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柱三日前,不是顾清羽被取消参考资格,不能踏进考场半步了吗?
陆忆安再无心情回顾知识点,睁开眼一看究竟。
许柱大摇大摆走在前头,后头跟着跟顾清羽同样穿着暗红官服的官员,只是此人官帽展脚幞头比顾清羽要长上几分。
许柱身宽体胖,将他挡了个结结实实,陆忆安完全瞧不到他的脸。
待他们走近,陆忆安终于看清那官员的样貌。
白胡子,身材清瘦,目光狡猾凶恶,朝许柱低头哈腰的官员,俨然是当朝礼部尚书方天成。
这方天成最喜结党营私,陆忆安早就计划着铲除这货,奈何都没来得及收集罪证,他便被人下毒,醒来成了慕白。
许柱对方天成这般夸耀,他得意地摸了把胡子,冷笑道:
“那是自然,那小子简直比茅坑的石头还硬,不就是一个位置吗?至于大动干戈对二公子出手吗?”
“他倒好,下了您的面子,还擅自取消参考资格,简直大逆不道!”
“二公子莫气,下官必定替二公子好好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
……
方天成噼里啪啦将顾清羽贬的猪狗不如。
许柱脸色的好些,方天成又伸手为他引路:“您的考座在前头,请随下官来!”
正当陆忆安本以为,许柱在放天成的陪同下,真会大张旗鼓地入座参考,不料有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许柱,你不能进去!”
陆忆安同许柱二人一同看去,只见顾清羽快步走来,眼神淡漠盯着许柱,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将人赶走。
再次被顾清羽拦,许柱脸黑如木炭,对着方天成道:“尚书大人,你瞧瞧,他又来赶本公子了,这可怎么办?”
方天成殷勤的很,嬉皮笑脸,信誓旦旦道:“二公子,他就算有十个胆,也不敢当着我的面赶你走!”
说完,方天成一扭头,当场表演变脸绝活,恶狠狠地瞪着顾清羽,指着鼻子呵斥: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得罪了许亲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掉,识相点赶紧让二公子进去!”
顾清羽只要认准了一个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又怎么会跟方天成这种人同流合污,不留余地道:“恕难从命!许柱必须要离开这!”
说罢顾清羽越过方天成,直接上手去抓许柱,想要将人强行拽离考场。
顾清羽动作太快,许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袖口便被顾清羽死死扯,像头牲口似的拉走。
许柱身材虽然看着壮硕,但那都是吃出来的肥肉,半天力气都使不出。
顾清羽身材高大,又在气头上,爆发起来力气真不小。
二人拉扯的结果,便是胖如猪的许柱被顾清羽像拎小鸡般,裤脚磨地被拖走。
许柱完全没料到,顾清羽当着方天成这个礼部尚书的面,敢这样拉扯他。
许柱又气又羞,朝方天成求救:“老子又要被丢出去了,方天成你傻站着干什么吃的,快来救老子啊!”
方天成老态龙钟,动作自然比年轻人慢上不少,追上顾清羽已经废了半条命,更何况要从他手中抢人。
方天成拍打顾清羽的手,欲让他撒开许柱的衣袖,奈何顾清羽手都被打肿了,也咬着牙坚持,执意将许柱拖走。
方天成没放弃,又跑去许柱一边,改抓许柱的手,跟顾清羽比力气。
核心不稳的胖子,年迈无力的老人,加起来也不是一个青壮年的对手。
起先许柱二人合力,的确能将顾清羽拖住,隐隐约约还有将顾清羽往考场深处拉的架势。
可没过多久他们力气耗尽,又成了顾清羽以一己之力,拖着两个人往门口挪的局势。
当陆忆安以为顾清羽苦尽甘来,稳操胜券之时,变故又出现。
原本好端端的,方天成突然没抓稳许柱,摔了个狗吃屎,捂着膝盖惨叫:“哎呦,我这把老骨头啊!”
顾清羽面对奸佞之事是铁面无私,内里还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见误伤了方天成,顾清羽二话不说放过许柱,去扶方天成。
方天成刚被顾清羽扶起,便原形毕露不再惨叫,对着许柱喊道:“二公子快走,下官来拖住他!”
许柱重获自由,犹如脱缰的野马,脚底抹油跑了。
好家伙,光明正大比不过,这方天成来阴的啊!
这许亲王是救了方天成全家吗?
至于这般无所不用其极来救许柱吗?
顾清羽还是太年轻,才被方天成这个老狐狸骗了!
陆忆安忍不住为顾清羽捏把汗。
这场闹剧还没完,顾清羽见人跑了,撂下方天成去追。
方天成想拦顾清羽,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拦住。
许柱本就跑不快,没几步便要被顾清羽追上。
眼看跑不过,许柱灵机一动,往方天成那跑,再将方天成当成树桩围着他转圈,顾清羽不想伤到方天成,只好跟着兜圈子。
两人就那么僵持着,许柱没法入考座,顾清羽也没法将其弄走。
时间不等人,这么耗下去,耽误的可是许柱。
为了能准时参考,许柱又给方天成施压,边跟顾清羽绕边上气不接下气道:
“方天成你个废物,你一个礼部尚书,连个小小礼部侍郎都搞不定,快点给老子想办法支开他!”
方天成被两人围着兜圈,正头昏眼花,被许柱这么一说,脑子突然清醒,想起他才是礼部的老大。
方天成找回作为礼部尚书的官威,立起他佝偻的腰,对跟许柱二人转的顾清羽道:“你给本尚书停下!”
顾清羽也跟许柱绕累了,停下脚步,呼吸有些急促道:“无论如何,许柱必须得离开!若你执意要让他参考,我定会跟圣上禀明此事!”
顾清羽搬出陆忆安,哪想这方天成眼都不眨一下,针尖对麦芒地对上顾清羽的目光,趾高气昂道:“随你去报,看看圣上是信你一人之言,还是信整个礼部之言?”
“你这是何意?”顾清羽身子一颤,表情凝重道。
方天成见顾清羽终于慌了,眉飞色舞道:“顾清羽,今日你让路也好,拦路也罢,二公子这春闱是考定了!”
不等顾清羽回应,方天成倒打一耙,列出顾清羽莫须有的罪名。
“顾清羽作为主考官,却屡次扰乱春闱考场,来人啊,将他缉拿!”
礼部的人都是人精,顾清羽和方天成下令之前,即便二人将礼部夷为平地,也视而不见,选择“明哲保身”,殃及池鱼。
此时方天下达命令,他们不得不选择站队。
顾清羽尚且年轻,步入朝堂不过一年,又性格冷淡,不爱与人结交,还未站稳根基。
而方天成,早在京都摸爬滚打二十来年,人脉广,根基深。
护卫们闭着眼,都知道要选方天成。
他命令一下,护卫们蜂拥而至,将顾清羽重重包围。
顾清羽再坚韧,不过是个赤手空拳的文官,冲不出礼部护卫的包围圈,更拦不住许柱,只能眼睁睁看他大摇大摆离开。
谁料许柱只走两步,突然转过头走到顾清羽前,居高临下地命人押着顾清羽跪下,扬手对他光洁无暇的脸左右开弓,不忘讽刺:“让你嚣张,还敢拦小爷吗,小爷扇死你!”
三日前颜面扫地,许柱对顾清羽怨恨至极,几乎使出了全力,巴掌声响彻整个考场。
饶是如此,顾清羽面不改色,咬牙硬抗,即便眸子充血转红,没喊一声疼。
许柱手酸了,也不见顾清羽服软,呸了一声走了。
护卫放开顾清羽,他挥起拳头砸向地面,痛在陆忆安心头。
奸臣当道,清官受辱,正义无处伸张!
耳边无数声音叫嚣,让陆忆安去把方天成许柱两人渣宰了。
奈何他不再是皇帝,只是手无缚鸡之力、自身难保的文弱书生。
陆忆安狠掐大腿,感受着剧痛,才忍住没出头。
回想方才顾清羽与方天成的对话,陆忆安得出一个好消息。
顾清羽说要向他禀报,说明他中毒昏迷之事没流出皇宫。
不过有国师坐镇,大旻没有他,也不至于天下大乱。
当务之急,还是完成扮演任务,早日恢复真身,将这些个贪官污吏铲除。
领着许柱顺利入考座,方天成命人拖走顾清羽,第二场考试正式开始。
这场考试,考察的是公文写作。
每日批的折子如山高,查的宗卷如浩如海,陆忆安公文写的不多但见的多,对公文格式要点早已滚瓜烂熟,这场考试自然不在话下。
夜幕降临,蚊虫准时出现,在隔壁考生苦叫连天之时,戴着三个驱蚊香囊的陆忆安安然无恙。
吃嘛嘛香,睡的安稳,妙笔连珠。
三日之后,陆忆安上交答卷,照例背起书篓走出贡院,刚到门口。
看到林妙和吴用,陆忆安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便见许柱的那个大汉下属站在对面,旁边还跟着几个携剑带刀的练家子。
他们紧盯这边,似乎像在等人。
许家的人来接许柱,也犯不着这般凶神恶煞,反倒像是来寻仇的。
得罪许柱的人,除了顾清羽便是他们几个,而顾清羽的仇,许柱三日前已报。
想到这陆忆安暗道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许柱的人还没发现他,藏到暗处。
林妙立马投来关切的眼神,陆忆安与之对视一眼,又望向许柱的人。
林妙会意,当场便要拔剑,陆忆安摇头制止,朝她使眼色,示意让她们先离开。
林妙虽动不动拔刀,但也不是莽夫,陆忆安自然有他的道理,拉着一头雾水的吴用走了。
果不其然,许柱的人鬼鬼祟祟跟上。
这下陆忆安确信,这群人就是许柱派来,找他报仇来的。
许柱的人被引走,陆忆安走了相反的路。
谁想许柱的人今个带了脑子,没一会便追了过来,将陆忆安拦下,道:“前面背书篓的,给我站住,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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