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博物馆】

讲解员站在前方,戴着耳麦激情讲解,“酒杯容量不同称呼不同,一升曰爵,二升曰觚,三升曰觯,四升曰角,五升曰散,古代的一升差不多对应现在的200ml……”

麻酿躲在后方,越听越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唉,现在的年轻人……”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孩子,哪里还有对这些感兴趣的,都只知道追星、追潮流,追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对老祖宗留下的宝藏漠不关心,要他多学点跟用刑一样。”

“就跟我那不成器的孙辈一样,没一个肯选历史专业,全都去搞什么计算机、金融、建筑。”

年轻人、孩子、不成器的孙辈,这一个个词,她怎么感觉自己身上射来了好多箭……

麻酿默默放下手,瞥向她左右的两位耄耋老人,偶然对上那丝毫不见老态,傲气十足的锐利眼睛,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站直身子,打起精神认真听起讲解。

等旅游团一走,她头一栽,差点就睡了过去。

麻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发现那二老依旧在展厅里,拄着拐慢慢逛着,看来同她一样是被讲解吸引过去的。

麻酿开始在展厅里寻了起来,不时拿出纸笔记录,她此时过来,并非单纯参观,而是为了给接的单子搜集素材。

这个……

“这个是什么?小姑娘,你说说。”一个温和慈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索。

麻酿回头,望着她身后的二老,顿时傻眼了。

她脑袋空空,顶着那青衣老人的鼓励目光,心虚得不得了,控制住去念小字简介的失礼行为,一边看着他们的眼色,一边小心翼翼回答:“是……青铜器?”

听到她的回答,白衣老人脸都黑了,青衣老人爽朗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说得也没错。”

青衣老人为她介绍起来,“那回旋反复的线条叫云雷纹,对古人而言,不只是简单的几何纹样,更是他们心中神灵和地位的象征,再加上另一种遍布器物的纹样,夔凤纹,鸟头似龙首,凤冠逶迤下垂,所以说……”

“这件古物的主人很有地位?”麻酿试探地给出了青衣老人等待的,满眼赞同的答案。

白衣老人接过教学一棒,让麻酿看向盂的内壁。

“你再看盂的内壁,上面刻有“匽侯作饙盂”5字铭文。当时‘匽’‘燕’通用,‘匽侯’则为‘燕侯’,燕国的国君,和外壁纹饰暗示的尊贵对应上了。”

“至于后面的更好理解了,‘饙’为蒸熟的饭,‘盂’为盛器,简单来说,这就是富贵人家拿来盛饭的器物。”

盛饭器?她认知中的饭锅?麻酿记录的手一顿,扭头盯着两位老人的侧脸,怀疑自己幻听了。

“感兴趣了?”青衣老人笑道,邀请道,“愿不愿意陪陪我们两个老家伙走走?”

天降馅饼,麻酿迫不及待地应下了。

白衣老人不甘示弱,“叫我一声李爷爷,你想了解哪个,我给你从头捋一遍,比那老黄邪干巴巴的讲解好多了。”

“多?我看是废话多吧。”青衣老人怼回了句。

两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互怼,又像是大佬间的学术辩驳,麻酿被夹持在他们中间,收获颇多。

两老又走了一圈,也累了,坐在展厅外的长椅上休息。麻酿跑去一楼处的自动贩卖机,买来了几瓶水,拧开瓶盖恭敬递过去,“两位爷爷,辛苦了,喝点水。”

黄爷爷喝了一口,把水放在身侧,问道:“小麻,怎么样,还会觉得文物很枯燥吗?”

“嗯。”麻酿没多想,再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信心十足的两人顿时傻眼,尤其是李爷爷,眉头一竖,“你这女娃儿怎么比我还犟,为引你上钩,我俩都挑最有趣地讲,你听的不也挺入迷的?怎么就不开窍!?”

“两位爷爷,你们误会我意思了。”老人的讲解十分生动,仿佛古人穿越而来,亲自介绍他们那时的文化。

麻酿思索了下,组织了下语言,“但让我觉得有趣的是爷爷们的讲解,而不是文物本身,但是,那么说吧,要是有两位爷爷的讲座,我一定第一时间冲去抢座位。”

两位老人不约而同,得意地瞥了眼对方,就像是炫耀:看,还是我讲得最好,把人都教化了。

“你这性子我喜欢,有没有兴趣考来艾大的历史系,我那徒弟不及我,但给你讲个课,当个导师还是够格的。”

“不,我……”

“就你那徒弟,半只脚都入土了,老古板一个。”李爷爷嫌弃得狠,“小麻,要来肯定要来爷爷这,爷爷都是那种那种,你们小年轻喜欢的,小鲜肉,老腊肉。”

“你连这个都要跟我争!”黄爷爷挥舞拐杖怒道。

香饽饽·麻酿:……她大学都毕业三年了,难道,是因为她这黑长直看着显幼稚?

两位老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小学鸡似吵架,过会儿,有人过来接他们,看到这幕完全不诧异,还笑眯眯送了她一个团扇样式的文创,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氛围。

麻酿解决午饭,再次返回博物馆。而这一次,她进入展厅后,便奔向那尊似猫头鹰昂首挺胸的青铜器。

别误会~她没想干坏事,只是找到了创作的灵感。

她这次接下的稿子,主题是关于文物知识的传播。文物是历史的见证者,其中每一道纹路都蕴含着深层含义,想用笔将这些细节全描绘下来,无疑是痴人说梦。

她一直没有想法,可当高深莫测的“匽侯盂”和她脑海中亲民的“饭锅”一词对上时,她就隐隐来了感觉。

就如这尊可爱的“鸮尊”,不懂的人云里雾里,可稍加了解,便知道那不过是古代用来盛酒的器具。

因此,她决定另辟蹊径,扮演那二老引导者的角色,用一幅既有文物特色,又放大它们另类魅力的画作,让高不可攀的文物走入凡间,让人愿意主动迈出了解那一步。

结局不必说,定会同她一样,被性格各异的文物以及它背后的那批人所折服,现在,她该为要查的资料发愁了。

游客来来往往,她站在角落,一心专注完善潦草的构思。

暖黄的灯光洒在麻酿的回家路上。

“站住!”前方小巷内传来一声遥远的怒吼,夹杂着类似木板、塑料桶砸到地面上的巨大动静。

麻酿一惊,贴在巷子出口的拐角处,偷偷往里窥去。

一个偏瘦的男性朝她的方向跑来,一边拼命跑一边往后推倒两旁的杂物,他手里攥着的精致小包,包链也随之剧烈甩动。一个壮汉追在他背后不远处,被杂物困住脚步,隐隐有被拉开距离的迹象。最最最最最后,是一个啥都看不清的黑色剪影。

在抓小偷!这是她的第一直觉。

麻酿决定帮忙,但在如何出手上面犯了难。离她最远的人还是个小黑点,等她找来人那小偷早跑了,可要她冲出去拦人她也害怕,他要是带刀了呢……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麻酿一咬牙,将手伸进瞬间膨胀的包里,掏出一瓶大容量洗衣液,扭开瓶盖倒在地上。

很快,出口处覆盖上一层淡蓝色的液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麻酿屏住呼吸,心里开始默默倒数……三!二!一!如她计划那般,那小偷一踩上洗手液,就四脚朝天,“砰”的一声重重滑倒在地。

他挣扎爬起,眼看就要再次跑掉,麻酿掏出辣椒水朝他就是一滋——“啊啊啊——我的眼睛!”

至此,她退到一旁,让赶上来的壮汉抓住哀嚎不止的他。

随后,那女孩也冲到了,还喘着气呢,抬脚就往小偷身上招呼,“让你偷!让你偷!”女孩看着娇小,实则比她剽悍多了,脚脚到肉,都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麻酿看得很是痛快,恨不得也来上一脚,壮汉下身一凉,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壮汉拿麻绳绑住小偷,丢到墙角等待警车到来,随后借来扫帚,和麻酿一起清理掉地上残留洗衣液。

“姐,我能要个链接吗?”女孩问道。

“什么?”麻酿懵了。

“那瓶辣椒水的链接能分享给我吗?那威力~绝了!我现在都还能闻到这辛辣味!”女孩声音都激动得劈叉了。

“没,那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制作的。”

“啊……”

女孩肉眼可见地失落,麻酿似乎看见她头上垂下的耳朵,“我可以把制作过程发给你,很简单的。”想到她虎虎的样子,她没忍住多说了句,“拿来防身挺好的,但用的时候要尤其注意风向……!”

麻酿话没说完,突然被脸色骤变的女孩一把拽过,与此同时,一个竹筐狠狠砸向她刚站过的地方。

“怎么就没砸死你!”小偷怒道。

“?”麻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最近的小偷都那么猖狂?无法无天?她这个受害者都没发话呢。

“扫把星!真是谁碰你谁倒霉!!!”小偷往麻酿的方向啐了一口痰,“要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在家里等着徒弟孝敬,玛德,你有本事变个石头出来压死我啊!”

要不是她,他新收的徒弟也不会才干了第一单,就喊着“见鬼了”不肯干了!

石头?那张脸……“是你!原来你俩是一伙的,巧了不是,这瓶辣椒水还是为你徒弟准备的。”麻酿认出来了,他就是那天撞她的那个“老人”,原来那还是同伙作案。

“老人”气疯了,表情狰狞,张开嘴似乎要开始骂人,此时,一块看不清任何花纹的黑抹布趁机堵了上去。

“嘴臭不是你的错,但臭到别人就是你的罪过。”

壮汉,动手动嘴的人,冷脸擦拭捏过抹布的两根手指,随后纸巾一扔,连接绑住“老人”手脚的麻绳并用力收紧,让他弯成“J”字型,在地上尽情扑腾个够。

不久,警察赶到现场,铐上小偷带上警车,麻酿和要做笔录的两人告别,回了家。

麻酿一进门,先把拎了一路的洗衣液瓶子扔进纸箱,然后推进床底,静待它七日后的消失,就像它的魔杖前辈一样。是的,消失,这瓶东西也是她“画”出来的。

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

同样的目的,同样的选择,唯一不同的,是维尔变的是石头,而她选择的是最不起眼的洗衣液。

当看到老槐树下那豁了颗大牙的“笑容”时,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装傻充愣了,虽然他没有明说,只留下一句苍白的“你知道的”,但她隐隐有猜到需要她做的事情。

画出实物,她从他那唯一获得的能力。

呵!还说“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他”,有哪里像了,她一点也不喜欢逼别人亲手作出抉择,嗯……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反正现在也找不到人算账。

麻酿躺在沙发上,对着灯光高举小耳朵,笑道:“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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