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
眼前,朱胜将东西分成了大致均等的两堆,正将其中一堆往背包里塞,却在摸到内里布料时,面露讶然。
“乖乖哩!”朱胜半蹲在地上摸了又摸,由衷地说,“真排场啊……”
一旁,付蔷欲言又止,静静看他。
说实话,那就是个普通户外背包,牛津布材质,ykk合金拉链,没什么特殊的,多少有点大惊小怪了。
而地上,朱胜每放一件物品都要一摸再摸,等摸够了,再妥帖地放进包里安置好,条条有序。
最后剩下的是只哨子,用一根亮黄色的细绳系着。
见到后,朱胜明显比之前都要欢悦,他用指腹摩挲着哨身,口里低喃,神色似乎逐渐邈远。
等他回过神,摸够了,这次却没有直接放进包中,而是下意识往自己胸前塞,碰到整面布料后明显一顿。
那一瞬间,他露出一丝惘然,原地僵了会儿,才想到挂脖子上,但马上又觉欠妥,最后放进领口里才作罢。
对面付蔷余光见了,眉头微拧,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只觉得这人似乎有点奇怪。
正想着,朱胜已经将两堆东西打包完毕,两个包拉链敞开,并排立着,付蔷站旁边,一眼望去就能看清这俩里头各自装着些什么。
朱胜背上那个空瘪的包,站起身。这次付蔷还没开口,朱胜先打断了她。
他将那个装铁锅的包,从自己跟前提到付蔷脚边,“付蔷同志,给。”
“啊?”本以为他分类打包是要离开此处,付蔷意外,不明白他的动机。
“俺刚才分了分,这里就咱俩,所以分了两份。这个包里头,俺放了个铁锅,一只水壶,两个手电,两卷白布,还有一个看时间的钟。”
付蔷看了看,里面果然同他说的一样,只不过那白布并不是白布,而是白绷带,而那看时间的钟,正是瓶盖大小的指南针。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能将基础的医疗用品认错,甚至不认识指南针。
付蔷将拉链拉好,还是有些警惕,盯他半晌:“……为什么分这么多东西给我?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同志,团结就是力量呀。从小俺娘就告诉俺出门在外要跟人帮衬,多个人就多份力,尤其是当遇到啥麻烦。她还说了,要想人家帮你,你首先要学会帮别人,人家帮了你,你就不能不报答,给个瓜,哪怕是个枣,尽了心意就中。”朱胜挠头,背包肩带被他紧揪着,能看出怯涩。
付蔷明白了,原来两人早就不谋而合,打起了合作的主意。既然对方诚意摆在这,自己还欠对方人情,这种双赢的交易哪能不做。
熟练地一弯嘴角,付蔷露出职业性微笑,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满面春风:“你说的对,同志,团结就是力量,那就让我们一起征服大自然!……”
*
两人原地修整一番后,开始谋划前程。
也不知道他们运气好坏,从传送门出来,正巧位于一落叶阔木林,看海拔还是在一山岭高地。
这里较明显地分出了乔木层、草木层和地被层,而且,似乎处于夏秋相接的季相。
四周桦木、桤木等乔木成群,林冠郁闭,致使树下的植被反倒没那么密集,只有零散几簇耐阴性的草本植物和一地落叶,人踏上去沙沙作响。
偶尔几处分布藓类、地衣及藻类,作为自然的点缀。
此处地势平缓,视野开阔,正适合扎营。
但问题是人要吃要喝,四周找不到河流痕迹,资源并不丰饶,这势必需要他们深入山谷腹地,寻找水和食物。
于是两人简单商量了下,打算以原处为根据地,向山下进军。
出发前,付蔷将锅、绷带和手电转移进自己包里,并着撬棍,一起在附近找了个坑藏起来,再用落叶芒草遮掩严实了,自己就只带了水壶、直刀、指南针和一空包,一下减轻了不少重量。
而朱胜胜在耐劳,就将两包全捎上了,以防被人顺走。
两人向南,沿着阳坡走,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很快熟络起来。
“你进这个游戏前在做什么?”付蔷胸前背包,手持指南针与人并行,专挑植被茂盛的方向,“这边。”
身旁的人沉默了片刻:“……跑步。”
付蔷侧头微顿:“跑步?你难道是猝死的??”
朱胜不太懂猝死的含义,含糊地“唔”了声。
“那我俩‘同是天涯沦落人’,好巧不巧,我也是猝死的,熬夜熬的。”末了,她不忘啐一句,“毕设真该死啊!”
骂完,又抬手指了指前方,“诶,那边有个坡,我们下去。”朱胜闻言跟上。
这坡并不陡,但上面生的灌木都有一人高,一垛垛地堆在一块,长势茂密,枝叶浓稠,树杈间还穿插了一些带倒刺的荆棘,唯有靠近地面的高度好通行些。
于是,付蔷两手放身前格挡横生的枝节,同时缩头弓腰,注意避让顶尖上的挂刺,直往坡下绊。
由于她身形苗条,负重又少,这么缩成一团,一溜烟地就钻下去了,像个轻灵的野兔似的。
后头的朱胜也跟着学她,但背后垒了俩包,纵使佝偻着,整体也还是臃肿,走出半道就被纠结的枝杈挂住,一下子被扯了回去,不上不下。
于是,他猛地往前挣了挣,无用,又扭脖子去看,但视野实在有限,半天也没倒腾明白,干脆抬手试着向后挥刀斩断这些东西,不料衣袖却被倒刺缠住,这会儿砍刀也施展不开了,面色渐渐红温,难掩地尴尬起来,越挣越急。
见状,付蔷没忍住嗤笑,又攀了上去,小心替他将刺挑开,枝杈折断,终于带人全须全尾地下了坡。
瞧他跟个鸵鸟似的,付蔷也不说话,往他身后绕。
对方疑惑,见状也跟着转。
“别动,”付蔷眼角微挑,带点凶,但不是生气,干脆伸手捉住他,“你身上有挂刺,帮你摘掉。”话说着,另一只手早就行动起来,现在已经在摘第二根了。
“你看,没骗你吧。”她转至他面前,摊手给他看掌心的倒刺和枝桠,一共6小枚。
对面不好意思:“谢谢……”
把这些枝刺扔掉,付蔷又朝他伸手,这次掌心空空,见对方不明白,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把包都脱了,你这包背法不对,哪有人背包跟套娃一样,还在这种林子里钻。”
说着,嘴角难捺,手又往前伸了伸。
朱胜想了想,也对,方才她下去就没有被挂,而自己就被挂住了,肯定是背法的问题。
要是下次再被挂住,万一又要劳烦人家,自己也丢面儿,于是乖乖脱了包,按照她说的,空包背后头,重要的背前头。
果然,朱胜觉得自己一下子抽条了。两人并肩,继续赶路。
“你以前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吗,朱胜同志?”
难忍气氛沉默,付蔷眼观六路,边见缝插针找话头与人攀聊,活络一下。
“嗯……俺从小在山里长大,不知道算不算。后来俺还去过一片大草地,那到处是泥地,俺在里边摸了个把月,再后来——”朱胜突然止住,意识到什么,不再往下说。
“再后来?”付蔷顿足,试探地问。
朱胜:“…………”
他头轻缓一摇,嘴紧抿着,像缝了道拉链,同时脚底似乎故意快了几分,逐渐与她拉开距离,迈到前头去了。
怎么感觉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付蔷古怪地盯他,看他的背影,这会隔远了,倒是第一次从整体上打量人家的外形。
只见他剃着溜青的圆寸,前后各一背包,走起路来双肩平板、腿脚稳健,丝毫不显吃力。似乎先前的并肩而行是他故意委屈自己的步调,来刻意迁就的她。
这形体走姿好熟悉,她一定在哪见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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