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被他推开，坐到了地毯上，颜欢退到了沙发的角落里，他喘着气，离开了他的拥抱，他总算稍稍醒了一点，努力让自己不要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语言陷阱，回归正题：“陆笙，那天在森林公园，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是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这都不关江琛的事，你没必要针对他，你这样做，你爷爷难道不会管吗？如果你爷爷知道你这么做的话，他不会放任你的。”

陆笙坐在那里，他仰视着颜欢，目光直白：“你在为我考虑吗？”

颜欢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抿了抿唇，试图软化态度：“你这么想也可以。”

陆笙的目光从他的眉眼间慢慢地描摹，显得有些缱绻，但眼底里却很冷，甚至越来越冷：“你不是一直想逃开我吗？为了江琛，竟然愿意承认这种话。”

颜欢眼睫一颤，有种被看穿的心虚。

“颜欢，你这是在利用我对你的感情，你从来不这样的。”陆笙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伤心，但音色越沉，却让人感觉那底色越来越疯狂：“你为什么要变成这样？江琛就值得你变吗？”

颜欢熟悉陆笙，这种熟悉是曾经深爱过后深深留在骨子里的，因为那个时候的陆笙不爱说话，对什么事反应都很淡，所以他只能细细地去观察他的每一个反应，每一点反应，才能分辨什么是他喜欢的，什么会让他高兴，什么会让他厌恶，会不高兴。

而这个时候的陆笙很不正常。

他看他的眼神是偏执的，像是极度的伤心，又极度地害怕。

“这不关他的事！”颜欢简直都要疯了，他觉得陆笙不正常，他又能正常到哪里去？这几个月下来，他没有哪一天能绕开这个名字，他企图冷静，深深地呼吸了很多次，才在失控的边缘将理智拉了回来，控制住自己的声音：“陆笙，你在逃避，你明知道这和江琛无关，但是你还是把我的拒绝归结在他身上，迁怒他，好让你自己有个发泄的对象！我可以远离江琛，我甚至可以不再和他联系，那又怎么样呢？没有江琛，还会有其它人！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除了你，我可能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你有本事把我关起来吗？你有本事把所有人都隔绝掉吗？”

陆笙自下而上盯着他，他没有说话，但目光却像是捕猎的狼锁定了猎物一样危险。

颜欢被他盯着，感觉后脑一阵发麻，他翻着身体想要从他的禁锢里逃出去，但他才一动，就被扑上来的陆笙再次按倒在沙发上，按着他的双臂就咬了上来。

这都不能算是吻，嘴唇被咬，疼痛让他下意识地张开了口想叫喊，然后就被侵入，颜欢挣扎着拿腿去踹他，身上的人被踹到却纹丝不动。

陆笙按着他，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一样地狠，颜欢狠下心咬了下去，血腥味在两人之间弥散，陆笙这才终于松开了他，他唇角沾着血，眼神里却也像是透着血，双腿压着他的腿，按着他的手臂，将他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除了我，你还想找谁？”

颜欢喘着粗气，从刚才一直到现在，他企图和他讲理，可记忆中那个最讲理的人现在却变成了最野蛮的人，他也气极了：“除了你，谁都可以！”

陆笙直接按着他又再次低头亲下来，两人像是两只被激怒的雄兽一样较着劲，颜欢被他压制着，但紧咬着牙关就是不张口，陆笙双手按着他，不能像上次一样去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口，只能去咬他的嘴唇，但又舍不得用力怕咬痛他。

最后陆笙的态度先软了下来，他松开牙齿，慢慢地开始舔吻着他的嘴唇，下巴，耳朵，用鼻尖蹭开他毛衣的领子增吻他的脖子和喉结。

那种发自内心的依恋和爱无法忽视地让人动容。

颜欢从一开始的抵抗到颤抖，到最后身体软了下来，眼圈一片濡湿。

忽然，他想到了何慕光，想到照片里陆笙温柔的眼神。

那种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他忍了很久的眼泪一下子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陆笙愣了一下，去亲他的眼角，吻掉他的眼泪，甚至钳制他的手都松开了。

“欢欢。”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到和前世亲吻的间隙，陆笙叫他的名字时一样温柔。

被囚困在海里许久的人，氧气终于被耗尽，要么憋死在海底，要么就冲出水面呼吸。

嫉妒，愤怒，委屈，不甘，恐惧……还有渴望，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让他都已经分不清现在面前的人是谁了。

是那个把他当药丸用掉就扔的陆笙，还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这个陆笙。

他浑身颤抖着，声音像是一碰就全部玻璃渣：“哥，我做错了什么。”

陆笙一下子愣住了。

“是我不自量力，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痴人说梦，都是我的错！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计较，哪怕被你当成废药盒扔开我都无所谓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我只想要我爸妈活着，我只想他们好好活着！”

陆笙整个人在瞬间僵住，就像被瞬间抽成真空的塑料袋一样，所有的力一瞬间全没了。

颜欢推开身上的人，浑浑噩噩地就往外冲，而陆笙愣在那里甚至都忘了阻止，直到门被人甩上，巨大的声响将他震得回过神来。

陆笙赶着过去拉开门，就看到电梯关上，颜欢整个人靠在电梯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颜欢。”

他没能赶上，等他下了电梯再追出去时，人早已没有踪影。

颜欢没有回学校，刚才是因为压抑太久的情绪发泄，但发泄过后整个脑子都有种缺氧的空白，他靠在墙角的暗影里缓了好半天，人才慢慢地在冷风里清醒过来。

寝室里都还留着陆笙住过的痕迹，他不想回去，本来是想去酒店开房的，但是没有带身份证，于是打了个车去了房星那里。

房星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就在客厅等他，开门就看到他肿起来的眼睛和闪躲的样子，什么都没问，让他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给他拿了条冰毛巾在沙发上敷眼睛。

颜欢靠在沙发靠背上，眼睛上盖着毛巾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房星肯定一直在旁边陪着，敷了一会儿，房星准备把毛巾拿走，颜欢突然按住了毛巾，犹豫又缓慢地问：“小星哥，你……相信前世吗？”

房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了，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相信。”

颜欢本来是因为刚才在陆笙那里说了太多暴露的话有点心虚，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地回答，愣愣地问：“啊，为什么相信。”

“因为我前世肯定是欠了你很多钱，不然不会半夜两点还陪你坐在这里讨论这个。”

颜欢拿开毛巾，就看到房星温和的笑脸。

突然就觉得轻松了很多。

颜欢其实很黏人，从小周围的人就宠他，而他只要一撒娇，就会被各种投喂，所以他本性里养成了一种习惯，示爱就会得到更多的爱。

前世和陆笙恋爱的时候，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要黏在他身上，但因为伤痕太深刻，让他有了点应激反应，就不怎么敢和人靠那么近了。

但父母和房星除外，房星对他来说就像亲哥哥一样，他们都是可以让他感觉到安全的人。

这么大的男生了，再向小时候一样爬过去蹭人是不可能了，但是颜欢在他面前却可以放得很轻松，他靠在沙发上，想和房星倾诉一下，但是想来想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小星哥，下辈子我再报答你吧。”

幸好第二天是周天，他在房星的房子里睡了个懒觉，一直赖床到中午才起，虽然前一天晚上敷了眼睛，但是去洗漱的时候还是被两个肿眼泡给惊到了，房星给他留了言，说冰箱里有给他准备的毛巾，让他拿出来敷一下眼睛，颜欢躺到沙发上敷着敷着又睡着了，直到有人打电话过来。

是江琛。

“小颜，你在哪？”

颜欢说在房星这里，江琛说过来找他。

这时颜欢才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去找陆笙，是为了江琛的事，反正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那个样子了，陆笙也不知道会怎么对江琛。

一事无成。

颜欢本来好好的心情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

江琛过来的时候还给他带了个披萨，颜欢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本来不饿，但被香味一刺激，还是吃了两块。

“对不起啊，琛哥，都是因为我，陆笙才做那些事。”颜欢想到昨天自己在陆笙面前的失态，瞬间觉得可乐都不甜了。

江琛的神色却没半分变化：“你已经去找过陆笙了？”

颜欢点点头，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昨天简直就是一团乱。

江琛进来看到他红肿的眼睛就知道肯定没能好好谈，陆笙提到颜欢的时候那个样子，现在想起来他都还心有余悸，他虽然不知道颜欢到底怎么招惹上他的，但是颜欢显然不是陆笙的对手。

“佩雅都跟你说了？”

颜欢点头：“如果不是许学姐，我都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

江琛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我俩从小一起长大，她也是担心我，但是我不让她和你说，是因为她也只是一知半解，昨天晚上她和我说了之后，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去找陆笙，只是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你俩没事吧。”

颜欢听着有点懵：“啊？还有什么吗？”

江琛想了想，问他：“你知道陆笙还有一个伯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