹宁轻呼一口气，一步一步地下楼，她唇角微扬：“好久不见，清曜哥。”
顾清曜：“……”好突然的称呼。
他不由得看向坐着如雕塑一般的赵瑾珩，不出所料，看到了他搭在膝上的右手悄然收紧。
张砚知以为孟熹宁不认识赵瑾珩，主动介绍道：“这是赵瑾珩，清曜的朋友，也是这次婚礼的伴郎。”
孟熹宁顿了一下，随即看向赵瑾珩，微笑道：“你好，孟熹宁。”
赵瑾珩眼眸微抬，似笑非笑地盯着孟熹宁：“你好。”
顾清曜握拳抵在唇边，看戏一般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
张砚知说起大后天的婚礼流程，顾清曜立马坐好，露出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孟熹宁盯着茶几角，任由思绪飘远。
半响，张乐颜终于下来，她走到顾清曜旁边，半坐在沙发扶手上：“走吧。”
顾清曜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张乐颜，转头看向赵瑾珩和孟熹宁：“走吧。”
两人一言不发地站起来。
告别了张砚知，四人一同往外走。
顾清曜拉着赵瑾珩故意落后一步，他压低声音，好笑道：“欲擒故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