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老早就认识了,只是高一时分别了一年,现在聚在一起,话茬一茬接着一茬,都没断过。
祁砚寒没说几句,就懒散地坐着,听他们嬉笑,过了会儿,手机忽然弹出消息。
秦京宁问他去哪儿浪了。
祁砚寒笑了声,点开对话框,还没打字,肩上就来了只手臂,“砚哥,跟女朋友聊天呢?”
喻臣“哟”了一声,笑问他:“什么的时候事儿啊?”
祁砚寒抬眼,眸光扫过蒋琛:“少开玩笑,没女朋友。”
蒋琛笑得风流:“上次站你旁边,个子很高,皮肤很白的那个,不是吗?”
“我见过,”卫旭兴奋地加入进来,“长得是真漂亮。”
“好像叫……”他回忆了下,“秦…京…”
“京”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祁砚寒打断了,“她不是。”
“她不是谁是?”蒋琛给他挖坑,眼神还在往他手机屏幕上瞟。
快速回完消息,祁砚寒关掉手机,拧开苏打水喝了一口,“没谁是。”
“话说,砚哥,”卫旭凑过来,好奇地问,“追你的女生这么多,你就没个喜欢的?”
喝完,祁砚寒将水瓶一抛,伴随着冷淡的一声“没感觉”,瓶身稳当地立在桌上。
得,这人眼光高得不行,那些怕是都入不了他的眼。
蒋琛耸了下肩,意味深长地感慨了句“有人的真心怕是要付之东流了”,就撤回了搭在他肩头的手。
冰镇饮料在掌心留下一串濡湿,祁砚寒没理他的话,抽了张面巾纸,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水珠擦净。
“你这行情挺好啊。”喻臣呷着笑,碰了碰他的手肘。
“一般。”祁砚寒淡定道。
“扯吧你就,”卫旭反驳,“学校里喜欢你的妹子还少了?”
他说起这个很是来劲,“他的情书都有递到我这里的,让我帮忙转交,托他的福,我人生第一次体验到了被女生簇拥的感觉。”
“我这还不是有,”蒋琛拍一拍大腿,附和道,“我以为这么多封信里怎么都该有我的一封吧,结果,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全他大爷的是给你的。”
说到末尾,蒋琛脸上满是“恶狠狠”。
祁砚寒耐心听完,闷声一笑,态度很好道:“实在对不起,给您二位添麻烦了。”
说得真欠,卫旭和蒋琛双双给了他个白眼。
喻臣打量了下身旁的这人,不得不说,祁砚寒长了张极为好看的脸,轮廓流畅,鼻梁挺直,帅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啧,”喻臣眯眼看他,“你这张脸,的确有吸引女生的资本。”
祁砚寒看了眼他,笑着道:“你也不赖。”
“那是。”喻臣回得一点不带犹豫。
包厢里的人听见,全都笑了。
喻书在旁边小声吐槽,说她哥也真是不谦虚,裴知悯脸上的笑意很淡,此刻氛围愈发热闹,她的余光里,男生姿态闲散,还是随性坦然的模样。
后来笑完,卫旭开始张罗起了唱歌,蒋琛兴致勃勃,准备大展歌喉。
喻臣没什么兴趣,祁砚寒也是一脸兴味索然。
剩下的就只有两个女孩子了。
喻臣猜喻书应该不想唱,遂朝另一个人唤道:“知悯。”
裴知悯沉浸在积木游戏里,骤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立刻扭头应声。
“到。”
女孩子清脆的一声,响在吵闹的包厢里,格外的轻灵抓耳。
另外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偏了脑袋。
女生杏眼圆溜水灵,纯真又无辜,像是森林里受惊的小鹿。
瞧见他们四个都在看自己,裴知悯慌了一瞬,眨眨眼问:“怎么了吗?”
“没事,”喻臣弯唇,指了指点歌机,“就想问你唱不唱歌。”
裴知悯顿了顿,摆摆手说:“不了不了。”
“行。”喻臣没勉强,偏头去问卫旭他们唱什么了。
这边,裴知悯懵然地扭过头,还在想他们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喻书凑近到她眼前,摸了下她的头顶:“知悯,你是不是有点学傻了。”
裴知悯惊恐地睁大眼:“啊?”
喻书微微挽起嘴角,说:“我哥喊你,你怎么回答得跟军训回话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哥是教官呢。”
裴知悯闷闷地自顾自问:“是吗?”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刚才笑话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糗大发了。
裴知悯不自觉地低了点头,喻书见状,笑意盈盈地安慰道:“其实你方才那表情,还挺可爱的。”
裴知悯咬着唇,不好意思地一笑。
他们都不唱,这事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蒋琛和卫旭头上。
可是这俩各有各的喜好,谁都不想唱对方的歌,争执随之而起。
祁砚寒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没去参与他们之间的斗争,视线稍微一偏,就落到了那边玩笑的女孩子身上。
她们搭的是三乘三的塔楼,玩了一阵后,积木已经叠得很高了,中部基本是空的,只剩最下面几层。
看上去很快就会分出输赢,祁砚寒忽然来了兴致,默默地看她们玩。
两人是轮流抽的,这次该裴知悯了,她观察了下情况,小心翼翼地抽出第三排中间的那根,置于顶层。
祁砚寒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少女侧颜白净秀气,唇线绷直,动作很是小心。
他勾唇笑了下。
就这么个普通的小游戏,她还挺认真。
由于第三层被架空了,喻书只好去只有两根积木的第二层抽。
积木最终在蒋琛开麦的那句“曾梦想仗剑走天涯”中轰然倒塌。
那两人谁都没让谁,最后换了首许巍的《曾经的你》来唱。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到了,齐刷刷地看过去,蒋琛似乎也没料到自己第一句就跑调,顿时僵在了原地。
喻臣刚打开雪碧喝了一口,闻声差点没喷出来,“不是,你给哥几个提神醒脑呢。”
“我……”蒋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这是紧张。”
他看了眼喻臣,又看向卫旭,此地无银地解释:“紧张懂不懂。”
这几个男生笑而不语。
伴奏声还在放,全方位地环绕在每一寸空气里,蒋琛找补完,不知怎的,包厢就陷入了鸦雀无声的境地。
喻书善解人意,察觉不对,赶忙出来解围说:“这歌主打就是一个洒脱,人家唱得这么潇洒,不是跟歌词挺适配的吗?”
她用眼神示意喻臣:“你觉得呢?哥。”
喻臣干咳了下,带头鼓掌说:“有道理。”
余下的其他人跟着鼓掌,气氛再度欢腾了起来。
等到掌声没落下去后,卫旭重新点开歌曲,自由的前奏响起,蒋琛做了个深呼吸,低沉的嗓音从话筒里渐渐传出——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你别说,蒋琛认真起来,唱这歌儿还挺好听的。
喻臣眼睛一亮,靠近祁砚寒,“这小子刚才真是紧张?”
祁砚寒给了他个“那不然”的表情,“他这叫深藏不露。”
喻臣想起刚才的嘲笑,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悻悻地闭了嘴。
卫旭悄悄把包厢的白炽灯关了,只留下了蓝色光线,晚一点,他也加入了歌唱中。
室内流光四溢,璀璨的灯光忽明忽灭,这群人松弛地坐在沙发里,安静地听那两人唱歌。
那一年,他们都还十六七岁,青春辽阔,前途光明。
—
除了那个小插曲,那次的聚会,氛围一直很好,很少有冷场的时候。
他们玩到五六点才散,临走时,大家还是欢声笑语的一片。
这天的天气很好,遥远的地平线上,夕阳沉没了一半,晚霞有点火烧云的意味,层层叠叠的色彩堆在一起,美得宛如油画。
难得遇见一个如此辉煌的日落,裴知悯边看风景边慢慢往公交站台走,忽然觉得裙子口袋空落落的,一摸才发现,钥匙不见了。
完了。
她仔细回想了下,路上没听到钥匙落地的声音,想来是掉在包厢里了。
裴知悯忙不迭地返回,却在楼梯上遇见了正欲下楼的人。
两人一上一下,目光交汇。
黄昏时分,晚霞灿烂,橘黄色的余晖落在他的背上,画面美好得不像样。
裴知悯喘着气,脚步一怔。
祁砚寒去了趟卫生间,这才走晚了,没想到还会遇见她,瞧面前的人神色焦急,他先开口问:“怎么了?”
裴知悯缓了片刻,皱着眉头说:“我的钥匙掉了。”
“什么样的?”
裴知悯简单形容:“就是一把普通的银钥匙,上面还有个小熊猫的钥匙扣。”
说完她就要越过他往上走,“应该落在包厢里了。”
“不在包厢。”祁砚寒在她即将迈步前说。
“嗯?”
裴知悯疑惑地看向他,祁砚寒摸向裤兜,拿出个物件,问:“是这个吗?”
裴知悯眼眸微垂,熟悉的钥匙躺在他的手心。
“怎么在你这儿?”
“刚刚临走时看见的,本来想交给前台,”祁砚寒说,“没想到你先回来了。”
找到了钥匙主人,祁砚寒也没去前台,同她一起下楼了。
夕阳西下的时刻,墙壁落下了两道并肩而行的剪影,浪漫得像是电影画面。
下过这层楼,还要走一段路才会到公交车站。
裴知悯走在他的身侧,掌心的钥匙,似乎还残留着他手心的余温。
她看了眼那个乖萌的钥匙扣,又偷偷抬头看了眼身侧的男生,忽而笑了。
裴知悯很少有丢三落四的时候,记忆里上一次丢钥匙,还是两年前,那段时间裴振出差去了,苏英又忙着工作,钥匙没了,她也不敢打电话去麻烦他们,只能红着眼原路返回去找。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她撑着伞,在家和绘画班的沿途寻了一路,却一无所获。
裴知悯心如死灰,不抱希望的,回程接着找,磅礴的雨,把她黯然的心淋了个湿透。
走过转角,裴知悯路过家便利店,店员忽地出声喊住了她,问她是不是在找什么,裴知悯照实说了。
店员一拍手,说可算是找见失主了。
接过钥匙,裴知悯连声道谢,感激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店员连连挥手,说是别人捡到的,那人还等半天,见实在没人来,才把东西放在了收银台。
她往外探了两眼,伸手点了一处说:“哦,就是那个男生。”
裴知悯转头看去,茫茫雨幕下,他就站在路边。
后来仔细想想,少女的情愫,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萌生的吧。
只是没想到,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拾得她家钥匙的人,还是他。
胭脂色的天空中,一架飞机穿过,轰鸣声拉回了裴知悯游离的思绪,走到这条路的尽头,祁砚寒忽然问道:“杂志干了吗?”
裴知悯眼瞳遽然睁大,他居然记得?
“忘了?”见她表情惊讶,还带着些些茫然,祁砚寒接着补充,“那天在书店,我弄掉的那本。”
风里带着清幽的桂花香,吹乱了他们的衣角和头发。
裴知悯理了理脸侧的发丝,轻声说:“干了。”
祁砚寒淡淡地“嗯”了声:“那就好。”
大街上,随处可见年轻的身影,三五成群,朝着太阳奔去,热烈的声音消逝在风中,后面裴知悯和他没再说话了,走过了这一段短短的路,两人最后在公交站下别过。
站台前停留的,刚好是裴知悯回家的那班,她走上公交车投币,然后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车辆那时还没起步,裴知悯回过头,静静地看着那抹高瘦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繁华”:出自歌曲许巍《曾经的你》
可以的话,撒花留评
太凉了~
么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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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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