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酿笑道:“当然记得,宿舍总共就四个人。”
“……”
“她怎么了?”
“我觉得,陈郁她对你还是有敌意。”
在麻酿因迟到而缺席的中午聚餐上,尽管陈郁没有主动提起麻酿,可她的狗腿子,陈招娣,却在暗中不断通过贬低他人,来抬高麻酿。要说她们没有恶意,她绝对不相信。
“正常,也就过了三年,我至今都没搞懂这股敌意是从哪来的。”了解马芳的想法后,这下,轮到麻酿拉起她往餐厅去,“走了,走了,我都饿了。”她又不是几岁小孩,需要别人小心翼翼地对她,何况她来之前,就预料到可能出现类似的状况。
“你小心点,我担心……”
“哎哎哎!我们是去吃饭,但不是去吃断头饭,好吗?”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麻酿两人到达了预订的包厢前。推开门一看,班里的人都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在众多隐晦投来的目光下,麻酿拉着马芳找了相邻的两个空位,她一坐下……
“哎哟——三年了,我们的大明星终于现身了!可把我们这些老同学等苦了。”
“……”
细碎的交谈声一下少了许多。
听着窗外响亮的蛙叫声,桌上的人们双唇紧闭,彼此间目光交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是在眼神催促对方出声,打破这即将变得尴尬的氛围。
服务员见惯了各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面色平静地上着菜品。
“在班长精心准备的一桌美味前等我?那我可是罪孽深重了。”麻酿半开玩笑地回应,同时望向风情美人……旁边那位刚刚出声的小家碧玉。衣服和化妆品不愧是两把神奇的剪刀,让曾经的丑小鸭,也披上了白天鹅的外衣,“你说对吗?陈招娣。”
“哈哈哈哈,麻酿你说话还是那么中听。”陈招娣尚未回应,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士,也就是班长率先站起来,向大家举起了酒杯。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出两天宝贵的时间,这次格外要感谢的就是副班,是她推荐了这个地点,让我能够清爽的,而不是狼狈擦汗的样子与大家相聚。”说着,他假装帅气,实则搞笑地甩起了头,额前的刘海也如他所言那样,飘逸地扬了起来。
他这一举动引得同学们爆笑,庞壬喊道:“班长,你再甩假发要掉了。”
“说啥呢!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头发。”班长瞪大了双眼,扯着自己的头发以示证明,在四起的戏谑声中气得往下一坐,“哼,菜都上齐了,估计也没人想听我发言了。”
“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二度开花的爆笑声,仿佛屋顶都要被掀开了。
“辛苦班长和副班了,为我们精心策划了一次那么有趣的同学聚会,让我们共同举杯,敬他们一杯!”随着学委的话语,众人纷纷举起杯子。
清脆的撞击声,酒液微微溅起。
麻酿完全没受到刚才一事的影响,埋头在美食中无法自拔。果果农家庄的宣传确实名副其实,别说新鲜至极的蔬菜,就连这健硕的鸡腿,她都品出了一种在山林中撒腿逃窜的野味。
“马芳,你说老板还招不招人?”她都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招。”
麻酿嘴角一扬。
“但人家招厨师,不招拿酱汁画画的。”
“……”
看着失落的麻酿,马芳想了想,安慰道:“现在不是农家乐的旺季,倒是可以多买点蔬果,带走回去自己吃或是送人都挺不错的。”
此时,背后传来一声“麻酿”。麻酿转过身,对上了端着酒杯,面色潮红的班长。
“谢谢你能来。”
“今早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说临时有事不来了。”
“不过,你不来才正常。”
他似乎有点醉了。
“踏入社会我才意识到,这一切会对一个人产生多大的伤害,更何况我是班长,却还是放任这种情况发展,麻酿,这些年,我,我一直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麻酿,谢谢你,谢谢你还在这行坚持,要不然我恐怕永远都过不了……”
“叮!”
麻酿拿起酒杯,主动碰了上去。
“班长这职位说得好听,不过是被推到台前的苦力而已。”她仰头喝下和解的酒液,“过去的事就让它留在过去了,班长,庞壬在叫你了。”
“班长!快过来!这小子说你不行!”庞壬大声喊道。
能得到这句话,就已经是对他最大地宽恕了,班长拿上酒瓶,朝着搭肩搂脖的,红着脸明显上头的庞壬走去,心情愉悦地回应道,“是那个混蛋敢说我不行的!?毕业后胆子都肥了啊!不把你们干趴下,我这个班长岂不是白当了?服务员,再拿一打酒来!”
麻酿坐定后,看着露出落寞神情,望向她欲言又止的马芳,拿饮料碰了下手旁的酒杯,了然地笑了下,“给我留点胃吃美食,别让我喝酒了。”来这之后,她远比她想得更加释然。
马芳眼角泛起泪光,她倒满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
麻酿伸筷子……
“麻酿,我敬你一杯。”
这声音……她还是天真了,竟然觉得今晚能够相安无事,麻酿站起身,直面陈招娣,“这杯酒我可担不起,而且我可不觉得,我俩之间有什么需要敬的。”
“老同学怎么那么生分。”陈招娣瞥着她的饮料,意有所指,“怎么还那么幼稚?”
幼稚吗?
究竟是谁幼稚,是她?还是她自己?
陈郁,富二代美女,自入学后便被评为校花,在校园人气很高,追求者众多。而她,麻酿,呆头鹅一只,只喜欢在安静的角落里画画,也不擅长人情往来。于是,在陈郁公开表达出对她的厌恶后,开学仅仅数月,她便遭到唯陈郁马首是瞻的小团队的排挤。
其中,陈招娣是最过分的一个,在班里大部分同学选择中立,担心惹祸上身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时,她时常还要特意到她跟前冷嘲热讽。退学,或抑郁,这就是当时摆在她面前的两条路,也算幸运,除此之外倒是没受到其他实质伤害。
因此,她可以原谅心有愧疚的班长和马芳他们,却永远不可能与陈郁他们达成和解。
马芳突然从背后搂住了她。麻酿嗅到浓烈的酒气,还以为她醉了,正想扶她坐下,却对上了她背着陈招娣,快速扑闪,眨得快抽搐的双眼皮。
马芳懒散地倚靠在麻酿的肩头,用食指好奇地撮了撮她的脸,仿佛真的喝醉了一般,“麻酿,你用的是哪款粉底啊?附着力也太棒了。”
麻酿不理解,但先配合。
“我没化妆。”
“天啊,怎么会这样!!!太太太羡慕你了!!!”
“嗯?”
“天生丽质就是不一样,估计让某些在脸上抹了一道城墙的人得嫉妒疯。”马芳目光清澈,朝陈招娣笑了下,“不过,那种人应该有自知之明,没那个脸往你跟前凑吧?”
“马芳,你!”陈招娣那个气啊,愤怒的红晕都从厚重的粉底下透了出来。
“陈招娣,你不至于和一个醉鬼计较吧?”
“你俩——!!!”
“麻酿~”
“我要照顾马芳,看来这杯酒我是无福消受了。”麻酿轻捏了下马芳的手心,示意她别说了,同时扶着她坐了回去,不然,她怕陈招娣这杯颤抖的酒一不小心泼到她们身上去了。
至于醉酒的人,之后为什么和她在一起猛猛吃起来,这就不在她的售后服务内了。
“麻酿,你是不是接了‘文物宣传’的约稿?”
“?”
她不记得往外说过啊。
“看这样子应该是了,其实,在座不少人都投了稿子过去,但全被拒了,据说是那边主动找了个网上有名的插画师,所以大家一猜就是你。”
“麻酿,不愧是麻酿啊!”
“这废话说得……也不看看麻酿是谁,藩教授的爱徒。”
“我当初还以为你会留下来考研呢,没想到,自己出去闯荡了,藩教授被你气得啊,以前在课上骂的是自家儿子,现在全换成你了。”
“羡慕啊,也就麻酿才能有这待遇了。”
“……”
这待遇,她该开心吗?
“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不过是接份商稿,真正有才华的人应该在忙着举办自己的个人画展,就像我们郁姐那样。”陈招娣刚洗手回来,就听到屋内满是对麻酿的赞扬,忍不住嘲讽起来。
“麻酿哪还需要证明自己,她那幅画都在希望展厅连续展出了七年,班里有谁比得上?”
“那画,署她名了?就说是她的。”陈招娣质疑道。
“没……”
陆壬看向沉默的麻酿,欲言又止。
“藩教授都做了担——”
“连这点艺术鉴赏的眼力都没有,你这么多年,或许,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刮腻子上面了吧,你说,学校怎么没给你颁发一个最佳刮腻子奖。”马芳对陈招娣贴脸开大。
“你!”陈招娣脸色铁青,却也找不出可炫耀的作品来反驳,“马芳,你别太过分!”
这次,尴尬成型了。
“马芳,陈招娣,大家都是同学,心平气和慢慢说。”
“对对对,就是就是。”
“招娣,就算是你心里有气,你也不应该把无辜的人扯进来。”坐在斜对角方向的陈郁,开口和麻酿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她举杯,朝麻酿示意,“招娣她也是一时激动,麻酿你是个怎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有数,我敬你一杯,权当给我个面子,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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