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夜幕还未散去,夜空中残留着几颗星子,外面黑乎乎的,李家三个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微凉的风吹过,带着泥土与树叶的清香。
李莉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努力驱赶着残存的睡意,走到水缸前,捧了冷水洗了一把脸,才感觉精神一震。
她走到厨房,开始忙碌,今天她也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之一,王三妮得出面招待亲朋,李红军这个新郎官更是不得闲。
三人忙活到六点多,每人往嘴里塞了一个馒头,就着咸菜,草草结束了早餐。吃饱后,他们继续忙活起来。
天空渐渐明亮,街道从安静变得喧闹。
帮忙做饭的王婶子和张大娘来了李家,开始一起准备午饭。李红军被赶去换上新衣服,和伴郎去迎接新娘,王三妮也无暇呆在厨房,开始去招待客人。
李莉切着腊肉,一片片薄而均匀的肉片在刀下出现,听着外面喜气洋洋的喧闹,心情很平静,无法被这喜气感染。
她有时候很不理解母亲王三妮和李红军,这场婚礼是如此的急促而波折,仿佛一场婚礼就把一切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坏的也变成好的。
难道,从主卧被迫离开,母亲真的没有不甘心吗?
难道,家中的存款殆尽,仅仅为了给丈夫的弟弟成婚,她难道真的情愿吗?
这些问题没有人给她答案。
婚礼热热闹闹的举行,李莉自己一整天都几乎是待在厨房里,和另两个帮忙的王婶子,张大娘一起做饭,烧火,炒菜。整整一天,累的胳膊酸疼。
送走了客人,桌子上是残羹冷炙,地上满是垃圾散落。
李莉看着这么大的工作量,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对着开始干活的王三妮,声音扬高,说,“妈,这么多活就咱俩干啊?”
房门不隔音,屋子里面的两个人肯定听到了。李莉就是要李红军和张秋月听到。
王三妮拍了下李莉的胳膊,嗔道:“咋咋呼呼干嘛呀!”对着主卧一努嘴,压低声音,“别打搅你小叔,小婶。”
屋里,张秋月推了推一直傻笑的李红军,语气柔和,“红军,我先去帮嫂子干活,你在这儿歇一会儿吧!”
“呵呵…,秋月我真开心啊!”李红军满脸通红,“你别动,我去看看,我力气大着呢!我去干活!”
酒劲上来,李红军起身有点摇晃,走路有点歪歪扭扭。
张秋月过去扶着他,劝道:“你喝多了,先躺着歇会儿吧!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
李红军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细腻光滑的肌肤,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甜腻腻的花香,晕乎乎的顺着躺在床上,眼睛努力睁大,望着妻子袅娜娉婷的背影,嘴角高高扬起。
张秋月打开房门,看着凌乱的客厅,面色红润,语气轻柔,“嫂子,莉莉,今天真是辛苦了。”
她笑容带着感激,“我先去煮一点醒酒汤,给红军哥,他中午被灌醉了。”
她脸上闪过羞赧之色,“我做完醒酒汤就回来收拾这些,嫂子和李莉忙了一天了吧!你们休息吧!待会儿我来干。”
几句轻声细语,王三妮心熨贴了,贴心说:“你给红军准备醒酒汤就行,这些活我们一会儿就干完了,你还有身子,得好好休息。”
“那嫂子太辛苦了!”张秋月不好意思,“这些天一直忙着我们的事。”
王三妮拍板,“你听我的,这些事儿顺手的事!”
张秋月面带感激的去煮醒酒汤了,王三妮用手捶了下后腰,心里对这个弟妹倒是满意许多,长的好看,家世好,人也聪明,态度还这么好。
李莉旁观这一回,心里咋舌,怪不得张秋月那么多人喜欢呢?那种温柔似水,莺声软语的模样,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也喜欢呀。
李莉低头继续干活。
李莉倒不是对张秋月产生好感,然后不舍得让张秋月干活,而是她明白,王三妮既然这样说了,就不会反口。
前几天两人吵了几架,李莉也是不想要继续吵架了。因为吵架并不能解决问题,除了让母亲不满外,改变不了她的处境。反而会因为关系僵硬,产生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成长,把未来会发生的祸事消灭。
等着成年后,她正好可以去外地上大学,然后在那里工作定居,离洛川镇远一点的地方,好好生活,她自信,她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李莉觉得,所有的精力应该放在学习和挣钱上,其他的都是浮云。
这时的李莉太年轻,她不知道,世事无常,命运会推着她走向一条未知的方向。
转眼到了八月底,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李莉比去年又长高了三厘米,身高足有一米六七,毛衣和毛裤都短了一截,又窄又小。
王三妮的意思是衣服还能套进去,再将就一下。
李莉把毛衣穿到身上,毛衣紧紧勒在身上,袖口短上两三厘米到不要紧,肚子也露出一条缝,领口有点卡脖子,胸前更是紧的胸口闷痛。
李莉打算买点毛线,自己把毛衣拆了,重新织一遍。她的手艺一般,能穿就行呗!
百货大楼,各色毛线摆在柜台上,让人眼花缭乱。
李莉在杏黄色和姜黄色的两团毛线中间犹豫不决,这两个的颜色都和自己旧毛衣的颜色有差异,哪个搭配在一起更和谐点呢?
售货员看着李莉在那儿犹豫,倒也不催促,今天来买毛线的顾客少,就让她在那儿慢慢挑呗!
旁边是卖衣服的柜台,新上的秋冬大衣一排排挂在墙上,吸引了许多镇上爱美的女性,柜台前熙熙攘攘。
“丁老三!这件衣服是我先看上的!”一个青年的大声怒喝到。
李莉耳朵一动,‘丁老三’这个名字挑动了她的神经,放下毛线团,往旁边看去。
只见说话的是一个高个方脸青年,旁边应该是他的对象,一个扎着麻花辫的清秀女人,而他们俩的对面,站着一个矮胖的男人,那人大约一米六出头,头发有点秃,眼睛小,鼻梁塌,一眼看去,一个字--丑。
被叫做丁老三的男人脾气不大好,眼睛闪过凶光,“张二军,你刚才可没给钱!你买不起,就让开!别再这儿磨磨蹭蹭的!娘们唧唧,不像个男人!”,说完,轻蔑的啐了一口。
方脸青年气的眼睛发红,挽起袖子,挥拳要揍丁老三,他旁边的麻花辫女人孙秀梅赶紧拽住马二军的袖子,不让他动手,“衣服不要了!丁老三就是个混子,你和他打仗,不值得啊!”
女人紧紧拉扯着张二军的胳膊,不管什么衣服不衣服了,直接离开了。
丁老三得意扬扬,拿钱往柜台一拍,接过一件紫色的大衣,带着一个女人离开了。
李莉这时才注意到丁老三旁边的女人,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段丰腴,烫着大波浪卷,描了细细弯弯的眉毛,涂了大红色的口红,颇有几分姿色。
李莉诧异,丁老三是这个人吗?这个丁老三是有老婆的啊?
旁边的柜台前,其余人一边看着衣服,一边对着刚才的事情议论纷纷。
“胡雪妮这是跟着丁老三好了?”一个人兴奋的八卦。
“我看是!快两百的大衣说买就买,说没关系谁信啊!”另一人附和。
“胡雪妮的老公是在外地,可早晚会回来呢,胡雪妮这么乱搞,不怕老公知道打死他啊?”有人疑惑。
“嗤!”一个冷笑,“你咋知道她老公不知道?丁老三给的好处多,他还巴不得呢!”···
李莉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实在是过去的生活离这种乱搞的事情太遥远了,听都没听过啊。
她心不在焉的随手拿了一团毛线,走出很远一段距离,还是心神恍惚。
她本来不是很急的打听丁老三这个人的,因为在梦里,事情是发生在几个月后,但是今天看到这场闹剧,听了这么多震撼人心的八卦,她越想越好奇,按耐不住,脚步一转,拐去了李红梅那里。
李红梅这会儿比较空闲,店里就她一个人,正在织毛衣。
看着李莉进来,开心的说,“过来有事吗?”看了一下李莉拿着的那团毛线,疑惑道,“你这是准备织一个围巾吗?”一团毛线也织不来其他的大件衣服。
“哎呀!拿错了”李莉这才发现,手上的毛线是非常鲜亮的绿色,而不是自己之前想要拿的两种黄色的一种,可能是当时不小心拿了旁边的。
这个时候,商场买东西都是货已售出,概不退换。李莉有点着急,这个颜色和自己洗的淡黄色发白的旧毛衣不搭。
“买个毛线还能拿错吗?”李红梅不解。
李莉将今天在商场上遇到的丁老三的事说了一遍,详细的描述了当时那个画面,还有主角走后,围观的人的八卦也很精彩。
李红梅把毛线放下,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她也有自己之前听到的一些流言,迫不及待的分享出来,“丁老三是丁家的独苗,他上面有两个姐姐,大姐就是嫁给了那个出了名会挣钱的马二。丁老三的爹也是个能耐人,去年咱们邻镇的红太阳制衣厂就是他家的了!”
清了清嗓子,压低嗓音,“听说当时买厂子的时候,手上可不光彩,拉过去一车的大男人,其他的买家不敢和他家争,厂子到了丁家手里,都没花多少钱。”
李莉震惊,“这不是搞□□吗?”循规蹈矩活了十六年,实在是没见过,没听过啊。
李红梅见得人多,不像李莉一样单纯,说,“又没有真的打人,也没有报案,丁家咬紧说是自家亲戚,谁会多管闲事。”
至于暗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外人也就不知道了。
李红梅叮嘱道,“你可千万离那些人远点,丁老三可是一个混账人物,和好多成婚的女的牵扯不清,之前还纠缠过小姑娘呢。”
李莉蹙眉,“他纠缠小姑娘都没人管吗?”
“听说是被他爹抽了一顿,给女孩赔礼道歉,到底也没真的出事,女方也没报警,反正是私下和解了。”李红梅回忆了一下,说,“反正丁老三不是个好东西,很多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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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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