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是天亮了吗？

龙月用手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看向窗外，结果却看到了让她此生难忘的画面。

与此同时，夯土房内原本正好好睡觉的族人们也挨个醒了过来，他们和龙月一样以为是天亮了，但其实是屋外那不停闪耀的银色星光将他们唤醒。

雀楠目光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见周围的天空都被这片星光点亮，一道耀眼夺目的璀璨星河成为了连接这片天地的桥梁，而龙灵和巨水兽则恰好站在桥的另一端。

远远望去，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巨人在朝他们俯身伸手，宁静、祥和的气息向四周蔓延，就连江河对岸的野兽们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来，它们乌泱泱的站成一排停留在峭壁边缘，乖巧又安分的凝望着对岸的龙灵与巨水兽。

雀楠和其他族人一样呆呆的走到屋外，看着头顶的漫天星光，她跟雀平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个箭雨密布的夜晚。

带着火光的箭雨划破黑夜长空，将周围的一切都给点燃，只留下遍地的尸体和无法抹去的悲伤。

而现在，同样是将黑夜点亮，但眼前这一幕却给他们带来了截然相反的感受。

他们置身于星幕下，仿佛进入某种空灵的状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平静。

……

被星光笼罩在其中的龙灵则是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篇有关契约的文字。

她仔细查看，发现契约的方式确实是巨水兽所说的那样，但真正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契约内容上显示的：三种不同关系。

第一种：平等契。

选择它，意味着契约双方是平等关系，不管是哪一方都不能强迫另一方做不想做的事，如果有一方企图毁约或损害另一方的利益，那么毁约者将会受到反噬。

第二种：人主契。

选择它，意味着契约双方当中，兽方会失去所有权利，被作为另一方的人类全方面支配。

第三种：兽主契。

这种契只能被动触发，是指兽方在遭受到无法承受的压迫后，宁愿冒着死亡的风险也要强行解契，当契约成功解除的那一刻，会有极小的概率允许兽方反向契约人类。

龙灵将契约内容中有关三种不同关系的文字看完后，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巨水兽，巨水兽依旧是那副呆滞的神情，似乎还没有从契约时造成的场面回过神来。

关于契约内容中的三种不同关系，巨水兽究竟是知道还是装不知道，龙灵不懂。

但就巨水兽提起契约又甘愿让她契约这一点来看，显然它已经拿出了自己的那份诚意。

对此，龙灵自然不会再对它有所隐瞒。

于是她将契约中的内容一一告知给巨水兽。

不出意外的，她从巨水兽那双圆形的硕大黑色眼眸中看见了满是惊讶的情绪，以及比那藏得还要更深一些的丝丝恐惧。

明明提出来的是它，最后害怕的也是它。

龙灵有些好笑的看着巨水兽，她没有借此调侃它，而是开口道：

“我有一个想法。”

“在那三种不同的契约关系里，我只会选人主契。”

龙灵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她的眼神坚定，语气中充满了不容反驳的意味。

巨水兽的模样显得更加丧气了些，龙灵没有管而是接着开口道：

“不过，我们可以先契约三年。”

“三年后，不管你选择留下还是离开，我都不会阻拦。”

也许是担心巨水兽听不懂‘年’这个时间单位，龙灵又为它详细解释了一番关于‘年’的知识。

一年中所包含的四个不同季节、春夏秋冬的顺序、季节更换时出现的气温变化等等……

巨水兽虽然看着憨憨的，但其实它很聪明也活了很久，如果用龙灵说的‘年’来算的话，那它活了起码有一百多年了。

龙灵说完有关‘年’的知识后，就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巨水兽的回答，而巨水兽则有些出神的看着龙灵，一言不发。

毕竟这样峰回路转的结果，是巨水兽万万没想到的。

它盯着龙灵那双清澈的眼睛以及她脸上露出的坦荡神情，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他们之间仅有的两次接触。

第一次，她本来可以在初次见面时杀掉自己，但她没有。

第二次，她本来可以不告诉自己契约的内容，但她说了。

想到这里，巨水兽深深凝视着龙灵的身影，随后弯下四肢、以匍匐的姿态向龙灵低下它那颗硕大的脑袋，同时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吼——”

‘好。’

就这样，一人一兽成功结契。

当契约成立的那一刻，环绕在身边如流沙般的银白星光化作小点融入他们体内，更多的星光则是以倒流的方式重新回归天际，周围的一切都被恢复成以往的景象。

……

黑夜如墨、寂静无声。

江河的对岸，一直停留在峭壁边缘的野兽们见状纷纷向后散去。

与此同时，夯土房前伫立许久的族人们也渐渐回过了神。

“天…天呐，谁来告诉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美……我不是在做梦吧？”

“嘶——！你掐我干嘛？！”

“我在告诉你不是在做梦啊。”

“那你不会用嘴巴说吗？！”

“额，那我下次再用嘴说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刚刚看到的景象，满脑子只剩下亢奋的情绪。

一时间人不困了、觉也不想睡了，于是重新点燃一团篝火围坐成一圈，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

尤其是当龙部落的族人们从龙泽等人嘴里得知，这样震撼的场面竟然是灵神引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紧接着爆发出更加激烈的讨论声。

而坐在一角的雀平看着眼前不断跳动的火焰怔怔出神，身旁的雀楠紧紧抓着他的衣角，同样一言不发。

龙娅带着龙月走了过来，龙月坐在雀楠右边，龙娅坐在雀平的左边。

雀平知道来人是谁，他扭过头看向龙娅，声线带着几分喑哑的问道：

“龙巫，神真的存在吗？”

龙娅对上雀平那满是困惑和不解的双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淡淡地开口道：

“雀巫，有些东西未必听到、看到就一定是真的。”

“不要太相信别人的嘴巴，也不要太依赖自己的眼睛。”

“有时候你听到的是别人想让你听到的，有时候你看见的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

“不要失去判断，用心去感受你所遇到的一切，自然也就能够找到你一直想要的那个答案。”

听完龙娅的话后，雀平脑子乱糟糟的，一会是巫曾说过的那个关于‘胥’的故事，一会又是他刚刚亲眼所见的震撼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