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趴在窗台边，看着下面的操场，天气越来越冷，他穿得很厚，时不时咳嗽一声，脸被风吹得通红。

有些同学在偷偷看他，而陈牧的焦点永远只有下面正在跑步的李山月。

但他真正注视的是李山月身后的白色虚影。

……

锁魂阵无法把系统05留在那个世界，但却在系统05身上留下了印记。当系统05离开后，陈牧放弃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修为和皮囊，追着那个若有若无的印记，前往未知的世界。

如果失败了呢？

那又如何，他的人生就是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组成的，所以，他会牢牢抓住任何一点成功的机会。

无论是炼丹，突破，加入宗门，淬炼法宝，抓捕灵宠……在成功之前，他都失败过无数次，而每一次失败，都是系统05陪着他。就算连他都感到挫败的时候，系统05也从未想过放弃。

现在，陈牧也不会放弃。

陈牧追着系统05一直到主界面之前，他无法进入通道，通道关闭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和系统05的联系。

他在主界面外徘徊，那里对他来说是一个神秘而无法探知的空间，原来系统05就来自这里。他还看到了其他系统前往不同的世界，通道打开，就像从树干分出的枝桠，那些小世界就在枝桠的尽头，他原来的世界就是其中之一。

越是强大的小世界，越靠近主界面。

陈牧所见种种完全颠覆了以往的认知，那一瞬间，他不由地开始想象系统05是如何来到他的世界，然后选中了他。

按照系统05的风格，它不会在主界面停留很久，陈牧一直耐心等待着，有时候偷偷观察其他世界，他以类似游魂的形态存在着，渺小而脆弱，唯一的优势就是难以被发现。终于有一天，他又感受到了自己留下的印记，在系统05进入通道的那一瞬间，他冲了进去。

然后，他来到这个世界，并且落在一个叫宫远的少年身上。

他并非选择了宫远，而是在系统05的牵引下，选择了最近的身体。

陈牧在宫远的身体里看到了一个沉睡的灵魂，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茧里。

宫远的身体在排斥他，陈牧对那个茧说：“既然你不要，就把身体给我。”

在修真世界，杀人越货抛尸夺舍都是常事，陈牧只是捡个别人不要的身体，自认为很有礼貌了。

茧纹丝不动，灵魂依然在沉睡，但最终，宫远的身体还是接受了他。

传承自身体的记忆断断续续，陈牧用最后一点力量解决了身体里的小麻烦，虽然还是很虚弱，但能凑活着用。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完全不同，和平，安全，方便，简直就像梦一样。陈牧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适应，才能按压住在别人靠近时疯狂的杀意。

适应之后，他按照印记，找到了李山月，让宫远的父母把自己安排到十中上学。

站在教室讲台上，他看到了那个白色的影子，他现在太虚弱了，无法看到系统05的全貌，只是模糊的光点，但二十年的相处，足够让他确认系统05的存在。

也足够让他感到……愤怒。

曾经站在他身后的系统05此时站在李山月身后，他以为那会是永远。但现在，系统05是别人的系统，为别人实现愿望。

新的宿主。

陈牧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种事，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的冲击更加剧烈。

那一瞬间，他对李山月充满了强烈的恨意……以及，嫉妒。

但陈牧很快冷静下来，他的目标很明确，既然确认了李山月是宿主，那么接下来就要确认李山月的愿望是什么。

一旦系统05实现愿望完成任务之后，回到主界面，他便无法再追踪印记。

这个世界的人，愿望往往比较单纯，李山月还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为实现愿望而采取的行动是很明显的，尤其是在系统05的帮助下，通过观察，陈牧发现李山月的愿望，应该和景林有关。

愿望系统05降临前发生的事，往往和愿望有很密切的关系。

在系统05来临前，李山月写给景林的情书，被全班人都知道了。

由此，他又把目光放在景林——宫远的朋友身上。

李山月想要追到景林？

在最开始，李山月对景林堪称殷切，主动上来搭话，但在某个阶段之后，李山月就冷淡了很多。在三人学习小组的时候，陈牧发现反而是景林在越来越多地关注李山月。

如果李山月的愿望是这个，他的行为模式不应该发生变化，但是……陈牧很快就想到其中缘由：李山月本身对这个愿望失去兴趣。

就算是陈牧一天都没当过愿望系统，也能想到一定会有这种宿主。愿望只能有一个，而很多人许下愿望之后，再过段时间，总会发现自己更想要的东西。

但愿望是绝对不可更改的。

哪怕宿主已经后悔，系统05也一定会完成这个愿望。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陈牧眯了眯眼睛，奔跑中的李山月停了下来，抬起头，陈牧冲他微笑招手，目光轻轻落在摇晃的兔子玩偶上。

李山月同样不想让系统05离开，所以在拖延进度。

他需要找机会和李山月聊聊。

……

李山月之所以花更多时间在跑步训练上，是因为期末考试后，学校计划举办一场冬季运动会。

十中升学率高，经费多得不得了，所以各项活动很多，而且高三生也能参加。只是班里大部分学霸都对报名运动会敬谢不敏，李山月在班主任的强烈要求下参加了田径4X400米和1500米长跑。

景林也参加了两个项目，他在这方面也是十分可靠的班长。宫远则和这种活动毫无关系，就算坐在看台上，都担心风吹着他。

三人的学习小组仍在继续，班主任颇为欣慰，觉得自己英明神武，高瞻远瞩。他搞学习小组这么多年，作用其实微乎其微，但景林他们三人的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这次期末考试，李山月班级第四，他的成绩多多少少稳定下来了，宫远也是进步神速，跟在李山月后面，景林则牢牢占领着榜首之位。

其他学习小组都已经名存实亡，只有他们还一直凑在一起学习，你追我赶，每个人都是对方的压力源。

景林的压力自不必说，宫远则是觉得自己怎么都不能输给新的宿主。当然，这些知识也挺有趣，是他在以前的世界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不过期末考试已经结束，运动会期间他们多少应该能轻松点。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你还不睡吗？】

李山月缩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书，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精神却保持着亢奋。

【我睡不着，随便看看。】

系统05：【你因为运动会紧张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种小事，它帮帮宿主也没关系。

李山月眼睛微微闪了闪，他发现，有时候系统05不能明白他的想法，有一种难言的迟钝感。

【你直接给我一棒，让我睡到明天早上吧。】李山月笑着说。

【好啊。】

李山月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大脑一阵眩晕，就像是一脚踩空坠落悬崖，紧接着，他就昏睡过去。

系统05接住他的身体，放到床上，看着少年的睡颜，轻轻啧了一声。

【睡吧，宿主，祝你好梦。】

我去干活了。

桌子上的兔子玩偶晃了晃，转眼间，系统05消失在窗外。

第二天李山月醒来，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通透感，好像全身都被彻底洗刷过一遍，特别是脑子，又清净又干爽，连之前一直持续的焦虑都消失了。

但看着兔子玩偶，焦虑感再次像蛛网般细细密密地蔓延，李山月顺手把兔子玩偶塞进口袋里，说：【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没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系统05懒洋洋地说：【有效果就好。】

李山月觉得它语气有点不对，但没有深究，收拾一番就去参加运动会了。

十中财大气粗，包了本市的体育馆，开幕式之后，运动会很快开始。第一天的比赛还没有田径，李山月坐在看台上，旁边就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宫远，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李山月没太关注比赛，只看了两场有景林参加的项目，剩下的时间都在看书。

“你喜欢兔子吗？”旁边的宫远忽然问。

李山月茫然地抬起头：“还好吧。”

“我看你一直带着这个兔子玩偶。”宫远说，他的表情被遮住围巾下，语气意味深长：“很少见男生一直带这种玩偶。”

那是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买的，幼稚又陈旧，李山月脑袋懵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时宫远靠过来，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说：“可以给我看看吗？”

“不行！”李山月立刻拒绝，语气十分僵硬，他紧紧地握住兔子玩偶，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又缓了语气：“只是个小玩具而已，我带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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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