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我站在院中小路的分叉口,遥望青竹与桃红相交之处静默出神。也不知今日盛颦带我来,有几分是他的意思。

“小姐,咱们还是再去看看花吧。”看小姐神色不动,薄香又想起临走前夫人交代的事情。这府中也不知贺小公子在不在,若是在了,她该不该提醒小姐避嫌呢?可是又一想,东华山他们二人都共处一室,再说贺小公子人这么好,绝对会是夫人心中的良婿,她要是拦着,会不会变成棒打鸳鸯的棒槌啊。

“不了”我口中拒绝薄香的提议,顺着小路走到底,盎然绿竹又长高了,枝头嫩叶风中摇曳,举目四望甚是静心。我看到墙边夹竹桃花期正盛,和我离开的时候长势一样。艳粉点点,装饰墙头。

“我进去看看,这么安静指不定也不在里面,这里的桃儿开的最好,看一眼我就走。”说罢,不顾薄香欲言又止的神情,踏进追思苑内。

这院子还是一样,依旧没有人,我来到内院,发现房门敞开,本以为贺敬在里面,进去了才知道,这人铁定是忘了关门“这家伙真是不怕贼惦记,连个门都不关,也不怕人家给他偷个干净。”

我巡视一圈,本想关门就走,忽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幅画,画面粉白,离得有点远我看不清画的什么。待走近了细瞧,原是一副美人图,这美人身着桃花衫,头戴遥春坠,白皙面容配上背影桃红,衬得人比花娇。我越看越熟悉,这不正是我吗?正因为这衣衫和发饰都不曾戴过,我一时没认出来,摸摸印迹似乎画了许久,脑海里突然蹦出张娴姝之前说,他的画中人,难道就是这一副?迷惑的心底渐渐有些清晰。抚着画面,心中不知被填了什么东西满满当当的。

窗前又是一片好风景,我记得很早的时候,这里只有绿竹,没有夹竹桃,后来不知何时,栽种了一片,如今已围着绿竹绵延,现在想来,怕是他良苦用心把。我怀着满腹心思,欲要离去,不经意间一盏花灯入眼,那张铺的整洁的床边架上,放着那日我许愿花灯。因沾了水,底部略微有些褶皱,上面的字迹清晰,写着那是我许下的心愿。

这是如何,千灯百盏,他又是怎样找到的?我只以为,只以为……,他这么高傲自大的人,怎么会……又怎会看上我呢。一时间心绪百转千回,那些封藏在心底的秘密,透过破碎的缝隙撺弄而出。

“时寒,你出门竟也不关门的吗?”

“忘了。”

庭中有人对话,我听出那是贺敬的声音,而另一个又不太熟悉,脚步声渐进,吓得我赶紧躲进他内房的帘子后面。这人回来的真不巧,再要一会儿我就要出去了,现在倒好,万一人家在屋里吃个饭下个棋,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你给我在外面等着,我拿个东西就出来。”贺敬拦下那人,进了屋直奔内房,我看脚步声越来越近,闭着眼睛祈祷着: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阿弥陀佛,大慈大悲。

这老天爷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我越是祈祷,他就走的越近,忽而脚步声止,心中嘀咕声噶然,难道走了?我瞧瞧睁开了一只眼,看到一旁有双锦缎靴子,再往上看,白玉腰带……我捂着脸不敢再看,这肯定是贺敬那厮了。

“你偷偷藏在这里做什么?”贺敬轻笑一声拉下我的手,轻笑道“几时来的,也没人支会我一声。”

我心里那是一个窘迫,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来追思苑,还被主人逮个正着“我……我我路过”

“你别多想啊,屋里的东西我一个没看,一个没拿,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寒,我怎么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啊。”外面的人在呼喊,贺敬往门外看了看,拿起挂在床边的荷包,系在腰间“你听错了,我马上出来。”

我看那荷包绣工粗糙,不正是我给他绣的吗?这人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拿它不成。

“别乱跑,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快走吧,不要耽误了时间。”我一边催促着,一边想着等他出门,定要第一时间就跑了,鬼才在这儿等他。

“我真的听到有人说话,还是女子得声音,你这房中不会金屋藏……”本来被贺敬揽在屋外,贺英心里就不爽了,还墨迹这么久,他自诩听力出众,明明听到屋内有人,贺敬还不承认,不行,他忍不了,所以不等贺敬开口就先进来了,只是没想到,这屋内……确实藏了人啊!还是娇滴滴的姑娘!

“贺敬,你可真不靠谱,大白天的都把人家藏在屋里,说说,是瞧上了哪家姑娘?”

我一看有人来,吓得赶紧躲在贺敬身后,这下可完了,我一个姑娘家被人发现在男子房中,可怎么办啊。清白没了,清白没了。我越想越难过,伸手在贺敬腰上拧了一把,以解心中怒火。

“你瞎说什么,这是雪儿。”贺敬忍着痛,握着我的手解释着。

“雪儿?哪个雪儿”贺英看着面带痛色的贺敬,一时玩心大起。

我一听,手下的劲儿更大了。

“贺英,据说疏勒公主还没人陪着游玩京都,你说我是不是该推荐一下?”

“喂,咱们可都要光明正大,以权谋私这种事情做不得,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别说是陪疏勒公主,疏勒使团任何一个人他都不想看到“再说了,我看这些天她玩得不也挺好的吗”

何止是好,简直是乐不思归啊,也不知道贺敬使得什么手段,让这个公主贴着李明石这么厉害,走一步跟一步,直言他是大元朝第一美男子,要嫁就嫁这样华美无度的人。当时听到这位阿娜要来,他第一直觉就是这位异国公主,见到贺敬定会芳心暗许,没想到居然赌错了,害得军营中不仅输了十两银子,还被国公府给狠罚了一顿,可惜啊可惜。

“好是好,佳人再难得,你莫要错过了。”贺敬拉下我的手背在身后,我几度想抽出来,却不敌他力气大,均是无终。

贺英翻了个白眼,看着某人身后堪堪露出的脑袋尖,鄙夷不屑“是啊,佳人再难得,你东西拿好了咱们要赶紧回去。也不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多事,过来就为了佩戴一个荷包?”是了,刚刚腰间还只有一个佩玉,这会儿却多出了一个荷包,看绣工针尖疏散,配色也是那么低调“这个荷包可真是……”

这句话可是听我竖起耳朵在听,荷包怎么了,难看吗?“咳咳”贺敬咳了两声,朝贺英使了个眼色,二人不亏是好伙伴,当下就明白是谁给绣的了,贺英一拐长腔夸赞道“可真是独一无二啊。”

独一无二?这算是什么夸赞!我愤愤想道,就算是绣一头猪,我也觉得是独一无二,谁让我绣工独特,独特的令人咋舌。不过到底我是一个女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同他们在一处也不好,于是我挣脱了贺敬的大掌,慌慌说了一句先走了,就逃也似的要离开。哪知贺敬这人脑袋不开窍又拉住了我的手,一时间二人双手紧握,恰巧就在贺英眼前。被这一景象给整懵的贺英急忙两手捂着眼睛,口中喋喋“我看不到我看不到”

“别走太远,我一会儿去找你。”贺敬到不觉得逾越,一个贺英怕什么,他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这样才能让他心中稍安。

找什么,找谁!我才不要让你找我!这种事难道要在你国公府搞的人人皆知吗?我缩了缩手臂,看着一个劲儿从指缝里偷瞄着我们的贺英,气的之咬牙“你还不松手!我要怎么走!”

这家伙可能就喜欢看我出糗的样子,人前人后的都不能给我留点情面,我抬脚踢了他一下,看的贺英呦了一声,搞得我更加脸红了。

“嗯,在外祖母那里等我。”他终于放开手了,我捂着烧烫的那只手,逃也似的离开了。

人走后,贺英放下了两只手,盯着门外一脸调戏“这一年是没少下功夫啊,我看这模样都要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嗯,以后学着叫嫂子就行了。”以往总是欺负她,每次宫宴上,街巷里,只要碰到唐元雪,两人都要打一场嘴仗,有时他赢,看她怒而不发,隐忍不言,有时唐元雪赢了,一副得意扬扬,沾沾自喜。更多的还是因为李献词那个傻子,他们二人吵的更为激烈,气急到一定程度,他还会被那人踢上几脚,以解心头烦闷。贺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上一个如此……如此毫无规章,不守礼节的女子。

他走到书桌上,将画卷收了起来。指尖抚摸着每一寸,都是心中所念,许是那日痴狂,一时兴起将她样貌画了出来,更是像入了魔怔,思之不寐。

“痴情少见,世家公子痴情更是痴情少见。”贺英瞥见一角,猜也猜出来画中人是谁。好歹自己也在国公府待了这么久,从军之日这人脑袋还不开窍,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是不是听了我一言,女人都是要疼的,你看看你,三句话不对头就跟人家吵的不可开交,就你这样还想让人喜欢你,隔壁的狗看到你都跑的八丈远。”

贺敬收好画卷放进瓷器中,摸了摸挂在墙上的佩剑,像是一时起意,又或许是念之旧忆“你说这剑存放了一年,刃口还锋利吗?”

听他这么说,贺英突然觉得手臂隐隐作痛,他不动神色的朝后退了一步,挨着门槛才觉得放心“锋利,十分锋利,宫中还有要是,我先去找国公爷了,您慢行。”说罢也不听贺敬回话,拔腿跑了没影。他虽然常年跟着国公爷征战,可论起剑术仍不及贺敬。这人就是如他们说的一样,天赋异禀,智略聪颖,无事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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