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虽然天气转凉,但还未出现枯黄衰败的萧条,举目张望,草木葱茏,还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又没找到!”
安若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抖落蒲公英根上的泥土,费劲地反手想把它放入身后的小背筐。
身侧的林昱默不作声地伸手接过,帮她放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有点暴躁的人。
今天已经是安若随采集队连续出来的第三天了,让她从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现在的没精打采,只需要一处荒野就能办到。在这里,别说发现新事物,连已经出现过的火棘果也没找到。
在外出的第一天,安若特地和采集队绕路,根据原秋给的信息,找到了植株,并且已经确认这种酸中带甜的小野果就是有“救军粮”之称的火棘果。奈何植物价值不错,但大家翻遍了周边就是找不到第二株。
她甚至怀疑这株火棘果只是禽鸟用身体携带过来,在陌生的土地上幸运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然后再被人类采撷,所以这里不会再出现第二株了。
至于其它动物植物,那更是没有,现在这里除了一些已经发现的杂乱野果,剩下的全是草,幸好还能在里面淘到一点药食两用的草药,比如这丛他们刚发现的蒲公英。
两人认真地用小石锄挖草,没有找到新植物,那就从已经发现了的植物身上找回来吧。
一时间除了挖土的声音,谁都没说话,一阵风吹过来,两人更是闭紧了嘴,以免灌进空气再生病,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你看。”
安若看着举在自己眼前,握成拳头的手,疑惑地询问手主人:“怎么了?”
林昱在安若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张开手,露出自己刚刚发现,或许是被风带过来的东西,想要逗她开心。
安若看着林昱摊开手心上的白色絮状物,正准备凑近观察时,又来了一阵风直接把它卷跑了。
“诶!”两人同时出声,林昱更是懊恼自己应该在感觉到吹风时,就重新握住的。
“没事。”安若安慰他,“我已经看到了,好像是柔软的细毛。这附近应该有某种动物吧,这么细小的毛,长着它的动物也不大,若是我们捉到了,看可不可以养起来。”
林昱点点头,“我再看看,应该还能找到的。”
“那我也注意看看。”安若也说道。
等两人把这丛蒲公英挖完后,并没有看到与刚才一样的白色柔毛,安若也不打算继续找下去,正准备唤上林昱一起回安然采集的地方,便见他盯着某处在瞧。
“怎么了,你看到了吗?”她询问林昱。
林昱伸手指着侧前方,“你就在这等我,我去拿过来看看。”说完,就走过去捡挂在草叶上的柔毛。
“你看,这和刚刚被风吹走的一样。”他吸取了教训,用手指捏住柔毛递给安若,让她看。
安若伸手接过来,凑近了一点观察这一小团轻飘飘的,不知是什么的白中带点浅灰,轻柔如羽,挨挨挤挤留出些许缝隙的柔毛。
安若仔细看过后,便发现这不是动物的毛发,反倒应该是植物的,因为里面还有褐色小点。有点像芦苇花,但又比芦苇花细腻,也不如蒲公英冠毛那样分散。
她抬头看向前方,把自己知道的有柔毛的、长在野外的植物在脑内过了一遍,突然想起曾在网络看过的,某处农庄在秋天当做噱头做宣传的茅草花。
她捻了捻手上的柔毛,顺着林昱发现的方向看过去,想了想对他说:“我们顺着风来的方向过去,看能不能找到这个。”
林昱看了看盯着前方的安若,回头发现远处的采集队只有影影绰绰小点,提醒她:“我们离首领已经有点远了,再往前走的话,等下找不到人,她会担心的。”
安若收回目光,把手上的石锄放进林昱的背筐中,从兽皮包里摸出弹弓和木哨,对着林昱晃了晃,“我们有这个,而且这里是采集队经常过来的地方,狩猎队离得也不远,不用担心。”
她把木哨放好,弹弓拿在手上,侧身将背筐对着林昱,“你把石锄也放进来,弹弓拿好,我们走吧。”
林昱见她已经做好决定,只好把石锄放进自己背筐,抽出放在腰间练了两天的弹弓,走在安若侧前方开路。
安若跟上他,边走边解释:“既然这里没有,那么就是跟着风过来的,这么容易就吹走了,那里一定不止这点,如果看到白色的一片,我们应该就是找到了。”
林昱耳边听着她的话,专注的关注周边动静,仔细看有没有安若所说的白色,成片的——“不是动物吗?”
“不是,我怀疑是某种植物的花。”安若也四处观察,给林昱解惑。
“花?”林昱想到刚刚手上的触感,毛茸茸的,与自己曾经见过的花根本不搭边。
安若踮着脚尖,希望能通过一点身高优势更快找到。“对的,或许是种子?就像蒲公英那样的,风一吹就飞走了。”
林昱虽然看着前方,但也注意到安若的动作,担心她不好好走路摔倒,便伸出一只手给她,“扶着吧,你这样走路摇摇晃晃的,小心摔。”
安若一点也不客气,伸手握着他的手,借力以期踮得更高点。反倒是林昱被她往下压的力气弄得侧了侧身。他只能握住手心这软乎乎、带点潮气的手,往上托了托,口中不忘提醒“小心点”。
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走了一段路,林昱借着并不很明显的身高优势,看到了前方一片白茫茫的植物,他拉了拉安若:“你看,那处是不是。”
安若顺着他用弹弓指的方向看过去,翠绿的草地上,覆着一片白茫茫的绒毯,哪怕今日没有太阳,好似也泛着柔和的微光。
“好像是。”她高兴地回答,立即拉着林昱跑了过去,这片草地真切的展现在两人眼前。
安若伸手摸了摸细长的叶片,轻微的刺手感莫名熟悉,她抽出长条挺立的花穗,顶端没有完全散穗的部位,还带着紫红色的花丝,哪怕还没有挖根,她也已经确认这就是茅草了。
她丢下手中的花穗,脱下自己的背筐,从林昱的背筐中拿出石锄,直接蹲下身去开挖。
刚刨开一点泥土,就看到了白色的根茎,她使劲挖了一根出来。剥去白茎外像鳞片的外皮,在林昱还没反应过来前,直接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散落在嘴里,她高兴地眯着眼使劲嚼了几下,才吐出草渣。
在林昱不赞同的注视中,安若掰折了一小节递给他,示意他放入口中,并提醒道:“要嚼一嚼。”见人照话做,只是突然停了下来,她笑着询问“是不是甜的,和蜜果不一样的甜。”
林昱点了点头,震惊的再看了这片白草几眼,又转头一脸神奇地盯着安若。
安若捡起挖断的草株,骄傲的向他介绍:“这是茅草,我们吃的是茎,味道清甜可以当做零食吃,而且用它煮水可以清热凉血、利小便,还有止血的作用,是一种药草。
“而它的叶片,虽然有点毛糙刺手,但却是做草帽和蓑衣的好材料,比我们现在用的细草防水效果更好。还可以收集起来做发火的干柴,也可以用来做屋顶,《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就是用它做的……”
突然,安若在林昱迷茫的眼神中停了下来,那双低垂着看向自己,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睛,映出了一个站在茅草丛中,拿着一株茅草,面色欣喜,激动不已的女孩,她好像突然断电的机器人,僵硬不已。
这里没人听得懂自己的话,就算是这片与后世一模一样的茅草,也还没人作文记载,它是无人识得的荒草,不能召唤神明,亦不是可庇寒的茅屋,一切还是未知而混沌的。
某种意义上,和她一样。
林昱看着突然停下来的安若,敏锐地感觉到了她的变化,靠近了一点:“怎么了?”
安若连忙转头蹲下身,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突然红了的眼眶,吸吸鼻子挖起茅草来:“我们来挖茅草根吧。只是现在没有好用的工具,不然我们先割草,再挖根,把它们全部带回去,一点也不浪费。”
林昱听着明显不同的声音,不明白为什么刚还好好地人怎么了,只得也蹲下来,一边挖一边用余光观察她的神色。
安若察觉到了,只做不知给人解释:“刚说的叶子做蓑衣,是我根据草帽想到的,就像兽皮一样,穿到身上不仅能遮雨防水,还能有保暖的作用,等下我们要把这里做标记,下次把工具带来,好将草叶也割回去。”
等收拾好情绪后,她才抬头,“说到保暖,茅草铺到兽皮下也是很好的保暖材料,还有这些白矛花穗,应该也能像芦花一样用来保暖吧,虽然没有布,但直接裹在兽皮里也不错。”
本来是在给林昱解释,到最后她像是在把脑中的记忆梳理出来,自言自语地强调给自己听。
面前这人刚才那短暂的不对劲,好像是林昱的错觉,他只能也如常装作没有发觉,用心记下安若说的话,与她一起埋头挖起了茅草根。
蹲在草丛中的安若采挖时,还不忘选出粗壮的草茎处理干净,分给林昱一起享受难得的清甜。两人就这样边玩边吃,专注得一时没注意到远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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