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钟毓心中大骇,她和红梅玩闹说的荤话竟被他一字不漏的全知,怪不得...怪不得他要置红梅于死地。

“大哥,都是误会。那话是我从画本子里看来的,说那话只是一时贪玩,怪不得红梅。”

孔邑不为所动,冷眼看她,认定她是为了那个贱婢开脱才这么说。当下心里对红梅更嫌恶:贱婢,竟把钟毓这小子迷成这样,也不知使得什么狐媚法子。

心里对钟毓也恼恨的很,读书不争气,吃喝玩乐一把好手。好色也就罢了,可看女人的眼光实在不能苟同,那贱婢大她有七八岁,有劳什子可贪恋的?

“你回去罢,无需多言,”使了眼色,福顺上前扯了扯钟毓,劝道,“小公子您别记恨我们家少爷,您和红梅的事儿毕竟不光彩—”

“光不光彩又何须你多言?”钟毓也恼火,偏他还不嫌事大拿话刺她,真当她是面捏的不成?

回了梅鹿苑,钟毓在屋头里打转,现在不知红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孔邑说教训了她,肯定是动了狠手。

心里直骂他是个黑心肝的,大脑飞速转着,倏地想到一个法子,抬步去了孔云峰那里。

孔云峰正和张娘子一块食午膳,钟毓刚进去就跪在孔云峰腿前,张娘子慌忙去拉钟毓,钟毓死活不肯起。

“毓哥儿,有话和你爹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孔邑调教钟毓屋里丫头的事儿张娘子也有耳闻,只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主子要教训便教训了,哪知道钟毓竟然这么看重那奴才,直接跑来寻老爷求法子救人。

“张娘子,爹,打从我进府那天就是红梅在身边伺候,我视她为姐姐一般的人,绝没有其他不堪的想法。红梅有心上人,私下里和我说过,等攒够了钱,便会赎回卖身契,娶她为妻。”

“不知院子里哪个污糟的奴才乱编排,将我学话本子里逗红梅的话说了给大哥听,大哥也是为我好,怕我坏了名声,才处置了红梅。”

“求爹同大哥说说饶过红梅一命,她实在是冤枉的。”

钟毓说得言辞恳切,孔云峰有些动摇,本来就是一个丫鬟嘛,既然是莫须有的事情,何必因此伤了他们兄弟俩的和气。

张娘子扶钟毓起身,替她抹了眼泪,半哄半嗔,“你这孩子,犯得着为个奴才流眼泪?”又转身和孔云峰说道,“咱毓哥儿是个重情义的,老爷就同阿邑说说吧”

一番折腾,下午钟毓才见着红梅,被关在府里最偏院的柴房里,腰下那里的血已经干涸,人也昏过去。

钟毓心疼难受,喊了小厮把红梅抬到自己院子里,急忙请大夫过来看,前前后后一个多时辰终于整理好伤口。

第二天晚上红梅悠悠转醒,钟毓蹲在床边红了眼眶,都是自己害了她。

“毓哥儿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奴婢没事,等伤养好了,再好好伺候您”

钟毓摸把眼泪,摇摇头,“红梅,是我连累你了。”

孔邑心黑,已经视红梅为眼中钉,日后肯定还会寻机会挑红梅的错。钟毓也不敢保证每次都能保住她,毕竟连她自己在这孔府也是仰仗孔家父子过活。

钟毓注意到红梅发髻上的簪子。脑海里闪过什么,开口问道,“红梅姐姐,你...你是否有了心上人?”

这样直接了当,哪个女儿家不红了脸?红梅先是摇头,“没...没有,公子为何这样问。”

话答得支支吾吾,目光躲闪,钟毓知道她在撒谎,毕竟是女儿家,肯定有点羞于谈这种事情。

“红梅,你老实回我,倘若真的有心上人,我就去找我大哥要了你的卖身契,送你出府,你可愿意?”

怎么也没想到钟毓肯这么许诺自己,红梅挣扎一番,咬唇微微点了点头。

“好,那你觉得他可是值得相守的好儿郎?我攒的银子还有一些全都给你,你们二人可以租间铺子做个小买卖,不是和和美美?”

若不是有伤在身,红梅早就要跪下了。她活到这般岁数,除了三娃子(红梅的情郎),从未曾有人像小公子这般对自己好,岂能叫她不感恩戴德。

是了,这两全其美的法子是最好的,红梅拿了卖身契出府就不会被外人的闲言碎语戳脊梁骨,又能和心悦之人相守到老,何乐而不为呢。

“可奴婢走了,这偌大的孔府毓哥儿岂不是连说体己话的人都没了?”

红梅犹豫,一想到她不在后小公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心疼。

“你就别操劳我了,眼下没什么让你安全出府更重要的事儿。”

事不宜迟,钟毓叮嘱绿环在屋里照看红梅,自己去了孔邑那院。

“难为你不记仇来愿意我这,”孔邑坐在书桌后的圈椅里,目光似带嘲讽,上扬的一对凤眼含着意味不明的眸光。

钟毓缩在长袖里的手握了又松,暗暗告诉自己要忍耐,脸上分毫不显不快,“大哥是为我好才处置了苑子里的奴才,一番苦心小弟感动来不及,只是昨日好像一时糊涂冲撞了大哥,现下是来请罪的。”

说罢双手对拢朝他弯腰拜一揖,态度挑不出的恭敬。

“哦?”孔邑故作吃惊,扬起嘴角笑着道,“弟弟明白我是好心就最好,也不枉我做这个恶人。”

钟毓往前几步绕过书桌站定在孔邑身旁,温声说道,“听说大哥因学业费神犯了头疾,不如让小弟帮你按按穴位,缓解缓解?”

孔邑挑眉,斜睨她一眼,颇有些兴致的样子,“那就劳烦了。”

双指并拢按压在他太阳穴上,打着圈的轻揉,钟毓抬眸去看孔邑,只见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微微颤着。

“大哥,您如果担心我和红梅有什么不清白的,不如把卖身契给了她,赶她出府不就好了?”

话刚落音,孔邑抬手往肩后一捞,准准抓住钟毓的手腕往前一甩,他跟魏师傅后面习武,身手不凡,钟毓一个大力就被甩到地上。

“说!到底和那贱婢有没有越矩!”孔邑爆喝一句,气钟毓这个草包猪油蒙了心,色胆包天,还敢在他面前提这污糟的狗屁烂事。

他笃定钟毓破了那奴才的身子,不然怎会不要命的还敢在他面前帮着开脱,竟是连后路都铺好了。

孔邑铁青着脸色,那样子恨不得一脚踹死她,钟毓顾不上许多,坐在地上抱着他腿不肯松手,活活的无赖,

“红梅在府外有位青梅竹马,我只是想成人之美罢了。只求大哥答应舍了她的卖身契,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孔邑抬脚便把缠在他身上的人踢开,看不得她跪坐在地上窝囊的样子,好歹也是个男儿家,怎么越来越娘气。

打量她一会,孔邑冷淡开口,“那就记着你说的话。”

到最后也没说要钟毓做什么,傍晚时分卖身契就由福顺送到梅鹿苑里。

没有人生来愿意当奴才,谁不想攒够钱脱奴籍恢复自由身,红梅拿着卖身契看了又看,哭了又哭,直说上辈子积了福才遇到毓哥这么好的主子。

离开那天钟毓把她送到后门口,也忍不住红了眼。红梅的相好就在后门那里等着接人,个子高壮,皮肤黝黑,从红梅一出来眼神就直直落在她身上,看得出来对红梅很上心。

主仆二人依依惜别,最后钟毓看着载着红梅的破落马车越走越远,终于在街角转弯处彻底不见后才叹气回府。

日子还得照常过,整理好心情后钟毓还是一样懒散的过着,看看闲书,浇花喂小龟,实在无聊的紧就去傅楚那里。

反正孔邑那边她是不肯去了,见识了他的狠厉手段后,她对他就有点发怵。

可我不向山去,山偏向我走来,孔邑遣人过来说让她过去一趟。

进去的时候孔邑站在窗边正给盆栽浇水,他像是极投入,连钟毓已经迈步进来都未曾偏头看一眼。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柩落在一身青色缎子衣袍的少年身上,拿捏着弯柄的五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更何况他本就是性情冷淡的人,唇角整齐,眉眼无波,站在那处如画里的人一般。

“咳咳...”钟毓手握成圈抵在唇边嘘咳几声,孔邑身形未动仍旧站在那里。

“我还以为你真要躲我一辈子,”他启唇说道,放下花浇又拿起一把小剪子,一下一下地修剪花枝,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看向过门口的人。

钟毓挪到孔邑书桌前,桌面上铺散着十几张写满字的纸张,她略看一眼,瞧出来都是孔邑自己写的一些诗句和文章。

“是觉着考科举的日子越来越近,怕叨扰大哥温书才没常开的。”

“哦?” 他“哐”地将剪子扔到花架上,冷哼,“那你怎么不怕叨扰傅楚,去的那样勤快,难道是你认为我学识没有傅楚好,稍一叨扰就前功尽弃,变成和你一样胸无点墨的草包?”

这无名火发的也太邪门,钟毓老实闭嘴,不敢多说什么。

孔邑见她鹌鹑似的立在桌边,垂头一副任他骂的模样,心里一软,罢了罢了,又不是第一次知道钟毓是个怂包软蛋。

“还记得之前和你说的教你骑马的事吗?明天带你去骑马,记得换一身利索的衣裳。”

“真的?好....好,那明天早上食过早膳我就来。”脸变得倒是快,前一刻还霜打的茄子似的,现在又喜笑颜开,连走的时候都是一蹦一跳的。他立在廊檐下看钟毓跟个兔子一样慢慢跳远,忍不住发笑。

马匹先由府里的小厮早早牵到郊外,钟毓和孔邑同乘一辆马车,等下了车才知道赵子胤,傅楚和萧信杭早就到了。

“钟毓,好久不见。”赵子胤上前打招呼,还是一贯的温和有礼。

彼此问候一遍交谈几句,就开始纷纷翻身上马,说要比试比试骑技。

“毓哥儿不会骑,我不和你们比,我要教毓哥儿骑马。”

钟毓这叫一个感动啊,还是傅楚靠谱,丢给他一个“够义气”的眼神,傅楚憨笑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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