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只蝴蝶飞来

万如林缓步走到跑道上,赵恒通早就到了大门,他努力的摇着生锈的大门,想要把那老旧不堪的锁摇下来,但终究只是徒劳。就这样摇了再敲敲,敲了再摇摇,如同一复一日的人生。

内心的某种直觉扯动心跳,万如林站在操场正中央,冷冽的风模拟咆哮,自此,世界颠倒。

地面如同冰裂,一块接一块分散,风像是深渊带走了这废弃的学校,乌云压住太阳,世界变得漆黑,看不见的地方总有令人害怕的怪物在低声哀叫。

“赵恒通——”

“恒通—”

“恒通…”

不像是回声,更像是有人在重复!恐慌顺着脊髓爬上,万如林摸到她常绑在饭卡上的小手电筒。恐惧不可消散,或许,已知的恐惧会比未知的恐惧更加吓人。抱着这种想法,万如林又把手电筒哆哆嗦嗦的收了起来,谁又能说准,这光亮会不会引起些更多的“灵异”呢?她一点点地向后退,脚步在假草上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这声音像羽毛,挠得万如林心里痒痒的。

“吱——”

跑道上进尽是枯叶,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枯叶蝶。数万只一模一样的枯叶蝶就那么平铺在跑道上,这不由让万如林想起来一个人,那段时间蝴蝶式发饰极为流行,她总戴着类似的夸张的发饰在人群中其为炸眼。这些蝴蝶被踩到后,飞上高天,却又在顶点变成深秋中的落叶,坠地。

“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万如林背靠主席台,在往旁边移一些就可以上台阶,从台阶上上去就可以跑进教学楼……可要怎么确定教学楼里就一定安全的呢?

“唔——”

嗯……难以形容,非说的话,就是妇科病的恶臭,那气味越来越浓、越来越浓……还有手掌摩擦在地面的爬行声音,万如林心里清楚有东西过来了,或许那东西近在眼前。

恶臭惹人作呕,万如林不管了!她转过身,发了疯一样向教学楼里跑,恶息味逐渐变淡,地上浑浊的水坑随着她的脚步揭起,染湿裤脚,可万如林哪儿顾的上这些?她只想离开这恐怖的地方。

“砰!”

大门被她紧紧关上,教学楼那不见任何光亮,黑色模糊了一切形骸,神话中万般之初的混沌或许与这相似吧,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一样。

电流穿过,发出滋滋的响声,照亮了这一切:破碎的镜子、被扯掉的墙皮、明显被撞坏的墙体……万如环顾是一周,原来那个废弃却又别有一番温馨的的学校荡然无存,如今存在的,倒是像一个末日根据地。

“呼…嗯……啊!!!”

万如林被门外的景象吓的瘫倒在地,全身都在止不住的打颤,心脏……全新的血液都在猛烈跳动,而门外是一个浑身**的女人,不,不只是**的女人!这个怪物身上满是被啃食的痕迹,她……不如说它,下半身和一些同样**的男人连在一起,如此紧密,甚至连骨与肉都模糊成了一片。男人们的下半身像是被水泡过一样肿了起来,就像是死鱼,翻过白眼张着嘴。女人的下半身比男人们挤压的看不出形,上半身从这混乱中出来,却只能用手拖着这些东西爬行。

“它们进不来。”

一只手伸向万如林。

“袁羽晗?!”

“很惊讶?哈!事实上我已经被困在这个游戏里近一周了。这里的灯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坏一次,只要你打开电箱门——甚至都不用修——灯就会又打开!没有饥饿也不会累!神奇!对吧?!”

袁羽晗身上的校服早已破烂的不成样,全身都是泥土,脏乱的头发用一根鞋带系了起来——像个末日探险者。

“操场、一楼、二楼……五楼。”

袁羽晗带着万如林“参观”这个恐怖的学校。

“这里都会出现怪物,但同一时间内只会有一个怪物存在,它们出现在哪里就只能待在那里……你还没来的时候!”

袁羽晗忽然间就兴奋起来,手舞足蹈的炫耀自己的辉煌经历。

“四楼有一个男人背上背着一个钢琴!手上脚上都有轮子,速度特快!我为了拿四楼开电箱的钥匙,在黑暗中跟它周旋了好久,最后是它把我逼到了琴房,我为了自保拆了锁住其他乐器的笼子,拿铁棍跟它斗,结果它一看见其他乐器出来了就尖叫着消失了!”

袁羽晗说这个事情的时候,神情激动又紧张,双手在空中来回笔划,努力给万如林复述这段惊险刺激的经历。看着袁羽晗这略有神经的姿态,万如林轻轻翻了个白眼,刚刚的恐惧也因无语消散。

“既然没开灯你是怎么看见它的?”

“没发现吗?怪物出现的地方都会隐隐有光亮。”

好一个自带灯光出场,不过这也提醒的万如林,她才发现,这个世界是不存在月亮的,更没有什么月光。

“要怎么离开这儿?”

“我不清楚,反正……我不想走了。”

袁羽晗说这话的时候情绪突然低落,或许是情绪转变太快,以至于让万如林以为换了一个人。

“为什么?!”

万如林猛的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袁羽晗,她倒是很轻松对万如林无所谓的笑笑:

“在这里,我多自在,我了解,战胜这里的一切……”

双目相对,万如林看不明白袁羽晗脸上类似于痴迷的神情,但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更多是期待……或者说是可怜。

“我也能做一回女主。”

“好奇怪呀。”

“怎么了?”

余嘉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章茜茜整懵了。

“你说这教研活动依什么定的?”

“不知道,咋了?”

“没啥就是觉得咱班主任今天的教研有点奇怪。”

“这咋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觉得他突然教研一天不在……”

余嘉艺装模作样的扶着章茜茜,正聊到一半,一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张蝶!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还有你们两个几班的?!”

学校小竹林旁边,生气的教导主任大声训斥张蝶,而张蝶衣冠不整的与两个高个子男生排排站。

“哎!你们俩个!干什么呢?!”

教导主任转身对着章茜茜和余嘉艺就吼了起来,章茜茜反应迅速一下子倒在余嘉艺身上,哼哼起来。

“呃……呃…老师她心脏病犯了,我们上医务室看看……”

“为什么不走里面?!”

“嗯……这不是想着在外面让她喘口气……”

“赶紧走!”

余嘉艺和章茜茜一溜烟儿进了教学楼,过程中章茜茜一直半倚着余嘉艺向竹林里看。

“我感觉竹林里还有一人。”

“包的,张蝶从高一开始玩的越来越花,两个不像她作风。”

章茜茜张了张嘴,终是再没说什么,只是迎着阳光看了一眼那炸眼的蝴蝶头饰。

——

“接下来我要挑战——它!”

袁羽晗带着万如林站在天台上,手指着操场上的怪物。出海前,声称征服大海的船长,气势也不过如她。

“你打算怎么做?”

“我做了一把巨大的刀!”

袁羽晗又蹦又跳的走到天台的一角,揭开那块破布,像夸耀珍宝一样展示了这把“刀”,而实际上,她只是找了一根近十米长的粗木棍然后在中间的地方粘上了很多……“刀”,有从食堂找来的大菜刀,也有碎掉的镜片,更有小巧的刻刀……

“就这?”

“就这。”

万如林的嘴自“刀”出现在眼前开始就再也没有闭上过,看着袁羽晗的自信,还不如让她继续去操场上忍受怪物的恶臭。

“我观察了几天这东西速度极慢没有任何远程攻击,而且这把刀够了。”

万如林仍然皱着眉头,不俏地扫了眼袁羽晗。

“来吧!你拿着这头,我拿着那头,我们一起举起来架到那怪物身上然后像割肉那样把它割开。”

万如林不语,眼睛仍然盯着袁羽晗,她在问她:割开有什么意义呢?

“上次那个钢琴男就是见了其他乐器才走的,这些怪物的消失方式挺莫名其妙的,谁知道这怪物的方式是什么呢?试试~”

万如林沉默。

“半个小时后我再开一次灯,咱就行动!”

袁羽晗试探。

万如林觉得自己疯了,不然她不会跟袁羽晗一起举“刀”奔向怪物。

“你别动!我绕道它后面去!”

怪物近在咫尺,万如林已经闻到那股妇科病的恶臭,她下意识作呕,恶心这个怪物,恶心袁羽晗的举动——幼稚且不自量力。

“啊——”

袁羽晗一前一后的推着那把“刀”企图将一个男人弄下来。暗红色的血液往外冒,粘糊在一起的烂肉拉出血丝,“刀”一点又一点的下划,碰到的不仅止融在一起的肥肉,更有挂着滴滴血珠的筋骨。

“啊——”

“哈哈……啊——”

怪物持续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割下来半截身子的男人上半身突然活了过来,原本腐烂的身体逐渐由了属于人的颜色,溃烂的皮肤复原却又被割下。

“停下——啊!停下——”

空荡的世界满是怪物与人的哀哭,那恶者的地狱是否也不过如此?

万如林吓破了胆,那把本就握不太稳的“刀”从手中飞脱出去。怪物的主体与身上十几具尸体的“眼睛”(姑且能被称为眼睛的东西)一齐看向万如林,在无形中吹起一阵冷风使万如林跌坐在地,等怪物接下来的举动又迫使她挣扎爬起。

“啊—呜——”

那东西冲着万如林直去,袁羽晗没有准备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怪物嘶吼着,一边扭动拖着“刀”的身躯,一边产出更多的枯叶蝶。

“回家呗。”

“啊?老师这么直白的吗?”

“不然呢?你都说你吃过的速效救心丸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你这心脏病在我这儿最多也只能做个紧急措施,要真不舒服的话你就只能回家上医院了。”

余嘉艺轻悄悄的在屋子里乱逛,耳朵一动,似乎听见一些低低的哭声。

“哦。老师您见过万如林吗?就是一个个子小小矮矮,戴着银边眼镜,扎着一个不提不高的马尾的女孩。”

“万如林?”

“对!长得还算好看但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有。咋了?”

“没事老师,她是我朋友,早上说自己不舒服来着,现在不知道她怎么样了,问问他有没有来过。”

校医从来都不过多问些什么,章茜茜打了几个寒暄就拉着余嘉艺走了。

“你就不该说自己提前吃药了,你不说的话就多磨会儿,我就能看孙佳彤情况了!”

“哎呀套出话不就行了嘛。还有,孙佳彤在里面?”

“嗯。你没听见一阵哭声?”

章茜茜懒得谈这个可怜更可恨的同学,就这么和余嘉艺慢慢悠悠地走着,她们路过一个地方不算大的活动区,如今这里因学校第一届艺术节的到来而被摆满艺术作品,中间的桌子上是余嘉艺的作品,而右上角有一副万如林的。那是她在美术课上用软油画棒画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农场,一片寂静的森林,时间在黄昏,色调大体是灰暗的,不免给了人一种孤独、落寞的感受,可墙上的窗户,又反射出一点微光,一点,仅仅一点,引人注目但并不精彩。

“还记得这里不?”

上午(快到中午)的阳光热烈,点亮了活动区的全部,它载满的作品、它自己本身、它曾经的故事、我们的回忆。

“忘不了…反正活到这儿为止,没人为了我旷了一节生物课……”

就为了解决那点比起烦恼,更像口香糖的破事。后半句余嘉艺没有说出来,但章茜茜心领神会。回忆中的故事发生在黄昏可更像是黎明,崩溃与往事悉数砸在地上,模拟那时与如今的心跳。万如林站在光下,带着怒意的眼睛看着斜对角阴影下崩溃的余嘉艺,章茜茜在万如林旁边扶着巨大的地球仪,同样是看着余嘉艺,只不过眼中比起怒意,更多的是懊悔,总结一下的话大概就是恨铁不成钢吧,程资当时也在,她匆匆赶来本想安慰余嘉艺却因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尬站在原地。

“哎!记不记得在四楼的时候?我当时找‘柜子’请完假回来……”

“奥!”

提到这个话题余嘉艺兴奋得跳起来。

“当时是——我不是哭吗?!万如林劝我劝着急了她就也哭了!”

“不儿,我艹,我当时……”

“然后她就想你哭了的那天:她好不容易给你哄好了,结果你跟我一见面咱俩一块儿抱着对方跪地上哭……”

“然后万如林哭着哭着想起来就笑的对吗?!”

“哎对对对!”

余嘉艺手舞足蹈的复述那时的场景,原本是泪水的记忆,却缀满了欢笑再次浮现。

“我当时意识到她在笑什么了,然后——我也笑了!”

“我艹,我当时一个拐弯看见你俩面对面一边哭一边笑,我就在想:我走了的这么一小会儿发生了什么?两人!疯了?!”

“哈哈哈——”

欢乐之际,程资神情紧张快步下楼,急促的脚步声拉回了两人注意。

“唉—‘大鹅’,怎么有胆量跟老师请假出来了?”

程资性格内向,没主见,甚至带些愚蠢,但也是故事的一员。

“没有,出事了,大家都在乱跑……我总感觉万如林回来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反正就来找你们了……”

一声又一声的辱骂从四楼传来,印证了程资的话,余嘉艺刚想从主楼梯上去,就被程资拦住。

“从这里上去整好能遇上教导主任,他正生气呢……”

“啊?这得有多大事儿?”

“好奇就上去看啊。走!走那边儿的小楼梯。”

声与泪混在一起,形成充满我一生的“喧嚣”,我因它离去,也因它留恋,如此迷茫,迷失于妄想。

马克杯舔舔万如林的手,窝在她的腿上,又轻轻挠了挠她的衣裳,它的毛发和她的衣裳一样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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