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月想站起来，想叫，但一点力气都没有。

陈牧双手举起兔子玩偶，仔细观摩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李山月惊骇不已，宫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道什么？他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李山月感觉自己和宫远之间好像隔了一层厚重的玻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陈牧端详了一会，把兔子玩偶放在桌子上，李山月这才注意到，桌子下面刻画着复杂的图案，血红色的纹路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整个房间都暗下来，只有朦胧的红光笼罩着一切。

这是什么东西，李山月头皮发麻，眼前所见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个世界真是方便，连阵法材料都可以直接网购。”陈牧自言自语道，然后朝李山月走过来，低头对他说：“来，咱们谈谈。”

李山月猛地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他立刻站起来，往旁边看，景林趴在地上昏迷不醒，又在心里叫系统05，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别叫了。”陈牧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个阵法：“它现在也处于沉睡状态中。”

李山月紧张地问：“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陈牧啧了一声：“它居然选中了你这样的人。”

李山月想到了他之前的奇怪行为，原来对方早就知道了愿望系统05的存在。

“我能控制它的时间不长，它很快就会醒。”陈牧说：“我们来谈谈，你的愿望，是让景林喜欢上你对吧。”

“你是谁？”李山月缓缓朝兔子玩偶走过去，比起诡异的宫远，他当然更信任系统05。

陈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移动：“你的愿望快实现了，说明它很快就会离开。”

李山月脸色微微一变。

陈牧：“看来你和我一样，不希望它离开这个世界。”

李山月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陈牧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坐下来，注视着沉睡中的系统05，目光里的柔和与怀念让李山月感到吃惊：“我是他的上一任宿主。”

李山月一时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系统05肯定不止他一个宿主，但上一任宿主找上门这种事太离奇了。

“我从另一个世界来。”陈牧揉捏着自己的指节，表情没有变，却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他盯着李山月，漆黑的眼球一动不动：“我不希望它抛弃我离开，但我留不住它……你也是。”

李山月的心脏被一把手狠狠攥住，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在对话中取得主动权，至少不能让陈牧牵着鼻子走，他用深呼吸压住自己的情绪，问：“你想和我谈什么？”

“把它留在这个世界。”

李山月眉头狠狠一皱，他确实为这个提议心动了，但也知道，这等于背叛系统05。

“……我们该怎么做？”李山月小声问。

陈牧笑了笑：“让你的愿望无法实现。”

李山月瞥了眼景林：“我对他已经很冷淡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陈牧唔了一声，捂住嘴，若有所思地说：“景林有精神洁癖，如果你和宫远在一起，他应该会压抑自己的感情。”

“和你在一起？”李山月立刻后退一步。

“我不是宫远。”

“但我还是觉得恶心。”李山月毫无诚意地说：“抱歉。”

“幸好你没同意，我也觉得恶心。”陈牧继续说：“或者我可以尝试配置一些能够让景林失忆的丹药，只要他忘了你，自然也不会有感情。”

“有什么副作用吗？”

“失忆的范围不是我能控制的。”

“算了吧。”李山月不想伤害景林。

陈牧对他的心态不置可否：“或者你去捅他一刀。”

李山月：“……”

陈牧揉捏着手指：“或者，我杀了你。”

李山月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

“也许宿主死后，它就会被迫留在这个世界。”不过这只是陈牧的猜想，但以他对系统05的了解，更有可能会立刻脱离这个世界。

……再等等，以后会有答案的，他有的是耐心。

锁魂阵的红光渐渐消失，陈牧加快语速：“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阻止景林彻底地爱上你。如果你做不到，就由我来。”

红光散去，景林从昏睡中醒过来，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眨了眨眼睛，看见的是宫远和李山月并排坐在一起，宫远微微偏过身体，指着一本书在说什么，李山月一副不耐烦又不得不听着的表情。

景林坐起来，发现自己还拿着游戏手柄，李山月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说：“你醒啦。”

宫远：“你刚玩着玩着睡着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景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眼睛发酸，李山月又回过头和宫远说话，他们两人总是这样，好像有什么共同的秘密，旁人则无从得知。

【我还以为你聚餐后会开心一点。】系统05说。

从宫远家回来已经过去了一周，李山月还是像之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甚至和系统05之间的对话都少了。

李山月心虚地握紧笔：【我挺开心的。】

他手机亮起来，上面是宫远发过来的消息，李山月看了一眼，把手机反向扣在桌面上。

李山月和宫远的联系变多了。

宫远对李山月的好感度一直是-99，从来没变过，但李山月对宫远的好感度则降到了-70。

在和宫远聚餐之后，好感度反而下降了，与此同时，他们的联系不断增多。

那次聚餐有问题。

系统05有时候会在不重要的情况下休眠一段时间，清理垃圾数据，整理内存空间等等。但三人齐聚的聚会上，系统05绝不会放松下来，它时刻盯着好感度，并且准备在合适的时机推波助澜，但是，在那个房间里，它突兀地进入休眠状态。

醒来之后，它就发现了宫远和李山月之间好感度的异常。

系统05确定这一切都是宫远搞的鬼，再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很明显宫远在阻止它完成任务。

但问题是，宫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要什么，而李山月为什么会与他同谋。

先不提宫远这个意外，李山月其实还是很喜欢景林，在了解真实的景林后，他的好感度一直很稳定。他们两情相悦 就这么实现愿望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系统05俯视着李山月，他因为宫远发来的那条信息而显得更加心虚。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宫远身上。

宫远，宫远，宫远。

李山月入睡之后，系统05离开了兔子玩偶，朝宫远家飞去。

这个时间点，宫远家的灯还亮着，不过系统05下意识就觉得他不是那种会早睡早起的人。系统05随着风进入房间，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有不少人。

宫远躺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味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注射器，说：“有点疼，但很快就会好的，这都是为了你的健康。”

宫远没说话，漠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这种时候，他漆黑的瞳孔会显得格外冷淡。医生垂下头专心打针，满满一管药液推进去，原本就苍白的肤色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医生抬起头，正想按惯例安慰两句，却发现宫远忽然笑了。

这种疼痛一般人都难以忍耐，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想到什么好事了吗？”医生不由得问。

宫远扬起嘴角，双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是。”

如果不是确定普通人看不见自己，系统05一定会觉得他在对自己笑。

系统05飘在空中，看着医生们忙忙碌碌，根据宫远的角色卡，他是靠着药物活下来的，定期的检查更是必须的。

一个玻璃人。

那医生走之前还嘱咐说：“虽然病根去了，但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一定要静养。”

这么个玻璃人，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所有人离开之后，房间里又是空空荡荡，宫远躺在床上，系统05正想离开，忽然听到他说：“别走……”

系统05顿了顿，转回身，飞到宫远面前。

金色的瞳孔和那双黑瞳距离如此之近，系统05俯视着他，银色长发如流水般倾斜而下，落在病弱少年的身上，他苍白脆弱得像一张薄纸，像被月色拥抱在怀里。

宫远仿佛在看它，又仿佛透过它在看向未知的虚空。

系统05伸出手，缓缓抚摸着宫远的脸颊，指尖逐渐向上，停在猫儿似的眼尾。

这双眼睛，和另一个人很像。

“你看得到我吗？”系统05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