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毕竟是在沙场上历练出来的,虽然未曾设防,但在许玉拳风将至的瞬间还是闪身躲过了他的攻击。
“许玉,不得无礼!”许严见弟弟攻击落空,赶忙出声制止,就许玉那三脚猫的功夫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许玉重重哼了一声,喘着粗气回到兄长身后,像一头愤怒的狮子狠狠盯着叶行远。
叶行远也有些不满,尚且不知许南清重病的他只以为许家为了一个婢女对他发难,皱着眉头说:“许小公子闯我将军府内院带走我夫人,眼下又意欲偷袭我,真不知你们是何居心。”
许玉可沉不住气,当即怒吼:“得亏我闯进去了,不然我见到的就是我阿姐的尸体了,她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放任你院子里那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虐待我阿姐,我恨不得杀了你!”
叶行远听到许南清重病昏迷很是惊讶:“你说什么?我何曾苛待于她?”
“你少装模作样了,你......”
“住嘴!”许严厉声打断了许玉,随后笑不达眼底地对叶行远说:“舍弟年轻,还望叶将军多多谅解。敢问叶将军到我许家来所为何事?”
“许小公子未经通传擅闯我府上内院带走我夫人,所谓出嫁从夫,我自然是来接夫人回家的。”
末了,他有补充了一句:“就算她身体抱恙,我将军府也有经验丰富的府医为她医治。”
许严点点头,说:“此话不假,听闻叶将军府上的医士最擅长跌打损伤的治疗,若是可怜的锦书丫头还有一口气,我定会去请你府上的医士来给她好好看看。”
叶行远知道许严这是在堵他的话,可偏得他也无法辩驳,只得沉声回道:“锦书的事,是我失察,我已将那不知轻重的下人发卖了出去,她没能撑过去我感到很难过,我自会出钱风风光光埋葬了她。”
“将军好心,我心领了,不过锦书是我从小服侍我妹妹长大的婢女,此事自有她定夺,我不好擅作主张。”
听许严说道许南清,叶行远心下多了几分焦急,忙问:“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许严这才收起笑意,阴沉着一张脸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舍妹被接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眼下全靠参汤吊着一口气,大夫说寒邪入里,眼下高热还未褪去,不知何时能醒。”
叶行远大惊:“怎会如此严重?”
许玉以为他还在装傻,气地张口就骂:“你将军府的人自己做的好事,你来问我们?原来东安第一战神居然是个不要脸的人物!”
许严这会没有制止,他也觉得叶行远该骂,等许玉骂完了,他才招招手,让人把鸿雁叫过来。
“还是让鸿雁跟你仔细说说,你府里的人都造了什么孽吧。”许严如是说。
鸿雁一走进前厅,就把叶行远吓了一跳,原本是个圆脸蛋的小姑娘如今下巴都尖了,整个人看着瘦了不止一圈。
“这段时日你们在将军府是怎么过的,你一五一十地说给将军听,他可什么都不知道呢!”许严说。
鸿雁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叶行远,满眼的委屈和疏离,颤抖声音道:“自从秋狝回来,将军便将小姐禁足在舒柳院中,府中人皆得到消息说是小姐被禁足是因为偷摸给太子殿下传递将军府机密,他们把我们舒柳院的人都当做探子。”
叶行远连忙解释:“可我未曾说过这样的话,也未曾说过禁足你们是何缘由。”
“奴婢和小姐一回府就被关起来了,怎会知晓这是为何?只知道将军府的下人克扣小姐饮食炭火,这大冷天的不给炭火使,非说将军府的规矩过了冬至才能烧炭。平日里的吃食都是冷的馊的,一天只给一顿,奴婢找她们理论还会被骂奢靡不识抬举。”
“小姐的身子哪里受得住这等折磨,没几天就病倒了,锦书实在没办法才偷偷......偷偷从院墙的洞里爬出去,找那相熟的菜婆子,花钱托她给家里递信求救。可.......可是......”
想到被诬陷惨死的姐妹,鸿雁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泣不成声的她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许严见状,帮她补全了后面的话:“可是,却被你府里的那个阮姑娘以通敌的罪名抓起来严刑逼供,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叶行远沉默,他这段时间忙着出征之事,竟不知道自己后院出了这么大的事,竟不知许南清在自己的家里被如此对待。
见叶行远不说话,许严大概也猜得到他是有几分被蒙蔽的,开口道:“将军得空最好查查自己府里都是些什么人物,能在你的家里苛待你的夫人,随意对夫人贴身婢女用此极刑。”
一旁的鸿雁缓过一口气,顾不得尊卑对着叶行远嘶吼道:“将军虽给了小姐管家的对牌,可府里人人都只认紫竹轩不认舒柳院,将军府的人明眼见着将军冷待小姐,更何况有那得罪小姐又被紫竹院保下的前车之鉴,谁还愿意听小姐的?将军你若属意紫竹轩那个,何必要娶我家小姐呢?”
许严见叶行远脸色难看至极,招招手叫来人,和声细语的把鸿雁劝了下去,又转过身看着这个他不喜欢却又无可奈何的妹夫,说:“让将军见笑了。不过我想将军应该要回府彻查一下了,事务繁忙,我就不留你用饭了。”
叶行远从来对家里的下人宽厚,可宽厚不代表纵容,他感觉自己身边的人变得很陌生,尤其是阮柠,她的面目在自己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
从前有人说他和阮柠关系不一般,他从来没放在心上,是好友这世间唯一的妹妹,自己自当多加照顾。
他相信清者自清,却没想到会对在意的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尽管眼下许严已经下了逐客令,可他还是迫切地想见许南清一面,他很想她。
“可以......可以让我见她一面吗?”叶行远艰难开口。
许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对不住了将军,恐怕不行。舍妹病重,不见外人,将军请回吧!”
“可我不是外人,我是和她拜过天地的夫君,她是我的妻子!”
许严双手背在身后,轻声道:“是吗?如果是为了名声,将军不必担心,我们当然也会为了许家姑娘的名声不会与你闹得难看,只说母亲思念女儿,回家小住罢了。往后这亲事还要不要继续,等舍妹好了咱们再议。”
叶行远痛苦地闭上双眼,咬着牙跟一字一句地说:“我发誓,我从未有过休妻的心思。”
许严轻笑一声,回道:“可是我们未必没有劝她合离的心思,不是吗?时候不早了叶将军,请回吧!”
随后,几个许家的小厮做出了请的动作,叶行远无奈,只得暂且离开。
还有五日他就要带兵南下,可他觉得自己等不到回来之后再解决此事。
叶行远站在许家大门许久,直到三皇子府的人急匆匆跑来:“叶将军您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出事了出大事了!”
叶行远这才回过神,赶忙问:“出什么事了?”
“方才急报,青山关大营被偷袭,伤亡惨重,青山关失守,殿下正要去向陛下禀告呢,您快去府里候着吧!”
叶行远听完脸色大变,当即上马往三皇子府奔去。
青山关大营被南麓偷袭,十万大军损失过半,剩下的人只得退守到青山关内的河谷镇,至此,青山十城全部丢失。
更重要的是,南麓人只派了八千人马把青山大营破了,且青山大营指挥使杨戍还是死在歌伎怀里的。
这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气地老皇帝当场昏厥过去,接连三天都没有转醒的迹象。
到了第四天,太子彻底监国,朝中人皆听太子号令,中止南下作战的计划,转而派和谈使直接前往南麓都城,与南麓君主商议和谈。
以三皇子为首的主战派怎么肯听,接连上书请求继续皇帝南下派兵的旨意,三皇子甚至为此和太子大吵一架,结果确实被关进御监——一个专门关押犯罪皇亲国戚的地方进行「反省」。
叶行远也被从战神大将军贬为京畿卫巡防营统领,每日只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转悠。
这一招是玉致朗出的主意,此人阴损,他要借此羞辱叶行远,好好挫挫他的锐气,以便将来能够为太子所用。
除了三皇子和叶行远,其余主战派的人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罚,京城里一时间人心惶惶。
而许南清在叶行远被贬三日之后才悠悠转醒,刚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自己熟悉的顶帐花纹,熟悉的环境让她感到一瞬间的心安。
而后她又想起什么,急忙沙哑着嗓子呼唤鸿雁。
鸿雁见她醒了,赶忙抹了两把眼泪,吩咐人去叫大夫的叫大夫,叫夫人的叫夫人,整个院子里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小姐,你终于醒了!”
“鸿雁,我们这是回家了,对吗?”许南清问。
“是的小姐,我们在自个儿家,别害怕,再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
“锦书呢?可有医好她?”
鸿雁方才的笑脸逐渐暗淡了下去,低着头不敢回答。
见她这副模样,许南清立刻明白锦书没能救回来,巨大的悲痛涌上心头,她一口血喷出,黑红色的血把新换的青绿色被面染得难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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