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赶在天黑前走到炊烟处,发现那是一片规模较小的镇子,与辰姝在大山中去过的镇子差不多。两个人在镇上休息一晚,稍作整顿便继续前行,来到了一处规模较大的小城。
勒马站在城门口,辰姝看着城门,心潮澎湃,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雄伟壮观的建筑。以前见到的建筑物,大多由木头与泥土做成,规模较小,很多都不及人高。而眼前的城池无比高大,不仅城门宽阔能容下很多人,甚至城门之上还有一层建筑,可以再站上一排人。
城门两侧有士兵穿着盔甲整整齐齐的站立着,神色肃穆,不拘言笑,宛如假人一般。挑着担子的小贩、拎着篮子的妇女、手拿野花的孩子在城门之间穿梭,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辰姝牵着马,跟在游义行身后,有些自惭形秽起来。除了她之外,好像大家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虽然游义行在山里时又是把衣服撕下来包马腿,又是给她包扎伤口,搞得比她还破烂。可是他的衣服破烂却没有补丁,再加上他举手投足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与贵气,一看就是暂时落魄的江湖少侠,跟她这样土里土气的乡野丫头完全不一样。
进了城里,街道干净整洁,各种装潢精致的门面林立在街道两侧,沿街摆摊叫卖的也都是辰姝没有见过的稀罕东西。辰姝看得眼花缭乱,在心里赞叹不已,感觉自己这一趟真是没有白出来。而游义行仿佛是知道辰姝想要多看一会儿似的,也并不着急走,牵着马跟辰姝一起闲散度步。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店小二在客栈门口负责招揽客人,远远的看见这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知道机会来了,便满脸笑容地拦住了游义行和辰姝,问道:“两位客官远道而来,可有落脚之处?我们店里有上好的客房,好酒好菜,一应俱全……”
辰姝看向游义行。游义行驾轻就熟,说道:“我们要两间客房。”
店小二连忙把游义行和辰姝迎了进去,同时店里走出来一个伙计,过来牵游义行和辰姝的马。辰姝没有见过这种架势,拉住自己的马缰不肯给。游义行笑道:“他们会帮我们喂马的,没事。”这才放手。
进了客栈,辰姝随游义行一起跟着店小二上楼。客栈里一楼是食客用餐的地方,二楼是住宿的房间。店小二在二楼的尽头打开了一个房间,示意是辰姝的,然后又殷勤地把游义行带到了隔壁的房间,对游义行介绍了一番客栈能提供的服务。
辰姝在游义行的隔壁,对店小二的介绍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她并没有仔细听,心思全被房间的装扮所吸引。她以前在家住的屋子是茅屋,出来后一路风餐露宿,还是第一次住在这么干净整洁的房间里,甚至房间里的床都是雕花的架子床。多日奔波练习的疲惫涌上,辰姝把自己身上挂的东西摘下来,然后躺在床上。本来想躺一下,试试这种架子床躺上去是什么感觉,没想到躺上去没多久,就在不知不觉间渐渐睡着了。
醒来之后,似乎已经是中午。房间里的光线比睡之前明亮了许多,阳光被格子窗框出形状。辰姝在房间里转了转,带上自己的东西出去找游义行。然而去隔壁房间里敲了敲游义行的门,却发现游义行并不在房间里。
上来给客人送热水的店小二见到辰姝在走廊上发呆,便笑容满面的对辰姝说道:“这位客官,您是找这位房间的公子吗?他今天上午找您的时候,看见您敞着门睡着了,就帮您把门关上出门了。他让我转告您,让您在店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出去转转也行,但是不要走太远。”
辰姝点点头,对店小二道了谢,便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此时正值中午,一楼已经坐了不少食客,敞亮干净,一张张红漆完整的桌子上是各类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女眷少,男客众多。墙上挂着一张张朱红色的木头牌子,上面写有店内售卖的菜品和价格。
辰姝一路上没吃什么好的,闻见饭菜的香味简直要走不动路。然而看了菜单,感觉每样都贵得离谱,只好要了两个烧饼和一壶水垫补垫补。自己吃一个,给游义行留一个。拘谨的吃完后,回到房间里,怎么躺都感觉不自在,索性出门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辰姝兴奋地东张西望,把自己走过的每一处地方都记得清清楚楚,生怕自己找不到回来的路。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奇世界在她面前展开,她心潮澎拜,即便只是看,什么都不能买,也打心底里感到高兴,恨不得能连续在大街上看个三天三夜。
然而过了一道桥,走着走着,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街道渐渐狭窄,墙壁变得破败不堪,地面也异常污秽,隐隐约约散发着令人不喜的气味。辰姝原先住在山中,与自然亲近,从未见过如此除了茅房之外还能有地方污秽至此。忍不住皱起眉头,准备原路返回。
突然,一个什么黑影冲着辰姝飞过来,摔在墙上,又重重地砸在辰姝的身边。辰姝吓了一大跳,慌忙躲开。然而定睛一看,那道黑影竟然是一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只是比她更瘦,头发更黄,衣服更破烂,甚至连双鞋都没有穿。那女孩摔在地上便一动也不动,辰姝方才正准备转身,也没看清女孩是怎么摔过来的。见女孩躺在地上,声息微弱,似乎疼得站不起来,辰姝便也不计较女孩差点摔在她身上的事了,连忙上前伸手,企图将女孩扶起。
却不料,辰姝伸出手之后,女孩却抬起脸,神情惶恐。她摇摇头,手指微弱晃动,是一个让辰姝快走的手势。辰姝看见女孩与红草有七分相似,却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动了恻隐之心,蹲下来问女孩:“你怎么摔成这个样子啦?你的家人呢?”
“臭丫头,我让你跑!”
一块瓦砖扔过来,准确无误的扔在女孩的腿上,女孩惨叫一声,认命般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手指还保持着让辰姝快走的姿势。一个打着赤膊,满身横肉,宛如巨型山猪一般的男人从狭窄的巷道中挤了出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辰姝见了,简直想立即转身逃跑。
可是她没有跑,那女孩还在地上。
山猪大汉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对着女孩的脚就是一顿猛跺。“我他娘的让你跑!让你跑!让你跑!都他娘的卖给我了,还不老实!我让你跑!”
女孩惨叫连连。辰姝吓一大跳,连忙伸手制止这个满身横肉的山猪大汉,然而伸出的手却被山猪大汉一巴掌拍下去了。力道之大,让辰姝差点摔下。辰姝急得大喊:“你放开她!离她远点!”
山猪大汉停止脚上的动作,拽着女孩的头发,把女孩从地上拎了起来。女孩被跺的那只脚,脚掌和脚踝弯成了奇怪的角度,显然已经折了。被山猪大汉拉扯着,只能靠另外一只完好的脚站立,脸色惨白,满是泪痕,孤苦无助,全身颤抖。
山猪大汉扯着女孩的头发,指向辰姝,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女孩摇摇头,神情恐惧。即便被山猪大汉死死揪着头发,身体也因为疼痛和虚弱而摇摇晃晃。辰姝上前要扶住女孩,却被山猪大汉使劲推了一把,辰姝摔在地上,摔得头昏脑涨。
“小丫头,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我打她那是她应得的!这个贱丫头,她卖身葬父卖给我了,我他娘的好心把她死鬼老爹埋了,她又反悔不想跟着我了,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前两天还勾她的小相好来要把她带走,真是不要脸!”说着,往女孩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女孩虚弱开口,说道:“我没有……”话音未落,山猪大汉便给了她一个大耳光。
辰姝看在眼里,简直出离的愤怒,她完全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把另一个人欺负成这样。即便是买来的又如何?买来的就不是人了吗?更何况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女孩是他买来的呢?
面对这么蛮横的人,辰姝觉得与之毫无道理可讲,当即拔出自己的身后背的剑,挥剑便对着山猪大汉砍了下去。本以为山猪大汉会因为害怕而躲避,却没想到那山猪大汉也是会些功夫的。辰姝的剑刚挥回去,山猪大汉便飞起一脚,把辰姝的剑踢飞了。随后又对着辰姝的腰踹了一脚,把辰姝踹在了地上。
“又是一个贱丫头!给脸不要脸!毛都没长齐,就敢在我面前拿乔?呸!”
连摔两次,辰姝听见自己的剑落在地面上叮叮当当的声音,眼睛里流出来生理性的眼泪,疼得完全站不起来。她抬起头怒气冲冲的看向山猪大汉,恨不能将其砍成两段。山猪大汉看这多管闲事的小妮子竟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他,顿时生了一肚子气,准备撒出去。然而他生性胆小,欺软怕硬,小妮子来路不明,虽然没什么武功又穿的破烂,却背着一把成色极好的剑,行事作风不像是软弱木讷的农户出身。刚刚踹她是条件反射,如今想下点狠手却又有点犹豫,怕自己弄了这小妮子之后,小妮子害他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他已经惹上一个了,至今捆在家中不敢轻易处置。如果再惹上一个,那他就真的没活路了。
“我……我不敢逃了……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你饶了她吧……”女孩听见山猪大汉对辰姝的怒骂后,顿时泪流满面,滑在地上抱住了山猪大汉的粗腿。山猪大汉一看有台阶可下,立刻给女孩一耳光,把气撒在了女孩身上。
“贱丫头,有人给你求情,这次我就饶了你!”山猪大汉恶狠狠的对辰姝说道。他也不多耽误,说完之后便拽住满是伤痕的女孩,连拉带扯的,把女孩扯回了狭窄的小巷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