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白色运动鞋落在浅绿色的草坪上。
解羽珩站起身,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衣裤粘上的灰,抬眸,身子忽的愣住。
‘魔鬼学校’东门独一的没有麻辣教师看管的唯一福地,不仅是因为旁边就是荒野,学校又还没钱买下 ,而且这里的铁栏,围的较高,并且顶端带有尖刺,一个不小心屁-股就可以开花,但不妨碍广大学生喜欢从这里逃课。
在校革-命人员声称‘没有革-命人翻不过山!只有更大的苦难,人革-命才更有意义!’
所以……谁来解释一下,他为什么在这里!?
正对面教学楼底下站着个‘黑人’,虽然这边学楼是在路灯侧边,光线比较昏暗,不好看清人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是谁。
在对面的人好似发现自己的视线,缓步走了出来,旁边的白炽灯渐渐照清那人的身影。
少年穿着件沾着点灰尘的蓝白色校服,泛着潮红的唇,紧紧抿着,眼底泛起的泪水,在倾斜的光线下,泛着耀眼的亮彩,卷起的发丝也随着这幅楚楚可怜模样,微微塌陷。
眼皮忽的直抽抽,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道“请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
少年的眼睛快速看了眼来人,又垂下,手揪紧着身上的衣摆,道“我…我迷路了”
手被放下又攥紧。
“梁浅,你为什么在这里。”
梁浅微微抬起泛着泪光的眸,愣愣的盯着,对面脸色不耐的解羽珩,攥紧衣角,委屈道“我要和你一起回去上晚自习,你不同意我迷路了。”
“你迷路从北面教室迷到东边?”
手终于被放下,快步上前一步,抬起头,忽的又落下,道“我怕黑,迷路了,就不敢走了”
解羽珩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脸上委屈巴巴,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的梁浅,叹了口气,回道“我没空陪你玩,这么蹩脚的游戏”
梁浅低着的头快速摇着,道“我没有,我真的怕。”
解羽珩并没有回话,面前的梁浅猛的抬起头,泛着泪光的眸,紧盯着他,随着抬起头动作的瞬间,眼眶中滚烫的泪珠,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又虚虚的挂在下颚。
拆穿的话语忽的哽在喉间,压抑着声响,眼前的那颗泪珠,在惨白的灯光下,反射着让人刺眼又夺目的光彩。
“离我远点。”
梁浅瞥见眼前说着就要离开的解羽珩,猛的冲上前,身子挡住了他要离去的步伐,对上他的眼睛,颤声道“我真的,真的怕,我不敢走回去了。”
解羽珩看着对面的少年,少年还在长身体正是抽条的好年纪,现在却因为怕黑,勾着背,胆瑟的发着抖,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狼狈畏缩。
可又关他什么事?
脚快步绕过梁浅,往前走去。
走过教学楼时,不知道为什么,停在空中的脚步微顿,极力克制着脑袋,不转过身,他关自己什么事?一个娇气的大少爷怕黑,又关自己什么事,反正他比自己朋友多,比人缘好,比自己健康,比自己高,比自己……
可最后脑袋还是不受控制轻轻回过头,余光瞥见,梁浅还站在刚刚的路灯下,带着红血丝的双眸,愣愣的,望着自己的背影,白皙的脸上,挂满泪珠,鼻尖与脸颊都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身子猛的愣住,刹那又被双手抱紧。
“解羽珩,我真的好怕,真的好怕,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弃我。”
解羽珩耳畔是梁浅带着颤抖的声音,身躯感受到被梁浅的手臂死死框住,他的身子,好似都被后背上那温热的怀抱与胸膛,惊住定格,梁浅将脸死死埋进他的后颈窝,微张开的唇中,滚烫的喘息和眼眶中的泪水,在脖颈间缓慢涌动,液体宛若刚烧开的热水,可又比那开水还要烫。
“你真的很怕,黑。”
颈间的脑袋听到话语,一个劲的点着头。
“嗯,解羽珩,我真的,真的,很怕,很怕,你不要离开我。”
……
‘卡嚓’
老旧的门被人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石烃的身子坐在位置上,扭过头,视线看向门口的来人。
那人走进门后,脸色依旧冷漠,还透露着有点微微的不耐,身上穿着的T恤,好像被后头什么东西,轻轻拉扯着,不禁好奇探过头,看向后方。
后方人的手紧紧的拽着前面人的衣角,眉眼低垂,眼眶和鼻尖都泛着潮红,可那嫣红的唇却是上扬着的?
这俩人正是解羽珩和梁浅??!
解羽珩垂下眼皮,瞟了眼,从进门就瞪大眼睛的石烃,又转过身,轻声道“到了,放手。”
梁浅听到话语,立刻放下扯着的手,背到身后,眼睛看着解羽珩,道“好,谢谢,解羽珩。”
石烃看着梁浅在解羽珩转身时,川剧变脸,委屈的模样,我见犹怜,我去,他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余光里瞟见解羽珩背后肩膀上,那块衣服泛着潮湿,不禁感叹道“羽珩,你没事吧?这是怎么回事?”
解羽珩眼前满脸写着欲言又止的石烃,就知道不久前他在东墙,不应该默认让他跟着,或者刚刚在楼下,又不应该假装没看见那不放的手。
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放下,眼睛瞥向窗外,问道“什么?”
石烃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和解羽珩说,说梁浅是变态吧,被梁浅听到又不好,说梁浅不是变态吧,又有点不合理,真的是他太像变态了!不告诉解羽珩又不好,说别人坏话也不好……
卡嚓
宿舍的门又被打开,是龚鹏回来了。
龚鹏的臂间夹着书,抬起头,看着对面宿舍里奇怪的氛围。
解羽珩的身子与头都在石烃面前,视线却看向窗外,石烃满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眼睛来回瞟着,卫生间和解羽珩。
微微笑了笑,问道“这是怎么了?石烃想说什么?羽珩不想听吗?”
解羽珩看见龚鹏从门口走了过来,转过身子,走回到自己位置上,手拉开椅子,坐下,翻开桌面上的书,回道“没有。”
龚鹏看着旁边的解羽珩没有讲话的想法,勾了勾嘴角,又走进到石烃面前,玩笑道“怎么了?我回来,打扰到你们了吗?要不我,重新开一下?等你们聊完,我再进来?”
石烃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龚鹏,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结巴道“没…没……”
卡嚓
卫生间的门被从里头打开,阵阵水汽混着草木香,冲入鼻腔,解羽珩听到声响,手收拾好台上面的衣物,趁梁浅走出来的同时,身子钻了进去。
梁浅身子微微让开,眼睛这才有机会看清,宿舍里的情况。
石烃坐在对面位置上,快速翻着手里的书,龚鹏站在石烃桌边,听到声响,眸子看向自己。
“梁浅?你在卫生间啊,那你知道羽珩和石烃发生什么了吗?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石烃很想和羽珩讲话,羽珩看着窗外,我好像打扰到他们了。”
龚鹏说着,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不知道”
对面的梁浅说完,走到位置,坐下,看起了桌面上的书。
忽然有点尴尬,挠了挠鼻尖,道“是吗?哦,对了,你今天开学典礼讲的很好,我们班女孩子,都说你很帅。”
“嗯”
察觉大家好像都不怎么想讲话,辛辛的耸了耸肩,回到位置,把夹着的书放下,看了起来。
卡嚓
解羽珩从卫生间出来看着大家都看着书,很安静,用手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后,爬上床,躺下。
不一会隔壁传了簌簌声后,又安静了下来。
“解羽珩,晚安。”
“你叫我干什么?”
姚安转过身,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烷鈡,手中的帕子被攥紧,藏在身后。
“叫你不行吗?”
手帕呈现更加复杂的褶皱。
“可…可以……有什么事吗?烷同学。”
眼前烷鈡笑嘻嘻不回话的脸,手帕下意识轻轻揉了揉鼻尖。
烷鈡看着眼前姚安不经意胆瑟的动作,不禁调笑道“上回说你用手帕娘,我,都和你说对不起了,我们以后是共度三年的同学,没必要,这么嫌着我吧。”
姚安听了这话,垂下眼皮,视线左右飘忽,道“没有,你想多了,烷同学,我没有嫌你。”
手拍了拍姚安的肩膀。
“那我们冰释前嫌,好好当兄弟吧。”
姚安的身子不禁跟随着拍打动作,胆瑟发抖,眼神又四处乱飘。
自己上个厕所却被烷鈡,堵在厕所门口,周围既没有熟人,也没有同学,正要绝望之际,眼角余光里,瞟见个蜡黄色。
猛的抬头,朝那个方向,大喊道“解羽珩!羽珩!你刚刚问我那个事情,我还没跟你讲呢!!”
解羽珩转过头,看见远方厕所那边,烷鈡的手臂挽着姚安的肩膀,眼睛对着自己,满脸笑意,姚安眼眶发红,蓄满泪珠,愣了愣,走上前,道“我刚刚还在找你,老师叫我们过去一趟。”
烷鈡看着突然出现的人,这人瘦的和个柴火一样,刚要不搭理,就听到老师,不禁呲了声,转头,轻轻拍了拍姚安的肩膀,温声道“既然老师找,我们来日方长,我真的很想和你,做朋友。”
余光里瞥了眼解羽珩,转回身,对他笑道“羽珩,要好好吃饭啊,这么瘦,我一个都可以打你三了。”
解羽珩对着他点了点头,和姚安一起离开了。
手被不甘的攥了攥。
“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姚安,他不就是让你出丑了吗?”
听到声响,转过头,看向从旁边楼梯口出来的好兄弟,道“呲,我没有针对他,不是说了,当好兄弟?”
“可是解羽珩不给你们当好兄弟的机会啊。”
紧握的手打上隔壁的墙面。
“没事,那让他给不了,不就行了。”
……
姚安看着走在前头的解羽珩,面露纠结,张了张嘴,感谢道“谢谢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
眼前的解羽珩转过头,淡淡的看了眼自己,又停在前头,道“为什么,对不起?”
姚安下意识心虚的用手摸了摸后脑勺,眼睛不敢看解羽珩,盯着旁边的墙面,道“反正……就是……对不起,老师还要找我们谈话,我们赶快去吧。”
“你该对不起自己,能欺负你的只有自己,老师没有找我们。”
低垂的视野里,前面解羽珩的脚又动了起来,但自己的身体,好似被钉子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风吹过耳畔,‘呼呼’声原来这么响吗?
解羽珩转过弯,余光里注意到,身后并没有动静,刚想转身,脸却被对面窗外的风吹过,视线上移,定格,脚不自知的停在原地。
九月入秋的风带上不知名的清香与温暖,吹过干燥的面颊,视线通过眼前敞开的窗户,看向屋外头的老梧桐树,翠叶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绿宝石般斑点,它的灰黑影子,照映在窗沿边,站着的那人身上,好似自然为他添了件奇艺新衣。
风带起少年轻柔的发丝,飘扬到未知的远方。
“解羽珩,中午好。”
[问号]
陆辞秋:梁浅你有点变态哎,怕黑?开玩笑!!!
梁浅:闭嘴,没追到人的东西。
解羽珩:对啊,他超级怕!
石烃:这是,为什么呢?
[菜狗]
龚鹏:怎么大家都不理我,我怎么温柔。
姚安:好有道理,但我该怎么做?
烷鈡:不是他细个细个的,哪来脸救人?哦哦哦,老师找,快去快去。
兄弟:猜猜看我是谁!
[可怜]
袁璇逸:我也想出场。
邓母:怎么没有我的戏份?
[问号]
箫晟:这就是高中吗?大家说话都好高级哦。
花羌:哥别说了,你好拉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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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中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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