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环无法使用，顾楠之没法搬救兵。

他也想过用灵契召唤出殷璃，可是这样一来就暴露了他和殷璃订了阴阳灵契，以及殷璃的项圈是假货的事。

更何况，明文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若没能一次弄死他，又招惹了他，想依约送殷璃离开地府就难了。

能坐上判官位置的，都是千年起步、人脉遍地的“老阴阳家”，都难对付。

顾楠之抬膝踢过去，明文却一把抱住他的腿，顺势架到腰上：

“怎么还心急呢？”

顾楠之趁机从万宝囊里摸出蓝阎魔火符，朝明文面门拍去。然而还未触到他，手腕就被捏住了，疼痛间失了力道。

明文手背一扇，那引燃的魔火符便飞到了院落中，将靠着树喘息的贺玄清围在一丈高的蓝焰内，像圈一只兽。

明文顺势扯下顾楠之腰间的万宝囊和妖兽玉珠丢到角落里：

“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如果你乖乖讨我欢心，这火就只是照个明。要是再惹我不高兴，我就让它烧了这道观，炼化那道士，给你我助助兴。”

说着，明文就压下来，舔顾楠之的喉结。

顾楠之面色一寒，一掌打过去，明文兴奋极了，抓着他那只手就往自己身下去。

贺玄清在外头并没有坐以待毙，他调息片刻，稍稍缓过神来。他的衣襟上全是刚吐的血，浓烈的血腥气，让他想到个办法。

他念了咒，教桃木剑开刃，随后划开自己手腕。

他太用力，以至于鲜血喷溅而出，血点子入得围困他的魔火，那蓝焰霎时间窜上了天，将明文的结界烧出一个拳眼大的窟窿。

至阴命格之人的血，就是有这种奇效。

尽管被破坏的结界很快就闭合了，但方才这一下，就像是放了个信号弹。

注意到院子里动静的明文冷笑一声，衣袖一挥，魔火就收紧了包围圈，近距离地炙烤着已灯枯油尽的贺玄清。

“你最好期待我快些完事，不然你那不长记性的小道长，可要被烤熟了。”

明文满意地发现，顾楠之果真不再挣扎了。拿旁人性命威胁他，要比蛮力制服他更有用。

躺在身下的顾楠之，玉脂般的肌肤上，几道结了薄痂的红痕蜿蜒着，像白瓷上冰裂的纹路，美得惊心动魄，又一碰即碎。

领口已解开了，锁骨蜿蜒到隐秘之处，触手滑腻，让人忍不住想留下些“杰作”。

明文对上那满溢着厌恶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只觉得血气翻涌，他许久没有那么兴致勃勃了。

可是背后忽然出现了一股如有实质的视线。

明文回头，就见了一个发光的球体，悬浮在房间中央。

若是光芒暗去，便会发现那是一只头颅大小的眼球，瞳孔收缩成一条线，正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幽冥之眼？”明文冷笑道，“你又做了什么？”

“我不过是截图了你特供的任务，发在群里问他们是否也看得到。”

这便是顾楠之为自保而提前给明文挖的坑。

果然，在危机干预师大群里，这张截图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些个嫉妒他的人，毫不犹豫地举报了他，认为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是来炫耀的。

一旦任务的公平性受到质疑，阴司就会自动启动调查流程，要求危机干预师在出完任务后立刻到“小黑屋”配合调查。

若联系不上涉事的干预师，“幽冥之眼”就会直接定位到他的手环，现场来“抓人”，并且记录现场的情况作为执法和提审的凭证。

一旦监控到违反阴律的行为，则会行动升级，发出警报通知附近更高一级的神官来处理状况。

顾楠之的手环尽管因为结界的封印失去了功能，但定位仍旧起效。

方才，他不挣扎，便是因为他发现了明文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幽冥之眼”。

可是明文似乎并不怕顾楠之留的这一后手，他阴恻恻地笑起来：

“顾楠之，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后台是谁？那你就看看，这‘幽冥之眼’到底能不能约束我。”

说话间，另一只手已经卡住了顾楠之的脖子。

明文喜欢顾楠之雪白的脖颈，尤其是垂死挣扎时，扬起的迷人弧度。

顾楠之用尽全力掰扯着，可明文的手却如铁箍般紧紧扣住他。

顾楠之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艰难地扬起头，像一尾被甩到岸上的鱼。

他的视线正对上塑像完美的下颌和俯瞰众生的垂怜的眼。

好些夜晚，顾楠之被同一个噩梦惊醒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感觉像是被强大又温和的神明庇佑着，于是一颗心回暖后又落回肚里，能在寒夜里再次安然入睡。

然而此刻，顾楠之多么希望他热切爱着的神明能合上眼，不要映照出他苦苦挣扎却依旧狼狈不堪的模样。

双手开始麻痹，感官与他的意识脱离开。

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发展出的保护自己的机制。

肉身丢在那儿受苦，意识悬浮在半空中，冷漠旁观。

他和“幽冥之眼”一同，安静俯视着自己，被最厌恶的男人，粗暴地揉搓着肌肤，留下一道道红痕，随后伤口被撕咬开，再度流出鲜血。

那么多过去了，竟还是一样。

被丢弃，被践踏，预见每一场灾厄的到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希冀陨落。

悬浮着的“顾楠之”觉得疲惫，可能是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缺氧了。

正在他打算合上眼，不再搭理这场闹剧时，画面突然就静止了。

他有些疑惑，仔细看过去，却发现静止的是明文。

他直起身，怔怔望着自己那两只不断喷涌着鲜血的腕，而他那一双方才还在为所欲为的手，已经被齐整地切下来，丢弃到了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