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么一折腾，还没等走到镇上，天就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眼看没办法在天黑前赶到镇上了，三个人也不着急赶路，在月光下策马缓行，一边走一边就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聊天。

辰姝应春草的要求，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对春草讲了一遍。

她救了人，心里开心，对春草讲事情经过的时候，难免有些得意。春草坐在辰姝身前，越听脑袋越低，最后由衷对辰姝感慨：“真佩服你们。”

当时辰姝和游义行两个人去救人的时候，春草在一旁等待，当时春草说不羡慕是假的，可是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也不会，去了不仅帮不上忙，还有可能给大家添乱。

那个时候，春草心里就有一些沮丧。感觉自己丝毫能力都没有，与大家格格不入。现在听辰姝讲他们救人的经过，不由又懊悔起来，懊悔自己什么功夫也不懂，没能一起去帮忙。

“不用佩服我们，你也可以呀。”

辰姝坐在春草身后，看不见春草的表情，但看见春草低着的头颅，就猜到春草在想什么了。

她鼓励春草，说道：“只要你想学，那什么时候都不晚。现在我们从不老堂里出来了，没有人管你，也没有人再会对你说三道四了，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一起去了。”

“谢谢小姝姑娘。”

春草见辰姝突然安慰她，知道辰姝是看出来她心中所想了，心里羞涩又愧疚，连忙对辰姝表示感谢。

辰姝想到在不老堂时，有几个人总传春草的风言风语，想问游义行在不老堂里有没有听说过。一扭头，却发现游义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在说什么，而是频频往后看，似乎是在观察他们身后的动静。

这一路上，一般她们两个聊天，游义行在旁边总是会出腔搭几句话，这种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说什么的情况比较罕见。

辰姝轻轻拉了一下缰绳，让马儿减速，很快游义行就跟了上来，变成与辰姝并肩。

“怎么了？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们吗？”

辰姝也往后看了几眼。夜色深沉，满地银霜，四周静悄悄的，没有野兽嘶吼，也没有除了他们之外的马蹄声，实在看不出什么有异常。

游义行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咱们走吧。”

前面就是可以停留休息的小镇，离他们只有几里地的距离。过了这个小镇，下一个城就是他们和春草相遇的地方，到了这里不仅意味着离春草家近了，也意味着离辰姝的家更近了。辰姝听游义行说没什么，也就没当一回事，以为他是在观察被他们绑起来的那几个官兵，是否已经挣脱束缚骑马过来了。

然而一路轻驰，进了小镇。辰姝突然明白游义行为什么总是往后看了——不知为何，她感觉有人在跟着他们。

虽然已经是晚上，天气寒凉，但小镇的街上还是有不少人。街道两侧摆放售卖着各种小食与工艺品，市民往返穿梭其中。也许是身处人群后对目光变得敏感，也许是进到人多的地方后跟踪者变得懈怠。总而言之，辰姝感觉到了，似乎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辰姝立刻想到了上次追她的那几个人。游义行说过，他们知道她有不老盛典却没有得手，不会善罢甘休。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跑过来护送他们。

难道，是他们追过来了吗？

辰姝警铃大作，她也开始频频往后看。可是每次回头就只能看见从他们进来起就存在的小摊摊主，以及来来往往一看就是普通人的小市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更看不出有什么人是在跟着他们的。

几个人从进了小镇之后，就下了马，牵着马一前一后在路上步行。注意到辰姝开始频频往后看，游义行伸手，拉住了辰姝。

辰姝的手措不及防的被抓住，扭头看游义行，问道：“干嘛。”

游义行说道：“好好走路，不要东张西望。”

辰姝的马是春草在牵的，她走在马尾巴的位置。游义行拉她的手，她干脆往后走了两步，走到游义行旁边了。

“刚刚我们没进镇子的时候，你总是往回看，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们？”

游义行有点惊讶，“你也感觉到了吗？”

辰姝点点头。

游义行安慰道：“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既然你也有这样的感觉，那说明是真的有人跟着我们。不过他们动静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依我看，即便有人跟着我们，最多也只有一两个人，不用太担心。”

“……也许吧。”

辰姝心里不自在，却也别无他法。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这种情况下，他们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因为他们发现不了对方。

“对了。”辰姝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来，“那个仇恨天，现在怎么样了啊？”

她记得她走的时候，仇恨天和跟着他的手下已经都被绑起来了。如果全部杀掉未免有点狠心，可如果不杀的话，不老堂也没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关着他们，放在自己身边也是一个隐患。

“当时来了一些骑兵，把他们绑起来都带走了。现在嘛，应该都在牢里关着呢。”

“骑兵？”辰姝对游义行所说的骑兵有印象，她当时就觉得奇怪，“话说不老堂那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有骑兵出没？不是说各个分堂都很隐蔽，很少有人知道么。”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呀。仇恨天不也找到我们所在的地方了么，只是很费一番功夫罢了。至于那些骑兵怎么来的，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游义行没说自己不知道，只是说自己不是特别清楚，显然不是很想跟辰姝继续这个话题。以往辰姝问游义行什么东西，游义行都是知无不言，不知怎么，竟然在这种跟他们关系不大的事上含糊其辞起来。辰姝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刨根问到底的意思，见游义行不是很想说，她也就略过不提了。

她心里最惦记的，还是跟着她们的人。倒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春草。她再不行，还有轻功可跑路。可是春草什么也不会，她难免要为春草担心。

一条长街走到中央，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客栈，游义行停下，“咱们今晚就在这里吧。”

辰姝等人在门口停了停，客栈的店小二就相当有眼力的出来迎接了。

将马交给店小二牵去喂草安顿，辰姝等人进了店里，让店家开了两间房。

今天住店的人不多，客栈中有不少空房。辰姝观察一下，特意挑了一间走廊边儿上的房间。这间房间将门窗推开一点点缝隙，就可以将楼下的一切一览无余。

辰姝进了房间，不着急洗漱休息，先关上门，然后把窗户推开一点点缝隙，透过缝隙看楼下是否有人跟着进来住宿。

然而看了半天，楼下只有离开的人，没有新进来的人。看的时间长了，辰姝都要怀疑到底有没有人在跟着他们了。但她知道，是有的。不然她和游义行不会同时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小姝姑娘，你怎么了？还不睡么？”春草早就将自己收拾妥当，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见辰姝守着窗户久久不动，不由好奇发问。

辰姝和游义行都没有把怀疑有人跟着他们的事告诉春草，不过他们俩聊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避开春草。辰姝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春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如今没发现到底是什么人在跟，讲太多难免让春草徒增烦恼。

天已经很晚，辰姝折腾一天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趴在窗户边儿上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看出来什么，辰姝索性暂时放弃了，匆忙洗漱一番，也躺到床上准备休息。

熄了灯，春草却是还有话要对辰姝讲。

“小姝姑娘，你每天早上都会早起练功，对吗？”

“嗯。”

“你明天起来练功的话，可以叫上我吗？”

“当然可以呀。”

其实很多时候春草的起床时间，要比辰姝起床的时间早得多。辰姝听得出来，春草的意思是让她早上练功的时候，也教一教她。之前总是她劝春草，让春草和她一起练习，春草不肯。好不容易答应了一次，又闹得不太愉快。现在春草能主动要求跟她一起修习，辰姝替春草高兴，向春草许诺道：“我先带你练基础的，等你有了一点基础后，我就把我从洞里得到的那本功法教给你。”

当时辰姝讲自己得到这部功法的经过时，春草也在场，自然也知道这部功法的含金量。春草记得，当时游义行还叮嘱辰姝，让辰姝自己留着，谁也不要给。而现在，辰姝竟然说，等她有了基础之后，要把这个功法教给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比感动更多的，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不用……我……我只要学一点点皮毛就可以了。”春草连忙向辰姝解释，“我……其实我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学不了那么厉害的功法，我就是怕自己以后给你拖后腿，所以才想跟你一起练一下。”

“没关系，一步一步来。”

辰姝知道春草一方面是对自己没信心，一方面是觉得占自己便宜了。

她安慰道：“我们是好朋友，没有谁拖谁的后腿。既然已经决定开始，那就好好努力，学着学着，就会发现自己跟最开始比，已经很厉害了。”

“嗯……我会努力的。”

春草心中的感动更甚，没有再说多余的客套话。夜色沉沉，两个人一起进入梦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