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杏揉了揉肩膀。
修仙者一般不会说谎，打诳语会有损道心，容易产生心魔。
她悄悄瞥向身旁之人，只见他平平无奇的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许久之后，他将灵壤抛还给李元杏。
“既然是萧淮送你的，你就拿着吧。”
察觉对方对她没有恶意，李元杏恭敬又好奇地问道：“前辈也认识萧淮？”
那人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淡道：“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凡人，是他的老祖宗萧淮，曾是我的弟子，之前我出了点事，回来后找了他多年，没想到他竟已经去了。”
“那祯洁是？”李元杏又问道。
那人“啧”了一声，似乎在嫌弃李元杏话多，但还是传音道：“她是萧淮的表妹苏洁儿，天分太差，心术不正，我没有收她当弟子，她自己赖在萧淮身边，萧淮也可怜她孤苦，求我留她打扫庭院，我出事后她定然不安分，没想到竟和萧氏后辈搅在一起，你杀了她，也算是替我清理门户了。”
李元杏捧着灵壤，思索后还是传音道：“前辈，晚辈先前并不知这灵壤是前辈之物，如今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那人语气平淡，“神农灵壤虽是洪荒古宝，但于我而言已经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不过，你倒是有几分萧淮那孩子的聪慧，静水咒这般极难的功法，都让你修炼到十二层了，可惜灵根太差，但凡是个真灵根，我也就勉强收你为徒了。”
李元杏努力维持恭敬的笑容，“晚辈资质平庸，让前辈笑话了。”
那人撑着下巴道：“无妨，既然你叫我一声前辈，那这本玲珑剑诀就当做我的见面礼吧。”
一片普普通通的玉简落在李元杏眼前。
“多谢前辈！”李元杏连忙道谢。
那人摆了摆手，“不必谢我，是你自己有造化，静水咒是所有水系功法中最难修炼的，原因是它对于修炼者的心性要求极高，那苏洁儿心术不正，偷了我的功法也练不成器，反而活活将自己拖死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笑中带着些戏谑，“你也别高兴太早，静水咒虽然难以修炼，它最大的作用是净化体质，足以将你平庸的资质提升至寻常人的水平。然而，你今后的进阶功法只能是玲珑剑诀，再也不能修炼其他功法。”
李元杏一愣，不明所以道：“为何？”
那人好心情地说道：“等你筑基后自然知晓，哎，遇到我算你撞大运，好了，我得走了，若萧氏后人真有身具灵根之人，记得带来这里见我。”
李元杏刚想应是，抬头一看，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从人群中消失，竟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等实力，不是元婴也是结丹后期的修士了。
李元杏默默喝了杯凉茶，应付他许久，已经精疲力竭，也没什么心思看拍卖，正打算起身打道回府，忽然一阵十分刺耳的叫声震得她又坐了下去。
她抬眼一看，硕大的黑色铁笼被搬上台，一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的鲛人正疯狂在笼子里挣扎。
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就是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台上的拍卖师挥挥衣袖，一张透明的灵纱盖住了铁笼，仅仅阻断的声音，众人还是可以看到里面的鲛人。
“水云天，四级雄性鲛人，起拍价一万灵石！”
一只难以缔结契约的妖兽，最多也就杀了取妖丹，可一颗四级妖丹也不值一万灵石。
许多人觉得不值。
但也有感兴趣的客人。
楼上雅间有人开始喊价。
“一万灵石。”
“一万二！”
“三万！”
……
大厅里的客人嬉笑道：“定然是些贪爱美貌的贵族小姐，想带鲛人回家豢养起来。”
“听说鲛人一族容貌昳丽非常，常在海上出没，乱人心智后捕食饱腹。”
正当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桃色情景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见识短浅，竟不知鲛人最大的用处在哪里。”另一位老者啧啧摇头。
其他人被他勾起兴趣，连连问道：“你知道？那你说说？”
那老者神秘一笑，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炼丹！”
听他说起炼丹，李元杏也起了好奇心，竖起耳朵听着。
“什么丹？鲛人的妖丹有何特别之处么？”
“不是鲛人的妖丹，是鲛人的眼睛。”
老者慢悠悠道：“趁鲛人还活着的时候，用冰刃将鲛人的双眼挖出来，再加上许多珍稀的灵草，就能炼制出最佳的驻颜丹！”
“驻颜丹？！有什么用？”
“驻颜丹你都不知道，永葆青春呗，那些女修士一听到驻颜丹就跟疯了一样，怪不得贵族小姐们都想拍这只鲛人了。”
众人一时恍然大悟。
容貌确实是女人最在乎的事情，就算是修仙者也不可免俗。
虽然修仙者的容貌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延缓衰老，但也并非不会变老。
哪怕是修炼速度最快的天灵根或异灵根修士，想要突破结丹期，都得耗费上百年时间，那时也早就变成老太太了。
对容貌的恐惧，促成了对驻颜丹的追捧，这只鲛人就是最重要的原材料。
价格还在上涨，已经高达二十万灵石了！
“三十万！”
“三十万灵石一次！”
“三十万灵石两次！”
“三十万灵石三次！恭喜天子一号雅间的客人！”
……
“天子一号雅间，那不是吕家的专属雅座么？”
“肯定是吕家大小姐咯，也只有她才能拿的出这么多灵石。”
“这不废话吗，吕家背靠神女宫，吃着那么多灵脉矿山，她不有钱谁有钱？”
……
接下来的一些物品虽然没鲛人那么特别，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众人很快就忘了鲛人的事。
李元杏看准出手，以一个适中的价格拍下一套阵法。
小灵闭月阵。
威力不大，也没什特别的作用，但胜在可以隔绝结丹修士以下的神识，可以用来保护一下她的小破院。
拍卖结束后，李元杏交付了灵石，拿到阵法的阵谱和令旗后就离开了牡丹楼。
此时已是深夜，李元杏也不敢多做停留，万一碰上个魔道中人就不妙了。
她施展凌烟步，快速出了百花镇，来到一处偏僻的河泽边，正要摸出白云符，忽然感应到水底有异常动静！
她顿时向后跳开，下一瞬，一条大鱼竟跃出水面！
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鱼尾划出一道绝美的银色水线，然后重重摔倒在地！
不是大鱼，是鲛人！
那鲛人似乎被水烫着了，扑在地上痛苦的翻身打滚。
似乎就是今天牡丹楼拍卖的那一只。
不远处，一伙人进入了李元杏的神识。
“它定是往这边跑了，快追！”
李元杏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溜之大吉，可刹那间对上那鲛人的双眼，竟微微失神。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回过神来，李元杏察觉到自己已经动了恻隐之心，若是放着不管，定然有悖于道心。
她咬了咬牙，掏出贪狼划破手心，举到那鲛人嘴边，沉声道：“跟我结契，我救你。”
那鲛人一身尘土，也掩盖不了昳丽的面容和他脸上的快要喷出火的愤怒。
“休、想！”
他竟口出人言。
李元杏微微惊讶，指着不远处道：“他们马上就到，你还有十秒钟可以考虑，活着，还是变成一盘没有眼睛的生鱼片，你自己选。”
鲛人死死地盯着她，身上十几张隐隐发光符箓咒文说明他只想一心把她撕成碎片！
脚步声越来越近。
“九、八、七、六……”
李元杏丝毫没有趁人之危的羞耻，边数数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的脸。
“三、二、一。”
气息越来越近，李元杏再不走自己就会被发现。
她起身，掏出白云符正要施法，忽然听见那鲛人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结……契！”
李元杏扬起嘴角，将手心递到那鲛人面前。
谁知那鲛人张嘴就咬了上来，狠狠吸了几口血才松口。
“嘶！”李元杏收回手，正想发火，神识空间内却出现一丝与鲛人的联系。
缔结契约成功。
她一挥手将已经属于她的灵宠收回丹田，一边用了张幻形符，幻化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鲛人，指挥他跳进河泽中遁逃，自己则踩上云朵极速往西逃窜。
幻形符上虽然有她的气息，但流水能将她的气息冲的一干二净，等上面的灵力消失，幻形符会自动化为齑粉，没有后顾之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为了以防万一，李元杏并没有直接回采仙门，而是绕来绕去，最后落在了采仙门附近的一座荒山上。
她寻到一汪清泉，按照小灵闭月阵的阵谱，将阵旗安插在对应的阵眼上，布置完整后按顺序施法激活阵眼。
随后，清泉附近的景色随之一变，与周围的山林融为一体，远远看去毫无违和。
李元杏先是运功打坐了一会儿，待气息调的差不多了，才用神识将鲛人唤了出来。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鲛人的脸色好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