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雪

才晴了没两天,又开始下起了雪,不过最要命的还是这雪天的风,吹的人脸生疼,贴再多的暖宝宝都不顶用。

温睿鼻头冻的通红,导演一喊“咔”,就小跑着进了帐篷里,接过余佳佳递给他的暖水袋,打了个喷嚏。

秦皓正在接受采访,见温睿回来,招呼道:“小睿,来,一块儿上马场。”

他们俩是同一家经纪公司,按照惯例,像秦皓这样的一线大咔接戏,都会搭上一个小生,捆绑销售,他就是被搭上的那个。

不过他和这个角色的适配度本身也不错,就算是纯拼实力也是有几分把握的。

温睿放下手里的暖水袋,接过助理文文递上的大黑伞,小跑两步上前替秦皓撑伞:“来了,皓哥。”

“待会儿就让小睿给大家展示一下骑马行公主礼。”

“这招儿还是您教的,我来,那不是班门弄斧了嘛。”

“看来二位这种师徒关系也从戏里延续到了戏外呀。”

“诶,什么师徒,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嘛,都是同龄人,好兄弟啦。”秦皓还是很看好温睿,继续夸奖道:“自从到了内蒙,小睿的骑术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能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

“还是要多谢皓哥肯指点。”

“有悟性才学的快。”

“皓哥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可就拭目以待咯。”

秦皓游刃有余的应对着采访,边走边介绍道:“咱们这部戏还是很值得大家期待的,导演、剧本、制作都是上乘,到了,带你们看看我的青龙。”

大概是本就吹了风,受了冻,闻到马粪味儿余佳佳一阵反胃,转身扶着墙干呕起来。

温睿收了伞,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你先回去吧,我叫老板娘给你煮碗姜汤。”

“我没事儿,你快去。”

见状,吉日格琅赶忙让小伙计打开了室内马场的大门,这一通风,味儿就散多了。

他牵出戏里秦皓和温睿用的马儿,交到他们俩手里。两人和马儿做了一些简单的互动,教了主持人如何喂食,表演了公主礼。

不多时就见着老母亲抱着一个陶罐进了马场:“吉日格琅、天气太冷了,这些南方人会受不了的,快让他们来喝点儿姜汤。”

他上前接住母亲怀里的陶罐:“额吉,给我吧。”

“各位客人,快来喝点儿姜汤吧。”

小伙计帮着给众人分了姜汤,吉日格琅看了眼时间,问到:“额吉,必勒格回来了吗?”

“贺兰去接了。”

“是骑马还是开车?”这么大的风雪开车可太危险了。

老母亲挥了挥手,嘟囔道:“骑马去的。”然后取下挂在肩上的披风,缠在头上离开了。

秦皓喝着姜汤,问道:“这么大的雪还没放假?”

“就是去接回来,早晨天色都还好,这会子越下越大了,估计没个三五天是不会停的。”

“这么久啊?那得耽误拍摄进度了。”

采访结束后,因为大雪,拍摄不得不陷入暂停,所有人都回了房间取暖,一直等在食堂的温睿见贺兰珏迟迟未归,问道:“老板娘,你儿子回来了吗?”

“嗯?”其木格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起必勒格:“说是快到了,我正要去接他们呢。”

“我和你一块儿吧。”

听他如是说,才反应过来温睿该是想去接贺兰:“那走吧。”

两人撑着伞朝大门去,脚下积雪松软,很快便浸湿了鞋袜,贺兰珏牵着马,马背上驮着必勒格缓慢的行进着。

她皮帽上已经压了一层积雪,倒是必勒格裹的厚实,还打着伞。

温睿小跑了两步上前,将自己的手套脱给了她,一手牵过了萨仁的缰绳,一手替她撑伞。

其木格见她接过手套,虽没戴上,却握在了手里,甚是讶异,以她的性子,早该绕过温睿离开的?

“怎么不上马。”算时间该是步行了一大截儿。

“我不得心疼萨仁啊。”

“嘿,这时候想起心疼它了。”其木格打趣道。

待送了必勒格回粘包,才转又送她回去,往后一直到晚饭时分,也未再见到她的身影。

温睿匆匆吃过便盛了姜汤要给她送去,刚走近便见萨仁正等在毡外,贺兰珏关了门,披了斗篷,手里拿着皮帽,似是要外出。

“这么大的风雪,你要去哪儿?”

“散散步。”

散步?萨仁背上驮着的布袋子,不知放的是什么,满满当当!哪里像是去散步的。

温睿掀开上头的棉布,借着月光看到里头装的都是些吃食:“你这是要出远门儿?”

“倒也不算远。”

“着急吗?风雪太大了,不如等明早我开车送你吧?”

她朝着那片松林的方向走去,温睿举着伞,跟在她身旁:“找我有事儿?”

“给你送些姜汤。”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保温杯。

“我早就习惯这里的天气了,你留着吧。”

不过才出马场,他的鞋就已经浸湿了,再去看她,倒是换了一双棕色的长靴。

“回去吧。”

“要不我陪你散散步?”

“再往前走,便是松林了,你不熟悉路,怕找不到回来。”

“你要去林子里?”

“我要穿过松林。”

“会不会太危险了?”他没有在这种地方生活过,可那松林看上去黑压压的一片,总归不会太安全的。

“我常走这条路。”

“那穿过松林是哪儿?”

“不冻河。”

这名字他好像听导演说过。

“那得多久?”

“看脚力。”

“不管怎么说,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夜里翻山越岭,要不等明早我开车送你吧?”

“这样的雪夜,连狼都不会出来的。”说罢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身看向他,她的眼神异常坚定,和白日里那种戏谑嬉笑的模样完全不同,有一种莫名的威慑力,让他停下了脚步。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松林中,脚下的寒冷让温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倒退着走了两步,松林的寂静一如往昔,月光被乌云遮盖,刚刚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场梦,或许他已经在粘包里熟睡了,梦里的贺兰珏没有停下过脚步,也没有侧身看他,取而代之的是一匹狼,两眼泛着绿光,他倒退着倒退着,从梦中醒来!

……

大雪一连落了两日,正如老母亲所说,这群南方人会受不了的,一个两个的都冻感冒了,拍摄也被搁置了。

制片人内心无比焦灼,陈导倒是不急,拍不了戏就拉着几位主创坐在粘包里围炉读剧本!好不风雅!

必勒格对这群住在自己家里的人很是好奇,拿着自己的玩具车,趴在门帘处不肯走。

陈导示意把门帘掀开,看着小胖墩儿问道:“想进来玩儿吗?”

他拿起自己的玩具车,爬起来点了点头。

“那就进来吧。”

得到邀请,必勒格走进帐内,环视四周,发现每张桌子上都放着奶茶和点心,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把玩具车放在桌子上来回玩耍。

温睿猜他是想吃点心了,拿起了一块儿递给他。他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小脸蛋儿又红又圆:“谢谢叔叔。”

“不客气。”

“你知道这雪什么时候会停吗?”

必勒格把点心塞到嘴里,嘟囔道:“贺兰回来的时候。”

“贺兰是谁?”

“我的好朋友”

陈导年逾60,见着必勒格这圆滚滚的模样总能想起自家儿子小时候的模样,满目慈祥的问道:“是上次背你回来的那个姐姐吗?”

他点点头:“嗯。”

难怪这两天没见到她,温睿想,然后轻声问了句:“她去哪儿了?”

“她去不冻河边了。”

不冻河?陈导放下手里的奶茶,《白夜》的剧本里有一幕就是将军身受重伤,掉落到山下,被住在河边的女主角所救,夏天来选景时就到不冻河去看过,正好有一处小木屋,虽然偏僻难行,但他一直觉得这就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剧本与现实的映射。

可惜到了内蒙以后,天气时好时坏,路也被封了。

“小朋友,来,爷爷问你。”

毕勒格听话的走到他跟前坐下。

“你去过那儿吗?”

“去过啊。”

陈导摸了摸他的头夸道:“真棒,那么远的路,你是怎么过去的?”

“阿爸开车带我去的。”

“那现在这么大的雪,车已经进不去了,贺兰是怎么去的呢?”

“骑马去的,阿爸可心疼了。”

听到这话,温睿眉心微蹙,他阿爸心疼贺兰?

“你阿爸心疼她,怎么还让她去呢?”

“阿爸是心疼马儿,怕马儿被冻死了。”

此话一出,逗乐了满屋子的人。

其木格提着温水瓶进来换水,听到必勒格的话,一把拉过了他,瞪上一眼,笑到:“小孩子瞎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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