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若，今晚吃什么？”

倦鸟归林，劳作的人回到河滩，食物的浓郁香气在空中弥漫，让人止不住期待晚上的伙食。

听见人声，安若就让林昱把煮熟晾凉的羊杂切好，她自己则继续守着陶罐，搅拌里面正熬着的羊油，顺带报菜名：“竹笋羊杂汤、烤鱼、烤蘑菇”。

“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原秋放下手中的东西，嗅着浓郁而独特的油香，见陶罐里不属于刚说的任一种食物，有点好奇。

“刚在汤里煮过的羊油，我把它熬好，等下加在羊汤里，味道会更好。”安若用木棍绕圈搅拌，防止葱头、阳荷等香料糊在罐底，影响羊油的味道。

“这是羊杂汤？”

辰安也凑了过来，一旁的小火上，一大罐白色的羊汤正“咕噜~咕噜”冒小泡，这与他吃过的羊杂汤不一样，也好奇地询问。

边溪食堂有做过羊杂汤，只是香气没有这么浓郁，颜色也不是这般的奶白，一对比起来，自然无法把这罐汤与从前的联系起来。

安若转头看了看火上的陶罐，之前，因为人多食材少，也是为了方便快速，食堂熬汤只是加入已有调料掺水煮熟，从来没像这次弄得这么复杂，自然做出来的菜就不一样了。

见羊油体积缩小、颜色变黄后，她拿起下午做好的竹漏勺，捞起油渣倒进垫着大张阳荷叶的小筐中，打算明天用来做鱼饵。

“是的，因为我们人少，所以水也掺得少。而且我熬了很久，自然就与食堂的不一样。”

不等人再问，她直接进入教学时间，“先将泡出血水的羊骨，放进陶罐煮开，再用竹漏勺撇去浮沫，加入切好的羊油一起熬；

“等汤变白后，把同样泡除血水的羊杂，和中午没做完的一点羊肉放进去，再加一些阳荷、香葱结、香草，以及分成四瓣的竹笋一起放进去煮。”她指指正在切菜的林昱，“喏，就是那些。”

安若让父亲把提前腌好的河鱼提出来，招呼一旁坐着休息的族人吃饭，嘴上继续解释：“按食材要煮熟的时间，把它们依次捞出来，这样每种食物都不会煮过头，也会更好吃。”

她把羊油放在一旁，就去帮林昱装羊杂。这次的羊汤汤浓料多，她早早就和林昱清洗好了带出来的木碗，只等今晚这顿美味。

切好的羊杂、竹笋片放入碗中后，要用罐里正开的羊汤烫一遍，这一步安若让一旁的木川帮忙完成的。

等倒出烫过的羊汤后，再在碗中加入适量盐，少许切好的葱花，然后再重新盛入羊汤，最后加一小木勺刚熬好的羊油，一碗羊杂汤就做好了。

等把所有人的汤都盛好，安若让大家过来取自己那份。她则端着没葱花的，坐到父亲身边，打算今晚不再动手，只等吃现成了。

辰安注意到靠过来透着懒劲的女儿，今天所有人都忙着做竹筏，下午连木川也不得停，晚餐全靠这俩孩子。而且，他还看到两人用竹篾编了些新玩意，想来也是累得够呛。

他往边上让了让，让林昱也坐过来歇歇，取了一些蘑菇，放在一旁的石板煎烤，再端着碗喝了口汤。

葱花顺着柔滑的羊汤划过喉咙，浓郁的鲜香充盈口中，身上随之升起了暖意，这碗汤果然与族中食堂的寡淡不同。

“好喝！”

辰安转头，想看清是谁抢了自己要说的话，却只看到一个个专心喝汤的脑袋。

安若见大家喝得专注，也开心于自己熬了大半下午的汤，收获了喜爱。她扬声告诉喝汤的人，羊杂、羊汤还有不少，吃完就自己再去盛。

天气越来越冷，羊汤是不错的滋补食物，但若想在食堂做出和今天一样，并且人人有份的，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群队已经成功圈养了山羊。

不过，这里正式入冬后，会下雪结冰，食材可以在低温下延长保存，若到时候再猎到野羊，可以存下一些，如果还不够，就挑一两只养的羊杀掉一起煮，能让所有人都能好好吃一顿。

只可惜群队里圈养的山羊，还是要留下来繁衍，想实现羊肉自由恐怕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明天，第一只竹筏就可以下水了。”辰安把已经熟了的蘑菇，分出来递给安若，给她说：“不过要怎么才能让它过河，还需要小安若你教我们。”

对于今天做竹筏的进度，他十分满意，连带着对接下来的安排，也充满了信心。

“等我们知道对岸情况后，才好确定要不要做第二只竹筏。”

安若对教大家划竹筏这事早有准备，不过她自己也是纸上谈兵，更多的还是需要大家自己在水上练习。只是，对于第二只竹筏的安排，她有点不同的意见。

“我倒是觉得，不用等知道对岸情况后，再做第二只竹筏。我们可以接着做，就算对岸情况不好，也不用担心竹筏做来没用。”

想到自己没有给大家说自己对竹筏的安排，她正好趁此解释一番：“其实竹筏做好后，需要晾上一段时间，这样在水中才会比生竹的浮力更好；

还有这里的竹子和阳荷，我到时候要带些回边溪种，靠木车弄不了多少。但有了竹筏，我们就可以从青石河运回去，不仅方便还省力不少。”

大家显然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做，哪怕还没学会如何使用竹筏，也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

“那我们以后在边溪，也有竹笋吃了。”这位是妥妥的吃货。

“竹筏能在河里走，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让它带着，顺着河去任何地方。”

这位好奇心十足，还好他不知道，条条江河都将归海。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自己坐着竹筏，去看河的尽头了。

“如果这趟没收获，我们就把竹林里的所有东西，全部运回去。”这是位担心收获的人，想法虽然疯狂，但谁说这不是一种丰收呢。

“对呀，好几天了，一点大的收获也没有。”这同样是担心收获的人。

他的话好像点燃了大家的焦虑，所有人纷纷加入到分析中来。

“行了啊，都给我往好处想，怎么会没有收获。而且我们还没到对岸去看，到时候那边一定有东西。”原秋表示自己就听不得这些丧气话。

众人见他带着刀疤的脸，在篝火的橘色光辉下，像小孩一样做出不满的表情，一点也不害怕，反倒纷纷笑做了一团。

辰安见自家副队长这幅，小孩耍赖的样子，也不由大笑，“那就按小安若说的，接着做第二只竹筏吧。”

他看着这次出来的人，目光直接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和大家一起笑的人，察觉到投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头就看到自家队长正看着自己，他疑惑地询问：“辰队，怎么了？”

辰安见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只好给他解释：“现在还不知道，要学多久才能让竹筏动起来，而我们也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所以我想勉强掌握后，就直接带人渡河。

“整个边溪就属鱼乐你的水性最好，这次你和我一起，先到对岸去探探。”

鱼乐倒不奇怪这样的安排，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毕竟自己确实是全边溪水性最好的人，甚至他已经学会了安若口中，那水中憋气的技能。现在，他也是边溪能在水下憋气，坚持时间最久的人。

“辰队，我也要去。”

其他人也认同这样的安排，但见辰安没有再点人，只以为要像之前那样报名，就纷纷举手发言。

“还有我。”安若也直接报了名。

辰安看着跃跃欲试地族人，直接全部拒绝，“这次就我和鱼乐两人先过去，万一半道掉河里了，我还要鱼乐来救呢？但他只有一个，再多加个人，大家的安全就没法保证了。”

见大家还想说什么，他干脆直接问：“还是说，你们掉河中间，不需要鱼乐就能自己游回来？”

那倒不太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斤两，看来要做第一趟到对岸的第三人，这次是不可能了，他们只得放弃。

安若也不想自己成为负担，没再要求。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等你们过去的时候，要从这边绑一根绳子牵到对岸，来回才不会走偏。”

“那要多长才行？”辰安看着女儿，觉得这事有点难办。

安若预估了一下，也知道要很长的绳子才行。但若不想在河里偏航，这又是必须要做的准备。

“竹篾混着杂草一起编吧，这样更简单，也比直接编草绳要的材料少。”

顺带着，她还给大家强调了一遍，水上行船不同于陆上行车，不仅水流，就算风向也会对竹筏最终着陆的地方，产生影响。

“行吧，那就这样安排。明天采集队帮忙编绳子。等竹筏做好后，我就和鱼乐先学，没问题我们就渡河，你们剩下的人接着做第二只竹筏。”

他扭头问在吃烤鱼腹的女儿：“吃的东西还够吗？”

安若点头，咽下鱼肉后才回答：“昨日的羊还有一只，竹笋和鱼也能收获不少，够吃的。”

“那就先不去狩猎了，先解决过河这件事。每天的饭食，还是要靠小安若和林昱你们两个做。”

他提醒一旁的木川，“至于川小子，如果其他事不忙，你也要帮帮他们。”

木川嘴里包着鱼肉，手里举着烤鱼，不好说话，只能连连点头。

“其他人呢，有问题吗？”

安若听见父亲这套熟悉的结词，有种换个世界重新当打工仔的错觉，她自己打了个冷颤并摇了摇头。

“怎么了？”林昱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关心地询问。

“没事”

在林昱疑惑的目光中，安若没说自己是想起了上辈子卷生卷死的工作状态，后背有点发凉。只递过去一串烤好的蘑菇，让他别管自己，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