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还未睡醒,薄香就在床前叽叽呱呱的扰人清梦。
“小姐,夫人在前厅陪着国公府表小姐陪笑了一刻钟,再不起来了就要恼了。”门口一排的丫鬟端着清水拿着衣衫,低头默默听着房里的动静。
“什么?国公府的表小姐,她来干嘛?”我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半起身问着薄香“贺敬让她来的吗?”表小姐不是张娴姝吗?
“是国公府的老夫人邀您去坐坐。”
“什么?!”我瞌睡虫没了,起身穿上鞋子就往外跑“怎么不早说是老夫人邀约,我还以为是贺敬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薄香打开门,丫鬟们成排而入“小姐莫要着急,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小姐洗漱更衣立即起身。”
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淑女气质,一连贯得洗漱完毕饭都没来得及吃跑去了前厅。
“小女有失礼仪,还望盛姑娘多多包涵,”我娘拉过我,手指在我背后掐了一下,疼的我直咧嘴“既然老夫人等着雪儿去,我这儿就不多留姑娘了,这孩子拖沓,在磨蹭半天都要晌午,让老夫人久等,我这先赔个不是。”
盛颦看着我掩着嘴笑“无妨的,是盛颦来的早了。”
看看人家,笑不漏齿,言语谦和,比之大家闺秀差不了多少。看母亲的表情,我都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我觉得士农工商都是平等的,但人家商户家的女儿比官家培育的都要端庄稳重,母亲心里肯定是恨铁不成钢。就这样我被母亲推着,盛颦拉着上了去国公府的马车上,一路上盛颦看着我笑颜如花儿,搞得我的有点脸红了。
“一直听闻妹妹古灵精怪,盛颦很是好奇,这些时日相处,竟有些相见恨晚之感。”盛颦坐在我的对面,一颦一笑皆是大家风范,如玉兰花清香淡雅,洁白无暇。许是她久处凉州,若是生长在京都,怕是要与小乔双姝艳艳了。
“颦姐姐莫要打趣我了,定是贺敬那厮常在你耳边说我坏话,下次再说姐姐了不要相信了他。”我捂着脸羞涩的说“我就是比京都女子活泼了一些,当然也笨了些。”人家琴棋书画,我顶多占两个。
盛颦说“这天下女子皆是一个样,被世人所束缚,先是贤良淑德、后相夫教子,一辈子困于后院深墙里,有什么意思。我倒是羡慕你,可以过的逍遥自在些。”她说这话的时候居然和小乔有几分相似,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优秀的人眉宇间总会带着一股子忧愁。
“可能从小父母都宠惯我,颦姐姐这么优秀,定会有良人相伴,顺心如意的。”
马车还没走多远,车窗就被人叩响,我掀开帘子,发现竟是贺敬那厮,真是说谁谁到。
“你这么大早的去赶集吗?”
贺敬伸手给我了两个包子“表姐一大早去接你,还没吃饭,我给她带点吃的。”
我拿着包子的手瞬间有点发麻“你给颦姐姐的递给我干嘛。”
盛颦看着二人笑到“你可别听他的,我吃过饭来的。”
只这一句,我再看向贺敬的时候,居然发现他耳根泛红“哦,那就是给我的咯。”我拿着包子咬了一口,鲜嫩诱人,还是我喜欢的香菇牛肉包,真好吃。
“喂,吃人嘴短这句话你不知道吗?”贺敬把车窗拍的啪啪响,我翻着白眼不搭理他。
“昨日你留于坤元殿中,敬儿便等到了子时才回,也不知平日里从不晚归的人,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偏偏谁问了也不说,急煞了姑母。”盛颦眼看贺敬骑马走到前方,悠悠地说“你说说这人平时虽然顽劣,却守君子行为。”
我昨日应是亥时出的宫,出事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联系他,想必是在等我把“可能与同伴玩的忘了时辰吧。”我解释着。
“这人贪玩,因着身份娇贵总会有人阿谀奉承、荣宠无边。可在凉州,那些人不晓得敬儿国公府小公子的身份,倒也真诚。”她看着贺敬的背影说道“你知道吗,是他自己不愿让别人知晓了身份。他说他想看看,若是生而平凡,世人会怎样待他。”
“如何?”我回想幼时,他曾在京中独霸一方的模样,心中有些疑惑。
盛颦轻笑道“没了国公府的身份,谁还会捧着他,让着他。那些野小子可不服,年轻气盛的可不就要彼此分个高低。”
“怎么分的啊。”
“其中有个叫人叫顾河,他比贺敬大了几岁,凉州凤城郊外林密处有几棵百年大树,高耸挺拔,枝叶茂密。他告诉贺敬,如果比他先一步爬到树顶,他们就接受贺敬,一同玩耍。如果慢了一步,让他待在家里别抛头露面了。可谁曾想,贺敬爬到树顶,他们居然在底下哄笑,完全不顾贺敬安危,一涌而散。”
这也太过分了,且不说那树高耸,一个孩童若是体力失衡摔下来该会如何?
我还未开口责怪那些人,盛颦又道:“外祖母找到他的时候,还是在那棵树下,他双臂被树皮划的鲜血直流,却不曾抱怨分毫。外祖母有心要教训那一群顽劣的人,可他阻拦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在第二天又找到那群人,说了几句话。”
“君子行事光明磊落,坦率正直。我贺敬宁于智者争高下,不与俗物论输赢,尔等小人无节,与我相交实在配不上!”
我似乎能想象贺敬那厮说这话的模样,定是一派威风“想不到他还挺有气节的。”
盛颦看着我依旧笑容满面“回到盛府里,我曾听他嘟囔一句,说什么:那个泼丫头所说的市井,不也是小人遍野?我虽纨绔,可认输两个字还是堵的起的。”
“也不知是在说谁,想来他此番也是为了赌一口气吧”
我捏着手里剩下的一个包子,瞬间觉得有些烫手。不知怎的,我有些不敢对视盛颦的目光,心里还有点虚。
没多久马车就到了国公府门前,我们下车刚入了府门,后面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一个人,那人我十分熟悉,可不就是张娴姝吗。
“唐元雪,你聋子啊,我撕心裂肺的喊都喊不应你,上车就走了。你知道我的轿夫们有多辛苦吗?赶的有多累吗?”张娴姝跨过门槛指着我噼里啪啦一顿埋冤,贺敬背着手走过来,拎起她的衣后领,冷冷道“哟,今天出门看了黄历吗,是百无禁忌还是不宜出门啊?”
张娴姝背后一冷,抿着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颇有一股怨妇气质。我仰头看树看花看白云,就是不看她。
“雪儿跟我一起去后院吧,老太太在那里看花,今年的绣绣花开的格外漂亮,还有一院子的玫瑰与芙蓉,香气扑鼻。”盛颦拉着我往后院去了,我回头看贺敬揪着张娴姝的衣领,像是去了追思苑。
追思苑里张娴姝企图逃出魔爪,贺敬将她扔到一旁厉声问道“记得前些年,你路过追思苑,偶然看到我做了一幅画?”
对于这个问题,她是摇断了脖子也要否认的。
“那你说,生辰之日,唐元雪在我房里是在找什么?”贺敬握了握爪子,阴冷冷的看着张娴姝“难不成是在找小强吗?”
“也可能啊。”
‘卡巴卡巴’是拳头紧握骨节的声音,还有那人咬牙切齿的愤怒。
“二表哥……我这也是为了让唐元雪那个傻子早点看到你的心意,一厢情愿也就罢了,还是个单相思,你难不难受。”张娴姝怂着一张脸诺诺道“人家李献词那个大傻子都比你沾光,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送给雪儿礼物和画像,可以拉着她同游京都街巷,你看看你,送个礼物还要让我代交,谁会知晓你一腔柔情蜜意。”
张娴姝说完这话,心里忐忑不安,不料扑面而来的并不是怒意滔滔“你说的很对,就连李献词那个大傻子,都能看出我喜欢她,她自己却不知。”
“跟我来。”贺敬朝她招招手,去了内厅。他从架子上拿了一个锦盒交到张娴姝手上“这个给她。”
张娴姝抱着锦盒好奇的目光投向贺敬“我可以看看嘛?”
“嗯。”
上一次珍贵的广寒宫她送的颇为费劲,但愿这次不要太贵重,不然她怕唐元雪没本事回礼。
“肚兜!”
“你吼什么!”
“你太龌蹉了吧,这东西乃姑娘贴身衣物,极为私密,你送肚……你好意思嘛!”张娴姝将险些摔落的锦盒气呼呼的放到桌上,断然拒绝道“我可是不会帮你送的!”
“哼……”贺敬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扣着耳朵,漫不经心地嘟囔道“据说唐大公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等我父亲回来去殿前说上一字半句的,也不知道这人,花落谁家啊。”
“你少拿这事威胁我啊贺敬,我告诉你,我张娴姝……”
“太尉府的姑娘挺合适,娶个高官达贵平步青云,不知是多少青年才俊心中的向往。况且那太尉府的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为了表哥出生入死,肝脑涂地!”张娴姝咬咬牙,挤出来一个笑脸趴到贺敬身边问道“那能不能让大舅舅去殿前帮我和唐君白说说好话?”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子怎能厚着脸皮对长辈直言,肯定会被骂不知羞耻。
“看在你聪明伶俐的份上,等父亲回来我勉为其难,帮你提上两句吧。”说完点了点桌上的东西“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太!知!道!了!”她想,贺敬真是入魔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你的心意。”
贺敬翻看着绣功欠缺的荷包,嘴角含笑道:“说了你觉得她会如何。”
“应该会不见你吧。”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觉得唐元雪铁定会有多远躲多远。
“既然如此,那我还找这些不愉快做甚?你也知道李献词他是个大傻子,大傻子的话唐元雪又会信几分。”
“喂,万一她信了该如何。”
“不如何,她成婚了吗?”
“没有”
“有心上人吗?”
“也没有”据她所知,心上美食可能比较多。
“既然名花无主,形影单只,我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先放弃,明明先遇到她的人,是我贺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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