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
安若与往日一样,到今年春天新修的鸡棚处,找到了正清理鸡棚的外祖母、群队巫医安溪。
“若若起来了呀。”
安溪只随口应到,并未停下手中动作,等把前日废草推到门外边,将身后跟着的几只鸡赶回去后,侧身走到外面关好栅栏门,才俯下身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外孙女。见安若一切无恙,轻声询问:“睡好了吗?你阿娘一早就带人去草岭,说是要看蜜果熟了没,顺便早找找看有没有其他成熟的食物。”
安若习惯地到外祖母没有拿木棒的那只手旁,牵着她往存放草料的地方走去。
灾难已经过去,但留给众人的创伤并未消失。像她阿嬷,火山喷发后,尚来不及为失去的亲人悲伤,就要担起几十人的生命,还要忧心自己女儿的身体。
众多压力下的殚精竭虑,各种因素杂糅在一起,让安溪的视力变得模糊,甚至不可逆的往糟糕方向发展。现在,稍远一点就已经看不清了,外出时更是需要棍棒的帮助。
想到这里,安若打量作为工具的木棍,先前聚焦在解决生存所需,现在稳定了,制作手杖也就不再困难,她把这件事列入了自己重要且紧急的计划中。
到了放青草的藤筐处,安若伸手将已经没有多少的草料拢在一起,抱给站着的人,自己则拿上装有草籽的细草框,转身折返回鸡棚。
“如果按照去年时间,现在的蜜果应该熟了,其他果子大概也能摘,毕竟秋天正是果实成熟的季节。
“而且今年大家对环境已然熟悉,我们早早准备,能存下来的食物一定会比去年多,冬天大家就不会再挨饿了。”
安溪跟在给自己带路,走得极稳的外孙女身后,念叨着一个群队巫医最朴实的心愿。
“一定会的。”
去年,因为大家尚未摸清这里的环境,准备过冬时有点手忙脚乱,最后所囤积的食物,将将只够边溪所有人在冬天,一天两顿不挨饿。一冬下来无人伤亡,这样的结果让族人很开心,但安若自己却不满意。
因为她复盘后发现,许多地方只要改一改,就可以做得更好。所以,开春后虽然依旧无法出门,她也早早做好了计划。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除了继续驯养山羊外,还养殖野鸡。
先前,安若根据族人带来送她的几根羽毛,怀疑附近有野鸡。然后就让父亲以发现鸡毛的地方为起点,四散寻找野鸡的身影。最后他们找到了鸡群,虽因缺少准备,一只鸡也没捉到,但让安若确认了这里有野鸡的事实。
开春后,她就让父亲狩猎时,寻找鸡毛、鸡脚印的痕迹,并在数量密集区域挖陷阱撒草籽,诱捕野鸡,也不管雌雄尽量抓活的回来。
然后,她和祖母就开始驯养尝试,等野鸡陆续产蛋,就选出来在夏天成功孵出了第一批小鸡仔,圈养野鸡计划暂时取得了阶段性成功。
从野鸡抓捕到养殖整个阶段,除了少许草料有小孩帮忙,其他所有事全是自家人在做,这些鸡从事实上可以算作她家自己的东西。
但在没有私有财产这一概念的原始社会,安若也不愿独占。他们商量后决定,等正在孵的第二批小鸡破壳后,就把养鸡划成群队事业,让所有人参与其中,最终达成集体养殖的目的。到时候,不仅肉食有稳定来源,高营养价值的鸡蛋还能丰富目前的膳食结构。
总之,养鸡这件事的前景十分有盼头。
不过,或许是发现野鸡用光了所有幸运值,之后的大半年时间,不仅动物,连植物也没有发现其他可食用的新品种,这让安若更迫切地想要亲自到野外去看一看,这样她才有可能发现其他食物,丰富边溪食谱,也能多囤些过冬物资。
同时,还能让她对周边环境更熟悉,毕竟边溪现在要什么没什么,她只能从大自然中去寻找有开发价值的优质项目了。
“说到越冬,阿父他们应该要回来了吧。”
安若想到带着几个青壮,第一次以“边溪”人的身份去迁徙时偶遇的有盐群队,交换食盐和兽皮的父亲,出生询问外祖母。
“是呀,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安溪回答。
其实照私下里她和女儿的计算,换盐小队早就应该到家了。毕竟他们这一路,只是准备食物要花点时间,其于时候只需埋头赶路,不用像迁徙时要照顾所有人,走走停停花费不少时间。再加上这次出去的全是狩猎队的青壮,大家身体素质比迁移时要好很多,哪怕算上换东西的时间,两个月也已经是十分充足了。
但是,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外出的人还没归来,让人免不了担心。
幸好安若基本待在家中,没人跑到她面前来询问情况。家中大人也默契的将担忧掩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怕的就是她又担心耗神。
“希望阿父他们一路顺利,早点回来。”
安若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大人的忧心,尤其是自己出行经验本就丰富,十分清楚不同条件下,赶路所需时间不同,没道理换盐小队用的时间比全族迁徙还要久。
但她也只假装着这个年纪小孩应有的迟钝,该吃吃该喝喝,保持着快乐和健康,不让本就担心的亲人再增烦恼。
***
祖孙两人回到山洞,安若吃完阿嬷早晨从食堂给她带回的早餐,便将装着药草的藤筐拿到山洞外处理晾晒。
“安巫,安巫……”
当她们忙着时,一连串的叫声远远地响起,安若并未看到来人,对在另一块石板处摆放草药的外祖母道:“阿嬷,好像是木川在叫你。”
安溪拿起身侧的木棍,牵住走到身边的小孩,“是木川的声音。”
话音刚落,一个半人高的大小孩便出现在安若视线中,“安巫,小安若,辰叔他们回来了,我们快去看吧。”
说完,就想来扶人,只是看着祖孙俩牵着的手,没有多余位置,他只好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挠了挠头。
安溪怎会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只朝他点头,“你先去吧。”
“不着急,我是在外面拔羊草的时候,被辰叔看见了,然后他才让我来通知你们的。”
“这样的话,我和若若慢慢走也来得及,你先去看吧。”安溪继续道。
安若看这个在后世才刚上初中,现在却已经进入青壮后备役的木川,虽故作稳重一心扮演大人,但性子依然如小孩一样,她顺着外祖母的话劝道,“你先代我们去看看情况,我扶着阿嬷慢慢来。”
“那好,我先去看,安巫你们不要急,慢慢来。”木川想着自己话已带到,群队里面也没有危险,便顺从自己的好奇心,告别两人往外面去了。
“阿嬷,我们走吧,去看看阿父这一趟换了多少东西回来。”安若见人跑远,也牵着外祖母跟了上去。
还没走近,便远远听见热闹的声音,要不说凑热闹是人与生俱来的能力之一呢。
“好热闹呀。”
“有点吵。”
苍老和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安溪早已习惯安若不喜嘈杂的性子,尤其是在家中修养一年后,对吵吵闹闹的环境更加不适应。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握了握牵着自己的小手,算是安慰。
“安巫!安巫和小安若来了。”
那边有人发现了祖孙俩,远远就打招呼,他们只得加快脚步往前走。
聚拢的人群分开了,从中快步走出个高大的男人,他将头发拢在脑后,身上披着件兽皮做成的开衫短袖,配以齐膝兽皮半裤,再加上脚上踩着的草鞋,整个人虽然凌乱却不邋遢。
来人便是安若的父亲辰安,因力气大,武力值高,得以用流浪者的身份加入群队,后来与首领女儿结成伴侣,并在迁徙途中带着幸存的青壮,承担全部狩猎和保卫工作,被众人推举为狩猎队队长,这次外出换盐也是由他带队。
“阿娘,我们回来了。”
安若见与外祖母打招呼的父亲,风尘仆仆这个成语具象化了。
“若若。”
正出神,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脸,安若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她心有余悸地大声喊“阿父”。
“吓到了?阿父见到你太开心,一时忘了。小人不计大人过,勿怪勿怪。”
安若感受着肩上大手的重量,微仰头看着这个把自己曾说过的话加以改动,再熟练运用的父亲,难得带点撒娇的意思回他,“那当然不怪了,我大度着呢。”
她用另一只手握住眼前的大手,三人一起往人群走去。
“欢迎回家,阿父。我也很开心。”
“好的哟。”男人听到了,轻晃手中自家小孩的小手,发出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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