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衍背脊一僵，通过反光镜看到了江临的模样。

今天的他似乎格外暴躁。

江衍拿起外套，打开车门下车，对着后座挥挥手，温声道：“哥，王叔，你们先走吧。”

而后关上车门。

他并不在意被赶下车，甚至对于让他滚的江临一点脾气都没。

车内随着江衍的离开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王叔恨不得也跟着下车。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家子就是看不爽江衍，他一个做司机的不好问，也不敢问。

“还不走？”江临突然皱眉低吼一声。

王叔一脚油门，立刻走了。

车子从身前行驶离开，江衍穿上外套后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二十块钱。

他拿着钱走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回了家。

路上，后面安静的没一点声音，等红灯时王叔忍不住看了一眼，就见江临手指颤抖地拿着手机，表情悔恨懊恼，还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和平时高冷严肃的形象完全不符。

这孩子不会真疯了吧。

王叔看得心惊肉跳，连忙收回目光，继续开车。

江临打开群聊，在群里发了一个下跪痛哭的表情：“我刚刚让江衍滚了，呜呜呜，我是个坏哥哥。”

一句消息后，三人群中瞬间被各种殴打表情包占满。

几十条消息从眼前飞过，夹杂着对江衍的心疼和对他的谩骂，五分钟后才逐渐平息。

凉暑：“躺平.jpg。我今天吐血了，两次，现在在家里躺着。”

江临阴阳怪气回复：“那你可要悠着点，别最后直接死了哦，那可真是永久躺了。”

凉暑：“放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江衍是我的。”

大江：“？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凉暑：“当然放了，@大江，爸您在我心里。”

大江：“臭小子叫谁爸呢？”

江临：“别给脸不要脸@凉暑，我爸是你能轻易叫的吗？”

凉暑：“我过不去，爸，你注意一下江衍，别让他因为某个傻逼难过了。”

江临差点摔了手机，想到什么，直接把凉暑禁言，公开嘲讽：“呵呵，呵呵，呵呵，微笑.jpg。”

手机那边的少年：“……”

温寒迟把手机放在一边，看着窗外的夜色，想到白天看到江衍时，他眼里闪过的惊喜，忍不住失笑。

*

江衍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别墅里没开灯，漆黑一片，他怕惊扰到人，不敢搞出动静，打开手机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去。

刚走了两步，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晚餐没吃饱，导致现在就饿了。

江衍转身下楼，打开冰箱，本来想着拿瓶酸奶喝，却发现原本只有菜的冰箱此刻被各种水果饮料填满，都是他喜欢的。

冰箱灯光照耀下，江衍神色微怔，不知道这是阿姨买的，还是自己父亲让买的。

他拿出一个橘子，拍照发给自己父亲微信：“爸，我拿个橘子吃。爱你.jpg”

安静的别墅里响起“叮咚”一声，是楼上传来。

因为太过于清晰，让江衍不禁循声望去，猛地看到自己父亲蹲在楼梯口，神色诡异地看着他，不知道那样多久了。

藏匿在阴影里的那张脸乍一看着实吓人，江衍手中橘子差点没拿住，好半天才理清思绪，小声问：“爸……我吵醒你了吗？”

之前这个时间点，江韩盛只会在书房办公或是房间睡觉，江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蹲在楼梯口。

男人缓缓起身，动作有些僵硬。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江衍，转身要回房间时，像是随口一说：“冰箱里的东西都是阿姨买的，想吃什么直接拿，不要发信息吵我。”

江衍应了一声，觉得江韩盛有些奇怪。

他一边剥橘子，一边走上楼，发现江临房间的灯还亮着，却在他路过时，灯瞬间灭掉。

江衍步伐微顿，站在原地看着江临房间片刻，才回了自己房间。

今天一天都不对劲。

小时候和他一起玩的温寒迟回来了，却不记得自己。

哥哥奇怪，爸爸也很奇怪，两个人好像变成其他人了一样。

他是在做梦吗？

江衍吃了一半橘子后觉得有些渴，放下另外一半橘子，走到门口准备下楼喝水。

结果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一个人影直接扑到他身上，将他狠狠扑倒在地。

这猝不及防地摔倒让江衍眼花缭乱，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当看到江临那张冷漠至极的脸时，有些不太相信：“哥？”

穿着睡衣的少年沉着脸从他身上起来，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转过身背对着江衍，准备离开。

“哥有什么事吗？”江衍站起身问。

背对着他的江临一脸后悔与痛苦，闻言抿着嘴，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才寒声道：“我橘子不见了。”

这话让江衍有些心虚地看着桌上剩下的半个橘子。

冰箱里那么多橘子，他拿到了江临的橘子？但这橘子不是阿姨买的吗？

房间里因为两个人都不说话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江衍把剩下的半个橘子递给江临，冲他微微勾唇，“哥，我没注意，只剩下半个了，如果哥不嫌弃……”

江临没理他，也没接过橘子，直接回自己房间了。

门“砰”一声狠狠关上，听着好像更加生气了，站在原地的江衍表情有些茫然。

他这是又惹江临生气了吗？

回到房间的江临直接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

他形象没了，原本只是想去听听动静，看看江衍会不会伤心，没想到江衍突然开门。

江衍会不会怀疑他？会不会觉得他脑袋有问题？

想到这里，江临表情瞬间崩裂。

…

摸黑喝完水的江衍总算不觉得渴了，还打算来一杯时，身后响起下楼的动静。

他转身一看，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跑下楼，飞快往零食柜里放着什么。

别墅里除了他和哥哥，爸爸，就没人了，这人是谁？

江衍皱起眉头，开灯的同时高喊：“谁！”

抱着一堆零食的男人就那么暴露在了灯光下。

他表情怪异，还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看到是自己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父亲，江衍：“……？”

“爸。”少年好半天才担心地问，“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然怎么会在半夜做出这么反常的事。

江韩盛冷着脸，一股脑把零食全部塞进柜子里后才说：“没有。”

然后没再给江衍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上楼。

这两个人这么奇怪，不会是被上身了吧。

脑子里立刻蹦出看过的小说情节，江衍有些紧张，上楼悄悄地靠近书房，将耳朵贴在门上。

里面传来江韩盛敲键盘的声音，这个时间点还在办公，是他的工作狂魔爸爸了。

江衍又偷偷跑去江临门前，打开一条缝，透过缝隙见江临背对着他坐在桌前写作业，放下心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哥哥还是爸爸，都在群里疯狂尖叫。

江韩盛：“啊啊啊，我下去放零食被发现了，他怀疑了！”

江临：“救命，本来想去听他是不是难过了，结果他突然开门，我直接摔在他身上去了，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个哥哥很奇怪？”

凉暑幸灾乐祸：“鼓掌.jpg。”

随后直接获得禁言一个月大礼包。

凉暑：“……”

*

洗漱完后，江衍躺在床上，拿着手机找到温寒迟的微信，尝试发去一条消息，想问他身体好些没。

聊天框中都是他发的消息，时间是前几年温寒迟刚留学时。

这样没被回复的消息江衍发了几百条，后来觉得这样实在打扰温寒迟，就不再发了。

消息发出后立刻显示出红色感叹号，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准备，但江衍还是有些难过。

温寒迟不记得自己了，还删除了自己。

坐在床上的少年微垂眸盯着手机，本来想去添加好友，最后还是算了。

江衍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照片，对照片里容貌温柔漂亮的女人笑了笑。

“妈，今天温寒迟转来我们学校了。他不记得我了，人还有点奇怪，突然就吐血了，身体似乎不太好。小时候我很喜欢他，老跟着他玩，不过他好像不太喜欢我，很嫌弃我，现在估计还在嫌弃。”

“我有点纠结要不要继续喜欢他了。”

“纠结完了，我还喜欢他！”

他自言自语地说完，对着照片笑着说了一声晚安，放下照片后躺在床上，准备关灯时目光落在了床头的小熊，忍不住失笑。

这是很多年前他过生日温寒迟送的礼物，当时死缠烂打，把温寒迟弄烦了，才答应送他这个礼物。

江衍抬手摸了摸小熊的脑袋，关灯睡觉。

第二天，江衍起来时韩盛和江临都已经离开。

他揉着眼睛在桌前坐下，开始吃饭，到后面喝牛奶时，阿姨开始有些心不在焉地收拾着。

江衍放下牛奶，没有再继续，和阿姨说了一声：“阿姨，我走了。”

“哎，好，小少爷注意安全。”阿姨浑身一抖，察觉到自己走神，有些尴尬地笑笑。

司机王叔已经送完江临回来了，见江衍出来，下车打开后车门，等江衍坐上去后关上车门，坐上驾驶位开车离开。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校门口，江衍和王叔说了再见，下车走进学校。

他拿出手机，准备调成静音，忽然发现有人添加自己，点进去一看，是温寒迟的好友申请。

江衍有些欣喜，立刻同意。

等进教室时，见温寒迟正在写试卷，他走过去坐在自己位置上，脸上满是藏不住的欣喜：“温寒迟，微信你是不小心删除的我吗？”

温寒迟抬起头看着江衍，许久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在江衍期待的目光下说出一句话：“什么微信？你是谁？”

又不记得自己了？

江衍脸上的笑容微僵，眼眸眨了眨，有些不相信，几秒钟后又笑得更加开心，“没关系，我再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江衍。我刚看你加我微信，已经同意了。”

“估计是我点错了。”温寒迟淡声说完，低头继续写试卷，对江衍的话并不在意。

就算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江衍也没有不开心，他小小地“喔”了一声，又笑着问：“那你身体好了吗？还不舒服吗？”

温寒迟头也不抬：“好了。”

能感觉到温寒迟不太想和自己说话，江衍闭上嘴，打开书转移目光，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温寒迟疯狂抽搐的嘴角，以及他拿着笔有多用力，像是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好想说话。

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攀爬一样，温寒迟吐出一口气，微微抬头，用余光偷看江衍。

他很白，整张脸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下，将那丝滑柔嫩的肌肤染得无比耀眼，唇角挂着浅笑让他看着很是乖巧温软。

记忆里的那位少年从来没有变过。

怕被发现，温寒迟不敢再看，收回目光。

上课铃声响起，江衍有些懒懒地看着黑板。

后桌的人突然戳了戳他的背脊，递给他一张纸条，

江衍打开一看，上面问他周六出不出去吃火锅。

好久没吃火锅了，周六正好也没事。

快速在纸上写下回应，江衍把纸条递给后桌，伸懒腰时忽然发现温寒迟正盯着他，眼眸明亮的与他对视。

那目光太过复杂，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一样，江衍还没弄懂，温寒迟就收回目光了。

江衍觉得莫名其妙，摸摸自己的脸后看向窗外。

老师下一秒就点他起来，“江衍，你来带读。”

江衍一怔，起身拿起课本，看着上面的单词有些迟疑：老师，我读的不标准。”

“不标准你还看窗外？”英语老师说，“坐下，温寒迟来带读。”

身边的人很快起身，发音标准，让老师很是满意。

江衍用手撑着下巴，一边跟读，一边怎么都看不够地盯着温寒迟。

少年忽然读错了一个音，停下没有继续，正好铃声响起，下课了。

温寒迟坐下，没有看江衍，只是冷漠道：“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江衍一顿，这才发现自己确实不礼貌，道歉后不看了。

怎么让温寒迟想起自己呢？江衍苦恼地想着，他们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马？

而且他现在还喜欢温寒迟，想和温寒迟在一起，不想就这么结束暗恋。

直到上课，江衍也没想出什么。

身后又有人传来纸条，他打开后弯了弯眸。

旁边的温寒迟见他那么高兴，偷瞥了一眼纸条。

杨潇玫:去老庄火锅吃，他家口味很好。

王然运:那就周六下午四点老庄火锅见？

江衍在纸条上写下回复：好。

温寒迟抿紧唇，忍不住唤了一声：“江衍。”

低沉的嗓音让江衍立刻抬头看着他，下意识弯眸问：“你想起我了？”

在那样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温寒迟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握紧手中的笔，眼神复杂，艰难地说出违心话：“没有。”

而后看着那张纸条，别扭地补上一句：“你上课别开小差。”

明天见，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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