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拄着木棍走在前头,解榆跟在云奈的身后。
三人走向络的山洞。
一眼望去,云层厚且低,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尽管如此,解榆这一次却没怎么感受到太烈的寒气,体内的血热得滚烫,对抗体外的暴雪。
解榆只能看见云奈的后背,她身披兽皮,没有掩住脖颈的白,原始野性与温静开化极好地融合在身上。
云奈的兽皮比她还厚了一点,但解榆感受不到冷,她追上去,友好地开口问候。
“祭司,冷吗?”
她觉得两人以后算是同事,还是要先打好关系。
“不冷。”云奈余光瞥见一抹小麦色离自己越来越近,抬眼见老祭司已经到山洞口,也稍微加快了脚步。
解榆把被扒开的树枝重新掩住,外边灌进来的寒风才歇了一会儿。
络的山洞小,最多只能塞进八个人。
洞里的火一直没断过,此刻似乎因人的到来烧得更旺,络招呼两人坐在圆石上,咕哝几声:“坐着。”
云奈却跪下,解榆看着她的动作,犹豫了几秒还是和她一起跪在络的面前。
络并没有阻止她们。
“第一道光,首领在两伏内受到火的照看。”络眼尾的皱纹折了几道,开口解释:“云奈的光,也是这样。”
二伏内受到火的照看,解榆心里揣摩着这句话,继而恍然大悟,这应该就是说二十天内对寒冷的抵御能力加强。
“其他的人也会被阿帕姆的光照到。”
“感谢阿帕姆降下的福泽。”
老祭司欣慰地笑了笑。之所以要把她们带到山洞来而不在部落其他人面前说出来阿帕姆的庇佑,是担心有人做不好的事。
“大祭司,以后阿帕姆还会把光照在我们身上吗?”络说的是第一道,那应该会有第二道和第三道…
络把手伸到火焰上方烤着,说得颤颤巍巍,“阿帕姆说,还剩下三次,它们会在部落有大难时降下,如果没有抓住,或者三道光都用完,就不会再有了。”
解榆心中被猛然一击,那所谓的只要结契就能走向光的话并不是绝对的?
似乎听见了解榆的心里话,络看向她:“刚刚我在大山洞里说的话,有真,有假。”
其实阿帕姆说的是这两人结契很有可能让部落强大起来,却没有说得那么肯定,一切都要看部落怎么选择。
影部落眼下似乎大部分都是处在榆的掌管下,但她首领刚当上没多久,暗地里还有很多人不服她。
不说出来只是因为榆曾经在部落第一勇士的名号,他们现在打不过。
但显然的,有人已经蠢蠢欲动。
“部落要走下去。”络咳嗽几声,眼里迸发出不一样的光。
解榆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还有几天,我就要去找阿帕姆了。”络捶着膝盖,冬天的寒气太刺骨了,腿总疼。
络似乎对于这种事看得很轻,语气比说起“这个果子腐烂了”还要平淡。
这话出口,山洞内的气氛顿时沉闷,云奈早已清楚这件事,没有过多的反应。
解榆则震惊看着络。
原始人的寿命虽然普遍不长,但络的身体,现在看起来还很健康,并没有什么问题,还能活上好久。
“为什么?”
老祭司和蔼地摆摆手。
部落的勇士上次出去捕猎大部分都受了很重的伤。除云奈找的草药外,不为人知的是络还向阿帕姆抵了剩下的寿命。所以,他们好起来的速度才能变得更快。
否则,受伤又没有食物,部落很快就会覆灭。
络缓缓地把事情告诉解榆,她没用当着部落宣告这件事情,也是为了抬高云奈在部落人心里的地位。
尽管还没有传承,但云奈的能力在众人眼里也有了真正意义的实质作用。
“得到了,就会失去,一切都是。”络目光炯炯的盯着她们:“眼不要下雨。”
络明白,这叫“泪”,但她更想告诉她们,流泪就像下雨,而她的死亡和回归到阿帕姆的怀抱是一样的。
她没有再称呼解榆为首领,以长辈的身份把目光投向部落的未来。
对络而言,部落的存亡远远高于个人的生死。她已经很老了,应该把位置腾出来。
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有扛起这份责任的能力。
云奈恭敬地跪在老祭司身边,头低着。
“我明白了,大祭司。”解榆心中五味杂陈,酸涩居多。
“我知道榆,刚从遥远的地方回来,不要害怕。”络说完,伸手摸了摸解榆的脑袋。
解榆惊愕抬头,老祭司居然真的知道她不是这个地方的人,那原来的榆又去了哪里?
“你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去吧,去做该做的事。”络收回手,浑浊的双眼投向云奈,笑道:“我们该开始传承了。”
解榆呆了呆,她从老祭司的话中得知了一件事情,她似乎本就属于这里,好像也只能留在这个地方。
“大祭司。”云奈应了络一声,随即仰起脸对还在发愣的解榆道:“首领,该离开了。”
大祭司对下一任祭司的传承从不允许他人观看,即使是首领也是如此。
解榆心绪复杂地收起呆愣的表情,向络行了远古部落里的最高礼节,退出山洞口。
她从外边帮忙把树枝重新掩上,沿着山路回到原来的大山洞。柯见到解榆的表情,连忙捧起一大块狼肉朝她走过来。
“首领,你回来了,发生了什么。”柯把手中的肉递过去好奇问。
解榆点头接过,没有回答她,“祭司的那份在哪?”
柯连忙向放在石壁旁边的两份狼肉一指,“在那!”
拍了拍她的肩膀,解榆径直走向众人中间。
大山洞里边有几个人还在割肉,砾右手利落地挥下石刀,把狼肉分成一块一块。分好这一顿以后,几个人把剩下的狼肉给收拾好。
一群人看到她后停下了烤肉割肉的动作,鸠则小心地躲在众人身后,都等她开口。
“明天我们要去森林里寻找食物。”解榆开门见山,扫了一眼几个恢复得差不多的勇士。
其中一个古铜色皮肤,长相很普通,但有个显眼的鹰钩鼻的男人,叫邬。邬欲言又止。
“说。”
“首领……大家的伤刚好,会不会太早了。”
这边降水充沛,大量的降水孕育了无数的植被。春夏的时候,会有整片整片的绿覆盖低海拔的地方,而几座较高的山则终年积雪,比如珀山。
这片区域群山环绕,部落所处的这座叫黎山,群山之中最高最大的山是黎山北面的那座珀山,同时珀山也比黎山危险许多。
几年前部落迁徙的时候,之所以选择黎山而非珀山,也是因为部落太小,在珀山的野兽更多,地形更险,很难生存下来。
而森林,如今因为正值寒冬,树大多都秃了,采集果实并不可行。
冬季出窝活动的动物都不是很多,但总要搏一搏。
何况现在图腾给了一定的辅助作用,他们也不至于冻死在外。
“现在做什么都很危险,但只能去做。”
解榆凝眸环视山洞里的每个人:“不去找食物,只能去找阿帕姆。黎山已经找不到几只动物了,等这点狼肉吃光,谁愿意饿着肚子?”
邬低了头不再说话,部落的人对于阿帕姆有股与生俱来的崇敬和畏惧。
其他人也没有讲话。
“淜、砾。”解榆念出两个名字,他们是部落里顶好的能手。
两个人站了起来。淜是女人,身体肌肉相当紧实。
她的身体素质丝毫不逊色于人高马大的砾,在某些方面甚至强于他。
与男人充满暴烈性的肌肉不同,淜并不大块,但线条分明,紧致有力。
解榆又陆续出几个人名,让他们一起站到旁边去。
柯期待自己的名字被首领念出来。等解榆念完后,她在旁边瞪大了眼,不明白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
一共叫了七个人,加上解榆有八个。解榆左手托着肉,右手握住石刀,把那块大狼腿肉割下两份四分之一下来。
尽管剩下的半块肉她一个人也吃不完,但解榆身为首领,不会直接把它们拿出来与他们分享,名义上的地位仍然需要维持。
“接住。”她将割下来的其中一块肉朝砾丢过去,砾手忙脚乱地接住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这一块,你们一起分。”闻言,几个人欣喜异常,这肉分了虽然不多,但是对他们来说是肯定。
另一块解榆则分给了在旁边的这群人。
解榆早就感受到身边柯疑惑不解又热切的目光,将她带出山洞。
“首领,为什么不带我去?”柯挥了挥拳头表示自己特别能打,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解榆指着上方络的山洞,“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你留在部落,在祭司出来前,不许有别人靠近。”
柯性格大大咧咧,但在关键事情上从不掉链子。这也是解榆选择柯的原因之一。
“还有,你要小心鸠和杜。”解榆并没有把所有的勇士带走,给柯留下来几个能用的一起守着部落。
她又给杜交代了一些她不在时的事情。柯听得仔细,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部落守好。
第二天一大早,解榆带着昨天选好的七个人手持武器,随身带上昨天连夜烤好的肉,向山下那片白茫茫的森林走去。
解榆常用的武器是一杆前端绑着被磨尖的石头的长棍,形制和“矛”有些像。
这杆矛是榆的阿姆在她三年前拿下部落内比拼的第一时亲手送给她的。虽然以她现在的眼光看来十分粗糙,却是部落里目前最好的武器。
八个人的身手都不是一般的矫健,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赶到山脚,隐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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