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这个冬天来得早,也格外冷。

两日下雪,让本就阴冷的刑部地牢直接成了冰窖。

狱卒拿脚踢了踢牢门,恶狠狠道呵斥:“冻死了没?”

缩在里面的囚犯动了动……

咒骂的声音在整个地牢散开,即便是最边上的牢房也能听到。

这里的牢房大一些,而且只关了一个人,好歹有条御寒的被子。便是水部郎中戴滨的牢房,因为没有最终定罪,仍是官员身份,对待上区别于别的囚犯。

褚堰站在牢房外,静静看着里面。

牢房顶端一个小小的气窗,透进来些许光线,正好照在靠着墙坐的戴滨。

他被冻得不行,围着那条被子,声音都变了调:“本官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褚大人要觉得我收受贿赂,便拿出证据来。”

“你觉得我没有?”褚堰淡淡道,身上的紫色官袍在这阴暗处,更多了深沉的压迫感。

戴滨转转眼珠子,故意抬高嗓门笑:“你若有,便不会大冷天跑来与我费口舌。单凭一个商贾凭空污蔑,定不了罪。褚大人也得好好想想,同僚一场,我出去后,咱们还要在官场上见的。”

他自认做事很是小心,刑部里的人也给了信儿,让他这里稳住。

就算这位给事中查遍他家又如何,没有证据就得放人,到时候便是他们反扑之时。不过二十几岁的小子而已,届时让他尝尝,什么是真厉害!

褚堰并不多言,面上更是没有表情,然后将别在背后的画轴拿出,一手握着轴杆举高,随之刷得一下展开。

一副松林雪景图就这么展开来,表面第一层的图纸飘动着,露出藏在下面的真图……

戴滨立时怔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泄了气一样瘫倒:“你……”

“戴大人说没有收过那商人贿赂的松林雪景图,哪怕我找到这图,也是一眼假,奈何不了你。”褚堰说的耐心,“你放心,别的图就算不在你家里,我也能找得到。”

他明明说得无波无澜,却偏偏让人觉得心生胆寒。

戴滨扔向抓住最后一丝生机,强提一口气:“你胡说!”

褚堰缓缓卷着画轴,眉眼微垂:“戴大人放心,不会冤枉你的。我会带上刑部和吏部的官员一起,为你证明,也作为我的监督。你这么爱画,得到这些古画的时候,定然想妥善保管吧?”

“你、你这个奸佞……”戴滨脸色苍白,语不成调。

“修画师,”褚堰轻轻吐出三个字,将画轴仔细系好,“找到他,剩下的古画还能藏住吗?”

修画师难得,京城也就几人而已。如此,顺着一条线找下去就行,是他原先都没想到的容易。

不想再多说什么,他今日来,就是摧毁戴滨的意志。这种贪心的人怕死,一旦心里没了支撑,将知道的说出来是迟早。

褚堰从地牢出来,外头日光大盛。

迎面走来一位年轻官员,正是官家派来与他同办此案吏部张庸,亦是与他同届的进士。

两人相互见礼,默契的走到一处僻静墙下。

“这便是那副画?”张庸拿过画轴,摇摇头,“吃着朝廷俸禄,却鱼肉百姓,也配喜爱品性高洁的青松?”

他出身清流之家,脸上自带正直之气。

有了吏部的这位同僚,褚堰也就不怕刑部从中作梗:“此番有劳张大人了。”

“哪里话?”张庸正经道,“不说你我同科之谊,就身为朝廷官员而言,我便会公平公正。”

简单客套后,又说回到案子上。

“没想到把真图藏在假图下面,当真狡诈,也亏是褚大人能查到。”张庸佩服道。

褚堰看眼画轴:“并不是我,是我夫人发现的。”

画的蹊跷是她发现的,修画师的思路是她提供的。没有她,大概他现在还被困在原处。

张庸听了,眼中闪过惊讶。因为褚堰的夫人是安相的孙女儿,而戴滨与安相有着些许连系。

“如此,褚夫人应该记一大功。”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公平来说,这件事的确功在安明珠。

褚堰淡淡一笑,脑海中是伏在书案上的女子身影,仔细而专注。

是,这件事的确是多得她相助。

连着两日的晴天,雪终于融尽,大地却动了个结实,预示着最冷的严冬来了。

安明珠从书画斋回来,身后的两个婆子抬了个箱子。

里面是她为弟弟准备的书籍和纸张,明日是安老夫人寿辰,正好回去的时候带上。

这些日子安家安安静静,不管是二叔还是姑母,都没听到有什么事儿,这是一并全压下了。

望族高门,惯会做这种事,将些丑事遮掩,来粉饰那份声誉。

箱子抬进了前院儿的接待房,这里还有别的礼物,等着明日直接装车带上。

碧芷留在这里清点,安明珠自己先离开,想回去将做好的颜料收拾一份,届时给弟弟。

天冷,她选了条近便的小路。

这条路是晚上家丁巡视走的,比较偏,白日里没什么人走。周遭的多是些树木花藤之类,此时全部落了个光秃,空余根根枝丫。

走出一段,安明珠似乎听见低低的声音,并不真切,也可能是风擦过树枝的声音。

“别、不……”

这一回确定是真的听到,安明珠当即停下脚步。

“你敢喊,别以为我不会动手!”

一声压低的威胁,是个男人。

也就是这一声,让安明珠辨认了声音的来处,就在不远处的假山后。从她这里看去,能见到一片灰色衣角。

有歹人!

安明珠先是瞅瞅四下,并没有贸然上前。只是这个地方实在偏僻,看不到府里的人。

要是大喊,势必先被歹人听到;而跑回去叫人,又怕太迟。

脑中飞快的转着,下一瞬,她轻着脚步往墙角处走,想先确定是什么事。

好在那边的人也看不到她,更是顺手捡了一把扫帚。

“来人,唔……”

墙后传来一声呼救,紧接着像被捂住嘴,只剩微弱的唔唔声。

安明珠不由停下脚步,听出这声音是苏禾的。而接下来听到的另一个声音,直接让她怒火中烧。

“喊什么?我还能亏待你?”男人压低的声音,咬牙切齿。

是褚泰!

安明珠的头嗡的一声,就算没看见墙角后,也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褚泰想欺负苏禾。

安明珠握着扫帚的手发抖,早知道褚泰好吃好喝好色,却没想到竟然连府中的人都招惹。

就听这腌臜货继续道:“你想清楚,还要不要在褚家待下去?跟着我,还能让你吃亏?”

现在的苏禾自是无法回答,一个女子家的,哪里是身强体壮男人的对手……

安明珠气得呼吸不顺,当即快步跑过墙角,想也没想,举起扫帚就打。

那褚泰正把苏禾给钳住,逼在墙边,想要再诱骗两句,不想身后落下什么,狠狠打在他头上。

“哎呦!”

“光天化日你就敢胡来!”安明珠边说边打,大大的扫帚一次次落下。

褚泰被打得抱头恶狠狠道:“瞎了眼,敢打大爷我!”

他一边狼狈转过身,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坏他好事。才将一只手从头上拿开,就看见一个扫帚头兜脸打下来……

“我的娘啊!”他哀嚎一声,只觉得一张脸像被许多刀片子划过,疼得要命。

而被松开的苏禾,也从地上捡了条树枝,狠狠抽打着眼前男人:“叫你欺负我,唔唔……”

谁能想到一个看似身高马大的男人,实则就是个没用的空芯儿货,被两个女子打得在地上打滚儿,毫无还手之力。

他此时已知道是安明珠撞上了此事,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还手,只能一遍遍求饶:“夫人手下留情。”

“你!”安明珠气喘吁吁,打得再也举不起扫帚,“再敢在府里欺负人,我定然将你绑去衙门!”

“是是是,我不会了,”褚泰躺在地上,脸那叫一个好看,全是扫帚划出的血道子,“怪我喝酒犯了糊涂。”

安明珠又看去苏禾,见对方衣衫完好,应是没被占便宜,遂放下心来。

“还有,这府里怎么用人,是我这个夫人说得算!”她这句话既是对褚泰说的,也是对苏禾说的。

虽说她不怎么愿意管褚家的事,但是见不惯这种恃强凌弱的事儿,尤其是欺辱一个女子。

墙角边的闹腾,终究还是让别的人看到了,是刚回府的褚堰。

“啧啧,”武嘉平皱着五官,摇头道,“大人,大公子被打得不轻啊,都站不起来了。”

狗子表示:那个不争气的,打死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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