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景色不断震动，有将要崩坏的趋势。

“我是有罪的。”水云颤抖着嗓音，“无论是在「闻乐」，还是在楼笙镇，我什么都拯救不了……一个无用的罪人。”

停歇在尸体上的乌鸦被惊飞，只留下凄惨的悲鸣。

忽然有一道极亮的光从神树中射向阴霾，将翻滚的云海搅成漩涡。一颗闪着蓝色光芒的石头没入了水云脑中，是「素核」。

水云的痛苦与神树中的「素核」产生了联系，她成为了「素核」选择的宿主。

没有用正确的方式融入「素核」，「素核」本身所带有的污染会更加迅速地侵蚀折磨宿主。水云咬着牙，一只手狠戾地抓在地面，深没泥土里，另一只手却是不敢用力，虚握着乐玉早已冰凉僵硬的右手。

“哎呀呀~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随后一位戴着黑色笑脸面具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你可真厉害，竟然激活了「素核」。不过，再这样不管不顾下去，你会死的哦~”

“要我帮帮你吗？”满是戏谑的语气，他弯下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水云，看着水云在痛苦中扭曲的表情，“水云。”

“……你——是谁！”水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她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素核」已经让暗红丑陋的纹路从额前蔓延至眼睛，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视野在逐渐变暗。

“忘记自我介绍了。”他直起身，“我是迪扎乌的三把手，代号陨玉。先前执行任务时看到这里有剧烈的能量波动，你应该听说过，迪扎乌是收集「素核」的组织，因此，我们想要和你有一个合作，放心，迪扎乌会为你完成真正的心愿。”

“我该如何相信你？咳咳……”

“你会相信的。首先，让我们来解决你身上的问题吧。”

“我被带到了迪扎乌的临时基地，他们告诉了我从未听过的有关「素核」的情报，并缓解控制了「素核」对我身体的侵蚀。他们……还让乐玉活过来了。可实际上，乐玉只是依靠陨玉提供的能量强行恢复行动，一旦陨玉结束能量的提供，乐玉也还是会死亡。”水云的独白还在继续，“我不得不暂时与迪扎乌达成了合作，并答应用获得的「素核」能力为他们做事。他们似乎没打算动我……”

“一开始，我不知道陌笑是谁，所以我爽快地同意了计划，他们用全息投影技术打造了一个和楼笙镇一模一样的地方，我便用「循环」协助他们的计划。在第三次时，我见到了你，马上想起了与芙乐兹的约定。”

“主要是你的变化太大了，那冷漠的眼神不再出现在你的脸上，直到你闭上眼时，才和五年前的那一瞬重合了。”

“但此时，迪扎乌的人看穿了我的意图，他们带走了乐玉，不得已，我只有顺着变化走下去。”水云的声音逐渐变淡，“我很抱歉。我知道，只要能将你带到「神树」附近，你一定能够逃离的。我只需要装作不知情，跟着迪扎乌的人去赎回乐玉，至于「闻乐」灭族的真相，我倒是也很好奇他们究竟能得到怎样的真相。”

“可是……我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他们给出了另一个真相。”

水云跟着陨玉进入到一个地道，阴冷的风刮着水云的发丝，大约走了有五分钟的样子，眼前的视野终于明亮开阔起来，有一个戴着黑色哭脸面具的男子在空旷的地面随意地站着。

“人带来了？”他回过头，疑惑道，“怎么就你们两个？”

“还能怎么了？”陨玉嗤笑道，“陌笑跑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你没有眼睛，也没有脑子吗？”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陨玉。”男子双手抱臂，俯视两人，“说说看，你们两个是怎么让他逃走的……”

“耍什么架子？”陨玉貌似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开口道，“其实挺好说的，我们两个先砰砰哐哐给陌笑嵌在墙上，然后就和水云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谁知道我刚准备把陌笑带回基地时他突然就消失了。”

“我和这家伙理论了一翻，决定还是先完成我们许下的承诺，毕竟人是在我手上丢的。”陨玉单手叉着腰，不屑道，“我才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不过，谁知道水云她心里倒底怎么想的……”

“这样啊，那么陨玉，你先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来和水云商量。”男子大步向二人走来，他一挥手，陨玉便如被打散的水中倒影一样晕开了。

“她说的本体不在这里，原来真的只是投影……”水云不动声色往旁边移动一步。

“水云。”他站在水云面前三米的位置，身上散发着沉闷的气压，“你是有意的吗？我的意思是，你是知道在「神树」附近有能让陌笑逃脱的空间通道，所以故意往那个方向走的，对吗？”

水云一僵，随即抬起头直视那张冰冷的面具：“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会那样做？”

“不用狡辩，我已经清楚了。”他淡淡地回答，“你不过是还没有对那个愚蠢计划完全失望，你还信着那个恶毒的女人……你不用太惊讶，关于「闻乐」的真相，我和你知道的一样多，所以我明白，我们合作的条件中只有乐玉一人对你来说很重要，而你可以为了他生出动摇的心思，那么，我想也可以利用乐玉来做些别的事……”

“你想对他做什么？！涔识？”水云抓住涔识的衣领，她终于维持不住冷静，“你要是敢……”

“我为什么不敢？水云，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大多数，都是迪扎乌给予的。”涔识扯开水云的手，他道，“不过，我可以先不追究你放走陌笑的事，我们来谈谈另一个承诺。”

“「闻乐」灭族的真相？你刚刚不也说了这不算是有用的等码么？为什么又……”

“不是，是另一件事的真相，一件让你疑惑了很久的事。”涔识打了个响指，水云没来得反应便被藤蔓缠住，动弹不得，“我想看看，真正的「律令」是什么样的。”

水云不断挣扎着，却在对上面具下那双眼睛时安静了下来。

“你知道，为什么你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会在很久以后失败吗？你将「闻乐」族人的灵魂藏在神树里，却在那一天被因果发现，降下了惩罚，让他们化作怪物，杀死了楼笙镇的所有人。”

“其实你真的骗过了因果，只是……”涔识压低声音，带着恶劣的语气说，“是我动了手脚，让因果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你知道吗？神树里面的「素核」，就是因果的眼睛，我让「素核」恢复了一些，因果也自然通过「素核」发现了那些本不该存在的灵魂。他们灵魂受到因果通过「素核」降下的惩罚扭曲变质，成为了「噬亚」。”

“这是我们得出的最新结论，因果与「素核」的关系，而「素核」居然能把灵魂变成「噬亚」……太神奇了……”

“说起来，你与「神树」是有联系的，现在你剧烈动荡的心绪似乎也影响到神树了。”涔识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你马上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律令」了，很快……水云这个人将不存在于世上。”

水云眼眶中有泪水涌出，但她无法反抗身体逐渐失去控制的趋势：“一切都是假的……我相信了我的仇人？是我自己？”

“去吧，去见你的爱人最后一面，这是我留给你们的幸福结局。”

“然后，亲手杀了他，为我的猜想提供证明吧……”

回忆到此结束，又是一阵眩晕感。陌笑被抽离这隐藏了诸多秘密的场景。

“涔识……陨玉……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们有些熟悉？难道以前见过吗？”

回忆里停留了许久，但现实中也只过去了十几分钟。

陌笑睁眼看到的便是月白的发丝，他愣了几秒，还没有从刚才获得的巨大信息中缓过来。嘉卿尌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立马低下头问：“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陌笑眨眨干涩的眼睛，猛地从嘉卿尌怀里坐起，他揉着太阳穴：“我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人还在吗？”

“不用担心，逆塔来了。他们现在正在其他地方交涉。逆塔说，如果对方不对此次事件负责并作出一个她能接受的解释，她会采取暴力手段。以后绝不会允许迪扎乌再打你的主意。”

“是逆塔会说的话。”陌笑松了口气，“有她在的话，这件事也不用担心了。等她处理好了，我就向芙乐兹汇报此次情况，你也跟我一起。你放心，我不会让芙乐兹太过分的。”

“你是要带我回家吗？”嘉卿尌温和地问道，“我很高兴的。”

“非源代码……算是家吧？”陌笑思考一会儿，最终点头应下。

“对了，仇折玉，还有水云和乐玉呢？”

“仇折玉的话，我们的人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她，水云被乐玉带去那边了。”逆塔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看见二人的姿势挑挑眉，“陌笑啊，你很在意仇折玉吗？”

“明知故问的话。你早知道她是我妹妹，只是在此之前我没丝毫相关的记忆。”陌笑抬眼望她，“对了，多亏你提醒我，回去之后我还要去问芙乐兹一些问题。”

逆塔歪着头，突然笑了：“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

“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