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我最近闲来无事,打算写部话本子聊作派遣,先说来与你听听可好?”
不待身侧的人作出表示,红衣女子便娓娓道来。
故事的内容实在荒唐,却不是任何一个话本子所描述过的。主人公究系何人,无从考究,暂以民间话本子中喜闻乐见的狐狸精代替。
这故事的前因是说,有一愚笨无知、不通世事的狐狸精承蒙上恩,拜师名门,遇到了同来求师的上仙。呵,说来也颇为荒唐,一个心比天高,一个懵懂蠢钝,怎生偏就遇上了他?到最后,欢喜冤家结连理,修行不成又折心。奈何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跨越种族的爱恋又怎会被允许?惊慌失措的众神降下惩罚,狐狸精被封住法力,锁住真身,囚禁于无极雪山上,而上仙亦雷劫加身,打下凡间,经历十世不得好死的劫。
那狐狸精却不是一个甘愿逆来顺受的人,她瞒着众神,逼出了一个苟延残喘的分身,找到了第六世的上仙。上仙果然应了他的劫,每一世都命运坎坷,不得好死,不是一败涂地,病死异乡,就是众叛亲离,尸骨无存,当真凄惨至极。
说到这里,红衣女子微微一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臣妾下回分解。”
这一日,街头巷尾都在津津乐道: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温柔乡今晚将要举办三年一度的风采大会,小有名气的姑娘都会向世人一展风采。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得到新晋花魁柳姿姑娘的青睐,得以与其**一度。
凤慕慕东转西转,掐指算了半天,手都快捏残了,还是没有白钰的消息。
要不是算命这本事看起来很帅很有范儿,下凡瞎溜达的时候又特别能唬人,这么繁琐无聊的东西她才懒得学。后来新鲜劲儿过了也就彻底搁置了,以至于现在时灵时不灵的,算个凡人命数都有些勉为其难,更别提上仙转世了。
凤慕慕叹了一口气——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不过,以司命的尿性来说,像白钰这种地位的上仙下凡历劫时,不是出生于皇家,就是名门望族,反正怎么也得是个人中龙凤。所以凤慕慕第一目标就对准了建阳的京城,好在她的指头总算争了一次气,算出白钰的确离这儿不远。但在这鱼龙混杂的京城里,想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她只能靠着一点点的感应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束精光一闪而逝,接着,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上了她。
她如今的身体大不如从前,走了半天路便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正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些,顺便拽个人打探一下情报,刚拐过弯,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
她本能感觉不妙,表面上还装作浑不在意地向侧前方走了两步,那些大汉果然往旁边挪了一下,把她的去路挡的严严实实的。
以她现在“弱柳扶风”的身体肯定招架不住,凤慕慕正发愁,突然感觉有危险逼近,本能的往旁边一闪,一个麻袋贴着她面门落了下去。
几个大汉见没有套中,对视一眼,摩拳擦掌地越靠越近。
凤慕慕暗叫一声头疼,脚尖一蹬,灵巧地跃过一个大汉,落地后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刚跑出两步远,迎面突然又闪出一个大汉挡住了去路,她不由得脚步一顿,被另一大汉瞅准机会,泼了一脸的**药。
凤慕慕昏昏沉沉醒来,眼前赫然是一张春光灿烂、浓妆艳抹的脸,立时瘆得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那张脸的主人便是温柔乡的嬷嬷,曾经也是名动京城,风光无两,可惜岁月不饶人,现在是几十层粉也掩不住那副人老珠黄。
嬷嬷笑容满面地问:“我瞧着姑娘眼生的很,不像是京城人士,不知姑娘打哪儿来的呀?”
凤慕慕翻了个白眼:“你把我绑来就是来跟我话家常的?”
嬷嬷眨了眨眼,挥着帕子笑道:“哎呀,姑娘,先别急嘛,总要先联络联络感情才好办事,对不对?”
凤慕慕感觉自己眼前挤了一只花里胡哨花枝招展的野鸡,眼都快瞎了,忍不住别开脸直抽嘴角道:“有话快说!”
风月场中十几年磨出来的厚脸皮可不是盖的,野鸡继续张牙舞爪道:“诶呦~姑娘还真是豪爽可爱!那嬷嬷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想必呀,外面都已经传开了,咱家今夜要举办三年一度的风采大会,这是新生代姑娘们展现自己的舞台,到时候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会来。”
她说一个停顿,调就往上扬一次,听得凤慕慕直打寒战:“然后呢?”
嬷嬷假模假样地擦了一下眼泪说:“但是我辛辛苦苦花大价钱培养出的花魁跟人跑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枉我多年悉心栽培,说走就走,一点儿都不留情。我们温柔乡的招牌要毁在这小贱人身上了!”
她兀自哼了半天,见没人理她,便拿手帕擦了擦脸接着说:“我看姑娘生得真是天人之姿,担任花魁都绰绰有余。姑娘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仅会放姑娘走,还会重重酬谢,你看如何?”
凤慕慕冷笑:“走?嬷嬷真会唬人,我替了你的花魁还能全须全尾的回去吗?”
嬷嬷挥了一下帕子,笑道:“哎呦姑娘尽管放心,我早已备好了□□药,姑娘只须露个脸,骗客人把它喝了就行了,这样我们温柔乡的招牌也保住了。”
她每挥一次帕子,浓浓的香粉味便扑面而来,熏地凤慕慕差点呼吸不上来:“你这可是欺诈,就不怕客人发现后找你们麻烦?”
嬷嬷又挥了一下帕子“不牢姑娘挂心,我既敢这么做,也必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姑娘竟然不多担心一下自己吗?”
……重点不小心跑偏了。
凤慕慕冷哼:“我有拒绝的选择吗?”
嬷嬷掩嘴“娇羞”一笑,又挥了一下帕子:“自然是没有的。实不相瞒,我已经给姑娘下了药,想要解药的话,姑娘还是乖乖听话罢。”
……我求你别挥帕子了行吗?再挥下去,你连替代花魁都会失去的!
凤慕慕无语:“花魁出走,让外人知道必然会砸了你的招牌,过得了今晚,往后你要怎么办?总不能说花魁突然暴毙身亡吧!”
嬷嬷呵呵笑道:“姑娘果然机灵,不过姑娘放心,我温柔乡身为京城最大的青楼,是决不会做那种没品的事,只要安全过了今晚,解药给你,往后如何,绝不为难姑娘。”
难道青天白日绑架人还不够没品吗!
凤慕慕倒没有太把这没品的威胁当回事,但是既然全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会来,那没准还能捡到天上掉下的馅饼。况且,她从以前就对号称人间极乐之地的青楼十分好奇,奈何身边有个一本正经的白钰,一直没有机会亲身来体验一番。现在能够当一次花魁,实在是一次不错的人生经历。
想到这里,她甚至还有些小期待。
凤慕慕瞥了一眼被绑的手脚,嬷嬷会意,立时殷勤地招呼几个小厮把绳子解开。她活动了两下手腕,装作无奈道:“罢了,我答应便是,希望你到时能遵守承诺。”
嬷嬷殷勤笑道:“是!是!一定!一定!我以温柔乡的名望担保,绝不会亏待姑娘的!”
凤慕慕是习过琴艺的,而且还颇为不错,嬷嬷简直喜极而泣,连教她假弹的功夫都免了。
当夜,整条街都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想一睹美人风采的人陆续而来,一时间招呼声,碰杯声,嬉笑声,娇嗔声,声声入耳,整个大厅喧闹至极。
嬷嬷站在门口,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刚招呼完新科状元,一回头发现三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正往这边走来。
顾易打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惊叹:“哟呵!人还真不少!叫你们不早来,不知道还有位置吗。”
莫行远得意道:“你看你就不行了吧!我早料到如此,提前便订好了三个绝佳的位置。”
顾易嗤笑:“你若是课业上有现在一半的料事如神,还会天天把你爹气得心绞痛吗?”
莫行远怒了:“你是不是成心的呀?大好日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易刚想再逗他两句秦子涵老远就听到一高亢的声音:“哟~宁王爷,秦小侯爷,顾侍郎来啦!”只见嬷嬷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挥着帕子殷勤地引领:“许久宁王爷过来了,姑娘们可都想死了!公子们,快里面请。”
“今日的排场倒是挺大啊。”宁王爷秦子涵轻笑一声道。
嬷嬷眉开眼笑:“那是必须的呀,温柔乡难得举办一次,公子今日可要玩的尽兴哦!”
秦子涵不再理会,抬步走了进去。
温柔乡能跻身京城第一青楼,自然是有实力的。光是重头戏前的预热节目,就已让客人们看得眼都直了。于是,热闹的大厅里多了些呐喊声,口哨声,以及赞叹声。
正在大家还在回味方才的节目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铃铛声,开始时并没有人注意到。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铃声悠扬,如同空谷幽灵,直抵心扉,让人忍不住静下心来,凝神细听这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空灵之声。
秦子涵微微皱眉——他总觉得这铃声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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