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啸如获至宝,黑脸上隐约泛红,“其实我也不是臭美,只是这个疤太丑,影响我讨老婆……咳,多谢奶奶赐药!”
李元杏知道自己送对东西了,于是笑道:“不必客气,既然误会已经解除,那咱们就是朋友了,你便叫我云初好了,我叫你孙大哥。”
“不敢不敢!折煞小弟了!”孙啸慌忙摆手。
“那孙老弟?”
“好好好,这个好,不知道奶奶可有落脚之处?若没有,不如留在老弟这寨子里,做个山大王,倒也快活。”孙啸眼巴巴地看着她。
李元杏笑道:“多谢你的美意,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只不过墨三娘已经落户在祁州城里,她孤儿寡母,你多帮我看顾着点。”
孙啸点头如捣蒜,“那是自然,哎,虽然老教主是王蝎暗中下毒所害,但与我也有关系,奶奶放心,我一定不让人欺负了她们母子。”
“嗯,那我便放心了,只不过你还是趁早寻别的出路,周国局势已然稳定下来,等稳固了朝政,下一步肯定是拿山贼开刀,以安民生。”李元杏想起了萧淮说的话。
孙啸闻言点头道:“兄弟们的日子确实也不好过了,可我们已经落草为寇,就算下山投诚,也怕落个鸟尽弓藏,自投罗网的下场。”
他说的不无道理。
李元杏仔细思索一番后,说道:“若是你真想金盆洗手,我倒是有个路子。”
孙啸瞪大了眼睛,立马跪了下来,“不瞒您说,我这些兄弟们都是在战乱中失了田地,又不想被掳去当兵送命,才上山求生的,只要能保全他们性命,让我干什么都行,还请奶奶指条明路!”
“我瞧你有些谈吐,不是那等草莽,不如去行商,带一条商队,在周国和白石城之间买卖货物,赚些银子糊口安家如何?”
孙啸茫然道:“好是好,可我们都丢了身份户籍,如何通过关隘查验呢?”
李元杏想了想,“送佛送到西,我给你写封信,你去求见白石城的萧城主。”
“好好好!”孙啸大喜过望。
“慢着,我还没说完呢。”
“您说您说!”孙啸点头哈腰。
李元杏叹了口气,虽然她与萧淮是有交情,可这山上千八百人呢,随便扔个烂摊子给他,他说不定还会怪她。
来回走了几步,李元杏才沉吟道:“我帮你是因为咱们有缘,但萧城主帮不帮你,还是看他的意思。”
“那是那是。”孙啸小心道。
“若是他愿意出力,从今往后,你就要效忠于他,不得叛变,若是他不愿意出力,你也不能心生怨恨,做出对白石城不利的事,知道么?”
孙啸立即保证:“我孙啸对天发誓,绝不敢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李元杏放心点头,这样一来,她的义务就尽到的,至于结果到底如何,就不是她能干预的啦。
人各有命,命各有道。
既生贪求,即是烦恼。
烦恼妄想,忧苦身心。
冥冥中,李元杏悟到了这句话,心境微微开阔些许,喜不自禁。
第二日清晨,李元杏留下书信,便离开了黑虎山,往祁州城去了。
到了城中,李元杏凭借之前留下的微弱灵力,找到了墨三娘的药铺。
“我父亲原来真是被他所杀。”
墨三娘一身寻常人家的妇人装扮,听闻此事面露悲愤,默默讲起了从前的事。
原来老廖和王蝎都是战乱中的孤儿,被老教主收养。
彼时五毒教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老廖和王蝎,一个有武功天赋,一个有制毒天分,老教主皆悉心培养,三人一同将五毒教发扬光大。
二人成年后,老教主要在二人之间选出继任者,就让两人进行毒武比试。
老廖因才出完任务回来,负伤比试,败下阵来,王蝎成了继任教主,对墨三娘展开追求。
不料,墨三娘和老廖早就私定终身。
老教主虽然震怒,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也没精力再干预。
王蝎早就将墨三娘当做自己的东西,哪里肯放手,就联手了孙啸,夜半刺杀老教主,想早日登上教主宝座。
不料被老廖起夜发觉,砍了孙啸一刀,孙啸吃痛逃走,老廖去追。
王蝎乘此机会,上前将老教主一刀砍死,并将脏水泼到了老廖身上。
众人见他手拿血刃,自然信了王蝎的话,合力将老廖捆了起来,只待明日斩首示众。
墨三娘悄悄将老廖放了,两人本想一同逃走,却不料二人早就中了王蝎的蝎毒。
只要墨三娘留下,就给老廖解药,但他从此再也不能踏入周国一步。
之后的事,李元杏都明白了。
老廖接了萧淮母亲的任务,去刺杀萧悍,却被祯洁擒住做看门狗,最后死于祯洁之手。
李元杏长叹一声,老廖和墨三娘也是一对苦命鸳鸯。
“之后我还是不从王蝎,但日子也不那么难过,后来有一日,我在外行走时路过白石城,瞧见一滩血迹,那是我门的化骨水,我就知道老廖在那座山上。”
墨三娘微笑道:“我蛰伏许久,才敢与他相见,只是没想到……那竟是最后一面……”
墨三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
原来如此……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功劳,李元杏暗道。
正在两人沉默时,门帘忽然掀起,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童跑了进来。
“娘亲!”小童扑在墨三娘怀里。
“哎,慢着点。”墨三娘慈爱地将他抱起,对着李元杏说:“安儿,这是我们的恩人,叫李姐姐。”
“姐姐好。”廖安红着脸糯糯地喊了一声,便把头藏在娘亲怀里,只露出两只水润润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李元杏。
李元杏笑着应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块葫芦玉佩,递给墨三娘。
“安儿久卧病床,体虚气亏,难免被邪气入体,这块玉佩可保他健康长大,不受邪气侵扰。”
葫芦玉佩逼真可爱,还隐隐散发出清灵之气。
此礼物虽不贵重,但肯定难得。
墨三娘却也不是扭捏之人,痛快接了玉佩给孩子带上,爽快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我绝不推辞。”
李元杏就是喜欢墨娘这个性格的人,于是道:“正要求三娘帮忙呢,你是周国人,又常行走江湖,我想向你打听一下瀚阳山脉的事。”
“瀚阳山脉?”墨三娘愣了愣,先将廖安放下,这才道:“你问我还真是问对人了。”
“周国最北边是有条山脉,绵延八百里,终年云遮雾罩,不见天日,又多是悬崖峭壁,深山老林,虎狼极多,所以百姓大多不敢进山,只敢在外山采药打猎。”
“我当年也是年轻气盛,想研制出天下第一奇毒,这才大着胆子进瀚阳深山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奇珍异草。”
“我做足了准备,进山之后找了七天七夜,采了不少药材,只不过都是些年份久一些的,没什么新奇的。”
“我灰心丧气,正好带的干粮也快吃完了,就打算下山了。不料当我沿着记号下山时,却发现记号乱七八糟,根本是在山里兜圈子!”
“等我终于水尽粮绝,走投无路之时,十几只财狼冲我扑了过来,我慌不择路,一脚踏出了悬崖,以为命丧于此,谁知醒来后,却发现我已经躺在山脚下了。”
这一段奇险经历,墨三娘也曾当做趣事,说给亲近之人听过,却无人相信。
今日说给李元杏听,她竟然面露喜色,根本没怀疑她在胡说八道。
“你真的没觉得我在做梦吗?”墨三娘迟疑道。
李元杏高兴道:“怎么会,世上奇事千千万万,也许你是碰到神仙了呢?”
墨三娘面露茫然,神仙?世上哪有神仙?
不过为了报答李元杏,墨三娘还是仔仔细细回忆了进山的路,将它描画下来。
李元杏拿上地图,立即告别了墨三娘,买了一匹骏马,启程往北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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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瀚阳山下一处茶铺。
正值酷暑,砍柴的樵夫,挑担的汉子,过路的货郎,挤满了茶铺的大小桌椅。
只不过这时他们都围在一个老道身旁。
白眉老道仙风道骨,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气质。
“道长!您算得可真准啊!求您再算算,我婆娘什么时候能生个儿子啊?”一个樵夫问道。
“要生孩子回家生去,别在这儿耽误事儿!道长,您还是先给我算算,我这趟买卖能不能发财吧?”一个货郎急急地问道。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叫嚷,忽然传出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
“道长有礼了,小生想问问,这次去都城赶考,可否高中啊?”一个书生红着脸道。
老道一开始闭着眼睛,一听见书生的声音,睁开眼打量了他一番,露出和蔼的笑容道:“我看你天庭饱满,福禄双全,此番进京,定有所获。”
“果真!多谢道长!”书生高兴道。
“只不过——”老道掐指算了算,忽然皱着眉道:“大凶!大凶啊!”
“什么?!”书生惊在原地。
老道眉头紧锁,“你命有黑煞,定是犯了小人,若不留意,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
书生顿时慌了神,大喊道:“道长救我啊!”
老道忽然起身道:“救不得!救不得!我走也!”
书生哪里肯放人,连忙追了上去,他的家仆也连忙跟上去。
谁也没瞧见,老道露出的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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