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思念
按照原计划小雪周三都会趁上体育课时溜到校外去打公用电话，可是不凑巧的是今天刚溜到校门口就被进校门的班主任老师逮个正着。
“不上课，跑哪去？”班主任询问道。
“我家里有点事儿。”小雪面不改色地应对着。
“我发觉你这段时间总想往外跑，而且还是上课期间，你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小雪略低着头，脑子里正快速地想着各种借口来搪塞老师。
“怎么不说话？”老师着急地问道。
“我，我有个哥哥出车祸了，我想打电话询问一下他的情况。”小雪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地好。
“啊，严重吗？”老师也有些诧异道。
“严重，就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小雪一脸的担忧。
“那你为什么不到传达室打电话呢？”班主任疑问。
“打过了，没人接，我想换个电话试试。”小雪也一脸没撤地说。
“没人接，都车祸了，还没人接，这是什么逻辑，是不是你的电话是错的。”班主任分析着。
“电话没错。”
“那到传达室再试试，你这跑东跑西的也不是办法呀。”班主任出主意道。
两人就进了校门口旁边的传达室，老大爷正在里面整理着信件。
“大爷，我们打个电话。”班主任对大爷说着。
“打呗。”大爷正忙着手里的事，瞟了他们一眼。
“电话多少，我来打。”班主任热心地问道。
小雪报着电话号码，班主任拨着号码，电话通了，响了好几声。
“喂，请问你哪位？”电话那头一个男子的声音。
“哦，你好”一时间班主任也不知道是啥情况，赶紧把话筒递给了小雪。
“你好”小雪激动地接过电话。
“你？！”电话那头一听到小女生的声音，发出一声惊讶。然后电话嘟嘟嘟的。
“怎么啦？”班主任看着小雪一脸沮丧。
“挂了，像听到鬼一样，就这样又挂了。”小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再打一次。”班主任鼓励着。
果然不出所料，电话一直在响，没人接了。
“这有没有可能是故意不接你电话啊。”班主任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这不明显的吗。”小雪有些无可奈何，因为只有这个号码是她唯一的线索。
“人家都这样拒绝你了，你还不死心啊。”
小雪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看着执著的小雪，班主任也感到这件事有些棘手。
“你到底打了多少次这个电话？”班主任想弄清楚整个事件。
“一周大概两三次。”
“都是这种情况吗？”
“偶尔打通了也总是说忙，接不了电话”
“这电话是谁的呀？”
“说是一个公司的电话。”小雪一五一十地说出实情。
“那你说的那个哥哥是不是高三转学的那个。”班主任恍然大悟。
小雪点着头。
“难怪。”班主任顿时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班主任有些同情小雪，“小雪啊，我劝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这电话打不通，咱就不打了。人家不想理你，你又何必上赶着去贴人脸呢。如果人家真想联系你，办法多了去了。你这样一头热，我觉得吧，咱还是不要太执著了。看开点。”
小雪听着老师的劝慰，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根本相信干爸干妈会不理她，而且一直没有哥哥的消息，她也一直在担心着，如果哥哥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她就是最大的罪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强烈的负罪感，让她坚定地觉得打探到哥哥的消息比什么都重要。
对关心她的老师，抿着嘴点了点头。
“陈小雪，高一三班。”传达室的老大爷拿着一封信念叨着。
刚要走出门的两人听到大爷的念叨，立刻转头看向大爷。
“陈小雪，我是陈小雪。”
“是高一三班的？”大爷再次确认了一下。
“嗯”小雪使劲地点着头。一把接过了大爷手中的信。当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时，小雪顿时激动成分，眼睛瞬间湿润了。
“谢谢，谢谢。”小雪向大爷和老师边道谢边鞠躬。抱着信向宿舍跑去。
她推开宿舍门，用衣袖擦着模糊的双眼，一边笑着一边流着泪小心翼翼地拆着信封。
一张照片：帅气的脸庞有些消瘦，配上一头短发，显得精神奕奕，一身新校服格外显眼。当看到杨阳双手比着一个心形时。小雪破涕而笑。“我就知道你没事，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自言自语道。
小雪着急看信，根本没留意到照片背后一串数字，信上密密麻麻，洋洋洒洒写了几大篇，主要记录着他在新家，新学校的日常。他说他已经适应了新家新学校，最后叮嘱小雪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勿念！
小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定，新的不安在心里迅速发芽，他的来信给了她希望，她赶紧拿着信封仔细辨认着来信地址，上面却没有地址，而邮戳上也只是一个区域名。这让小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三确认后，她的心像被浇了凉水一样冷了下来。小雪抱着信嚎啕大哭起来。“你个傻瓜、笨蛋，你让我怎么联系你呀！”
下课铃声响起时，小雪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再一次看了照片后和信一起放进信封里，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红肿着眼睛出了宿舍，赶着回教室了。
杨爸看到来电显示那个熟悉的号码发着愣，一想小雪为了联系他们一家不停地打电话心急如焚的样子，他就愧疚得命。可是现在这个情况，他不得不听从老爷子的安排。毕竟两个孩子确实还小，杨阳又是关键的高三时期，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一周后的秘书室里，杨爸对自己的工作也得心应手了。只是再也没有接到那个区号的电话了。
心里却莫名地增加了些许困惑，有好几次他都想拨过去询问一下小雪的情况，一想起老爷子的警告，他又赶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天杨爸来到办公室准备汇报工作。
“过来，坐会儿”杨董正坐在茶几那边品着茶，桌上烧水壶正咕噜咕噜地响着。
杨爸正襟危坐地样子，杨董看了一眼笑了笑：“怕我？”
杨爸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的动机，不敢随便开口。
“杨阳果然是块料，我没有看错，听说他这次摸拟考进了班里前三。孺子可教呀。”
“我也很高兴。”杨爸第一次听到老爸的夸奖，心情轻松了许多。
“放心，看到他步入正轨我也高兴，我下一步打算送他出国。”杨董眼里全是骄傲。
“爸，你不是答应他不出国吗？”杨爸一听到这脸色大变，一脸担忧地说。
“你懂什么？我杨震华的孙子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出国留学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还看不上是吧。”杨董轻蔑地看着杨爸。
“不是，你得讲信用，答应的事，怎么可以反悔呢？”杨爸不服地说。
“妇人之见，我会让杨阳心甘情愿地出国。”杨董诡秘地说着。
杨爸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饭厅里，一大家人聚在一起正吃着饭，电话铃响了。
杨阳一个箭步就抢着去接听，原来是找爷爷的，心灰意冷地回到饭桌上继续吃着饭。
“怎么？你在等电话？”爷爷犀利地问道。
“哦，没有。我不是脚长吗？跑得快。”电话旁边的阿姨发笑地听着杨阳这个离谱的解释。
爷爷没有拆穿。等杨阳吃完饭打算离开时，“杨阳跟我到书房。”
杨阳疑惑地跟着爷爷向书房走去。
“哥，你们一家子回来了，爸可开心了，以后啊这个家就是你们的啦。”杨文娟看着爷孙俩离开的背影，转头阴阳着哥嫂。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杨爸有些郁闷地吼着自己的妹妹。
“难道不是吗？你们在那乡下好好的，突然就这么回来了，你说你们为这个家做了什么，凭什么你们一回来就坐享其成。”杨文娟瘪着嘴委屈地说。
“你以为我们愿意啊。”杨爸一肚子委屈此刻被这个无脑的妹妹给激发了出来，大声地吼道。
杨妈赶紧一把拉住杨爸的手，“别这样，别这样。”一边劝一边拉着杨爸离开了饭厅。
“装什么装，还不承认，我告诉你们，有我在，想都别想！”杨文娟朝着哥嫂的背影喊了一句。
杨爸隐隐听到最后一句，真想折返回去教训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杨妈一直揪着不放，杨爸才忍气吞声地上楼了。
书房里，爷孙俩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儿没开口。
“爷爷，您不是找我有事儿吗？”杨阳忍不住问道。
“是啊，我本来不打算跟你讲，可我还是觉得不应该瞒着你。”爷爷一脸的无奈。
“我听着呢。你不用拐弯抹角。”
“陈小雪，你认识吧。”
一听到这个名字，杨阳瞪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爷爷。
“她是个特困生你知不知道啊？”
“知道。”
“我想资助她。”爷爷观察着杨阳的表情变化。
一听这里，杨阳一脸的狐疑。
“她不会接受的。”杨阳了解小雪。
“那我有办法让她接受呢。”
杨阳像看到了希望一样盯着爷爷。
“以我对您的了解，你的确有办法。”杨阳也不得不承认爷爷的能力。
“什么条件？”杨阳识破爷爷的计谋问道。
爷爷老谋深算地微微一笑：“我已经给你申请了国外的学校。”
“你不守信用。”杨阳哭丧着脸望着爷爷。
“如果我守信用，那个叫陈小雪的孩子很快就没钱吃饭，没钱读书了。你好好想想吧。”爷爷挑明威胁道。
杨阳低着头，眼泪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双肘架在双腿上赶紧捂着脸，沉默着。
爷爷一声不吭地坐在他的对面，翘着二郞腿，静静地等着杨阳的决定。
墙上的时钟发出达达达的声音。
杨阳平复自己的情绪后，用手抹了抹眼睛，抬起头看着爷爷，使劲地点了点头：“我去，我去国外，不过你可得说话算话。”
“这你不用担心。我说到做到。”两人的君子协定就此达成。
杨阳在卧室里烦躁不安，他不知道小雪收没收到信，没收到信会退回来，那收到了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他明明在照片背面写了电话号码呀，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想到不久后自己就会出国了，杨阳心急如焚。
“妈，我有件衣服找不到了，帮我找一下。”杨阳找个借口从房间里把杨妈喊了出去。
“到我卧室再说。”杨妈刚出门，杨阳就神秘地拉着杨妈朝他的卧室走。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杨妈好奇地问。
杨阳把杨妈拉进卧室关上门，轻轻地问妈妈：“我想出国前跟小雪联系一下，你帮我想想办法。”
杨妈也一脸的焦虑：“你不是给她写了信吗？她咋个说？”
“我们失联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明明给她留了电话的呀，你在家接过陌生电话没有？”
“这个家的阿姨管事得很，电话一响跑得比兔子还快，哪有我去接听的份，除非是你爸打回来的。”杨妈无奈地说。
“哦，我想起来前段时间，你爸回来说有个电话经常打到公司骚扰，我问他是男是女，他笑着说是女的，我还恨了他两眼，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说没再打来，你爸还在那郁闷了几天。我都觉得好笑。”杨妈觉得电话这事有点蹊跷。
“那会不会是小雪，爸爸是不是在点你，只是你听不懂。”杨阳悟了点眉目猜测着说。
“有这种可能哦。”杨妈半信半疑。
“趁爸还没睡，你就去问一下他还记得那个电话号码不？”杨阳想证实自己的想法，催促着妈妈赶紧去要电话。
第二天杨阳在去上英文培训课的路上临时下了车，找了个电话亭，拨通了这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传达室的老大爷。
“麻烦请你帮我找一下高一三班的陈小雪接电话。”
“哦，这会儿在上课。”
“那还有多久下课？”
“大概还要半小时哟。”
“那麻烦你帮我传个话，喊她打照片背面的电话。”杨阳一看上课的时间来不及了，只能让老大爷转达了。
“好嘛。”老大爷答应道。
杨阳只能满怀希望地挂断了电话，赶紧叫了辆车赶往补习班。
“咦，哪个班呢？传啥子照片电话呢？”老大爷挂断电话回忆着自言自语。
半小时后下课铃响了，老大爷在传达室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传话的事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直到学校广播里喊着“陈小雪同学，请速到校长办公室。”老大爷听到后，才想起传话的事。他赶紧快步地向高一三班的教室走去。
到了高一三班门口，一问说小雪去校长办公室了。老大爷只能先暂时离开了。
小雪急匆匆地刚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校长和颜悦色地把小雪迎进了办公室，让小雪坐在沙发上。
“你就是高一三班的陈小雪吧。”校长询问道。
小雪点点头，有些紧张地看着校长。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知名企业家在我们学校常年资助成绩好，但家庭比较困难的学生，你上学期不是年级第一吗？我们就帮你申请了这一个名额。这样子你的学费住宿费以及伙食费等等开销都由他来资助，而且考到年级名次还能拿到几千到一万不等的额外奖励；考到全县名次一万到五万不等；考上重要大学一次性十万，你看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校长一脸兴奋地说着。
“这么好的事，就没啥条件？”陈小雪很冷静地问。
“条件，没啥条件啊，人家就是发善心，培养人才，贡献社会嘛。”
“这跟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小雪怀疑地说。
“哎，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信有好人呢？”校长有些不理解。
“那你能说一下这个企业家的姓和名吗？”小雪一副老学究地做派。
“这，这，人家要求保密。”校长为难地说。
“保密，谁做好事不留名呀？何况花这么大一笔钱他图啥呀。你不说名和姓，那我以后想要报答他，我找谁去呀？”小雪说得十分有理。
“还真巧，人家就是不想要你报答，所以才保密的。”
“他认识我？”小雪疑惑地看着校长。
“不，不认识，他怎么会认识你。我们自己推荐的你。”一脸心虚的校长说着。
“真不认识？”小雪一再确认。
校长摆了摆头。
“别犹豫了，这么好的事，你还不乐意了，你好好想想你家里的困难，这不刚好能解决你的实际问题吗，你就答应了吧。”校长都快没撤了。
说到家里的困难，小雪的确深有感受，她心疼姥姥，也不想拖累舅舅一家。思虑片刻。
“那行吧，”小雪终于松了口。
“这就对了嘛。”校长也松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走到小雪的面前塞到她手里。“这是上期年级第一的奖励。”
小雪拿到沉甸甸的信封，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钱多的真实感。忍不住看了看信封里面一叠百元大钞，心中有种成就感。“书中自有黄金屋”具象化了。看来好成绩真的能挣钱。
“谢谢校长，请代我感谢那位不知名的，哦不是，是知名的企业家，告诉他我会好好读书，绝不辜负他的善心。”边说着边鞠躬，紧紧地拿着信封跑出了校长办公室。
小雪跑出来时，已经上课了，她直接跑进了女厕所，四周看了一圈，见没人，自己把钱偷偷地藏在自己的贴身的一个小包里。放稳妥后，从厕所出来向教室跑去。
自习课，小雪跑进了教室，还没坐稳。
“哎，刚才传达室的老大爷找你有事。”咆牙同学在后面说。
“他找我，有什么事儿？”小雪问道。
“这你得问他，我怎么知道。”
“待会老师来了，你就说我拉肚子上厕所去了。”
“ok”
小雪急忙又冲出教室向传达室跑去。
“大爷，听说你找我。”
“你是？”
“我是陈小雪。”
“哦，陈小雪，一节课前有个男的给你打电话，说让你传照片电话。”
小雪一听，什么传照片，传什么照片，照片电话，这什么鬼啊，怎么听不懂啊。
“他真这么说的？”满脑的问题的小雪重复问道。
“嗯，”大爷说得很肯定。这更让小雪迷糊了。
“那他的电话是几号啊。”小雪想查一下来电显示。
“你翻一下看能不能看到。这个我弄不明白，你自己弄。”
小雪翻着电话来电显示，一个省城号码，小雪赶紧拨了过去，那边有人接了，小雪很兴奋，谁知别人说这是公用电话。小雪又空欢喜一场。谢过老大爷，垂头丧气地走出传达室。
心里一直嘀咕着什么传照片电话？好几天她都没有想通。
眼看着出国的时间一天天临近，杨阳急得快疯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小雪还不给他打电话，难道是传达室的人没有传达吗？等得焦灼的他终于打算在晚上偷溜出去，等到晚深时，他鬼鬼祟祟地跑到楼下，见四下没人，正打算开门出去时，一声咳嗽声把他吓得愣在了那里。
“这么晚了，跑哪去呀？”爷爷质问道。
“屋里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杨阳撒谎道。
“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落实了，不过你好像不是有信用的人啊。”
杨阳一听，觉得自己理亏，退回到屋里，轻轻地关上了门。
“那太谢谢您了，我这就回房间。”
“明天早上司机小孙会来接你。”
“不是还有两天吗？”杨阳诧异地问道。
“我信不过你。”爷爷说完转身离开了客厅。
独留杨阳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里，此刻他的心已经凉了半截。连最后的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杨阳心如死灰，攀着扶手一步一步向楼上走去。
电话铃声响起，次日中午时分，住家阿姨接听起电话，“喂，我找杨阳。”急催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杨阳，不在。”
“他去哪儿了。”
“他今天上午刚出国了。”
“出国，这，怎么。。”电话那头一阵惊愕，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喂，喂，请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哦，不，没有了，谢谢。”小雪回过神来挂断了电话。懊恼的她自责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到照片后面的电话号码，那怕早一天也不至于晚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