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宜大哥果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老实古板。

林照夜在心底轻啧一声，一边跟汤助理闲聊，一边已经将原主名下的财产清点清楚。

不清点不知道，一清点吓一跳。

林照夜早就从原主记忆里推测出他名下还有不少财产，但真正挨个列出清单之后，他这个曾经的商界紫微星都不由咋舌。

散落在各地的豪宅粗略一数就有七栋，最便宜的按当地房价计算也值个两百多万，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单纯用来落脚的小公寓，以及豪车若干，古董字画收藏品若干。

对比之下，卡上的五百万存款其实都不算什么了。

正经的豪门少爷都未必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私产，原主可是被收回了林家所有资产之后才被扫地出门的。

林家知道他有这么多私产吗？

林照夜又在原主记忆的角角落落里扒拉了一通，脸色越发微妙——说不准，林家还真不知道他这么有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主还是个赚钱小天才。

他对古董字画甚至豪车都毫无兴趣，但偏偏天生眼光毒辣，总能精准看出某样藏品升值空间有多少，要是心情好就顺手扒拉进自己的私库里。

连那些房产也不例外，原主最早在学生时代用自己积攒的零花钱买的那套房，现在市价已经翻了十几倍了。

这些年前前后后光是倒卖一些收藏品，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了。

可惜他志不在此，就连倒卖收藏品都是为了聂潮汐。

原主当初陪着聂潮汐全国各地到处跑剧组的时候，自己就私下置办了不少东西。

其中很多都是他预备着送给白月光的礼物。

剩下的则是给聂潮汐预留的“活动本金”。

在私生子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林父还算看中原主这个独子，虽然并没有制止他私下包养什么小明星，但对他高调追求“真爱”的行为一直颇有微词。

林父没少过他平时的零花钱，但想要从林父那里抠出更多的钱去捧小明星，那是做梦。

而那点零花钱，想把聂潮汐砸成当红流量是不可能的事。

每次一缺钱，原主就跑去倒腾些收藏品买卖，再不然就卖套房救急。

林父也不是不知道这些事，但在他眼里，这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打小闹，那些买家卖家不过就是看中林家的家世背景，才借机过来讨好凑趣。

如果没了林家，他那些东西屁都不是。

所以林父压根没把他那些“小生意”放在心上，反倒觉得这个儿子不务正业，一直颇有微词。

而实际上……原主确实不务正业。

被叫了那么多年废物，原主不是没有羞耻心，而是纯粹不想辛苦给他爹打工卖命。

俗称摆烂。

进公司那么多年虽然没做出什么成就，但在正经工作上原主也没出过任何差错——最大的纰漏就是为了白月光推掉工作浑水摸鱼，最后还在外面得罪了人。

所以不是他能力差，而是主打一个“叛逆”。

林照夜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后悔当初“叛逆”到被赶出家门，但清点完资产之后，他是挺痛心疾首的。

——那么多钱，都砸聂潮汐身上了。

哪怕扔水里都还能炸几个水花呢。

暴殄天物啊。

林照夜深深叹息。

他又拿起手机，决定先给聂潮汐找点小麻烦舒缓一下心情。

在原主记忆里扒拉扒拉，聂潮汐似乎还挺得意他最近刚接到的几个新代言的。

搞掉搞掉，通通搞掉。

林照夜一边编辑邮件，一边继续回忆那几个品牌的联系方式。

……

关明熙出差回来的第二天，林照夜正好出院。

VIP病房日用品备得十分齐全，林照夜来的时候空着手，走的时候也没多少行李要收拾。

唯一的“大件”就是墙角摞了快有一人高的几箱书。

林照夜都看完了，只留下几本有收藏价值的随身带走，剩下的就委托汤助理帮忙捐出去。

关明熙过来接他的时候，病房里的东西刚刚全部打包好，林照夜正站在窗边，和汤助理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事。

汤助理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带着几分为难点了点头。

回头冷不丁看见悄无声息进来的关明熙，汤助理一个激灵，视线瞬间就心虚地偏到了一边。

关明熙扫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神情自若的林照夜。

林照夜还笑眯眯地挥手跟他打招呼：“哥，你来这么早啊，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下午才有事。”关明熙打量他片刻，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房子的事？”

“哦。没什么，就是我突然想起来聂潮汐那里有一套房是我之前送他的，还没有过户，我想尽快收回来。”林照夜回答道。

那是原主刚认识聂潮汐不久的时候送出去的。

那时候聂潮汐刚被上一任房东赶出去，原主陪他去找新房子，怎么看都不满意，干脆就新买了一套，专门给聂潮汐一个人住。

彼时聂潮汐对原主还有那么一点敬畏感激之心，原主怕他有心理压力不肯要，就说是在自己名下的房产里随便挑了一套，暂时借给他住。

但在原主心里，那套房就已经是送出去的礼物了。

后来聂潮汐被捧红了，收入水涨船高，早就不在意这么一套房了。

而且原主对他向来大方，他压根就没有过将收到的东西再还回去的想法。

他也理所当然地觉得原主不会跟他索要。

于是他自己大概也一不小心就忘了这一茬。

他没主动提过户的事，原主也压根想不起来。

那套市中心的精装房面积不算大，但胜在地理位置优越，后来被划分进重点学校的学区房，又恰好是在房价低点购入，现在市价已经翻了两番了。

要是原主还在，说不准也不会在意这套房。

但现在换成了林照夜，他是一点便宜都不想留给聂潮汐。

——那一套房都足够办个工厂了。

林照夜话还没说完，就听关明熙一口回绝：“不行！”

林照夜和汤助理都愣了一下，满脸意外地看向关明熙。

“为什么？”

“因为……”关明熙微微拧了拧眉，扫了眼汤助理，道，“这件事让汤逸去办。”

汤助理想解释林照夜本来就是请他帮忙出面的。

但一抬头撞上关明熙的视线，他立刻回过神，没再多嘴，直接点头应下，然后转身先退到门外。

屋里只剩下关明熙和林照夜两人。

关明熙走到窗边，在林照夜身边停下来，眺望了一下在城市高楼之后若隐若现的连绵山脉，然后才转头看向林照夜。

他比林照夜稍微高一些，离得越近就越显出几分压迫感。

关明熙自认已经恢复到心平气和，视线自上而下扫视林照夜的脸，却仍是带了几分大家长般的居高临下。

林照夜觉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令人头疼的叛逆期青少年。

“你跟贺修远……”关明熙不自觉又眉头微锁，发现自己竟也有词穷的时候，顿了顿，才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林照夜有点不明所以。

“你不会也不记得贺修远是谁了吧？”关明熙狐疑地打量他。

“当然记得。”林照夜不假思索道，“贺家那个神经病。”

也就是和聂潮汐勾搭在一起的死对头。

他答得太多理直气壮，关明熙反倒被噎了一下。

林照夜停顿片刻，问：“他又发什么神经了？”

嫌弃、厌烦，溢于言表。

关明熙从字里行间窥视出他的态度，眉头微松，神色微妙，有些看似离谱的话竟也能顺利说出口了。

“他……他和聂潮汐半夜在路边打起来了，被人拍了视频放到了网上。”

“真的？”林照夜第一反应是掏出手机点开热搜，脸上的幸灾乐祸完全不加掩饰。

“视频已经撤掉了。”关明熙想了想，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贺家现在正盯着网上的舆论，一有动静就会往下压。”

没有通宵吃瓜的人现在已经看不到一手资料了。

关明熙当然不在此列。

他是不会通宵吃瓜，但他最近正叫人盯着林照夜那些对头。

所以那边一有动静，立刻就有人来告诉关明熙了。

两个仇家当众打起来，本是喜闻乐见的狗咬狗戏码，若只是纯粹闹了什么私人矛盾，关明熙也只会冷眼旁观。

但问题是——

“他们是因为你打起来的。”

“……”林照夜抬头看了关明熙一眼，一时间有点疑心自己听错了，或者这位哥觉醒了什么冷幽默的天赋。

短暂的沉默之中，手机上的视频正播放到街边两人的叫骂声。

视频拍摄者趁乱靠近了些，昏暗的树影下面，只能勉强看到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看不清脸，但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两人明显喝多了酒，疑似贺修远的人影揪着另一个人的头发，嘴里骂骂咧咧地喊“贱人”，一边用极为恶毒的言辞疯狂辱骂贬低着对方。

疑似聂潮汐的人影起初还不敢反抗，后来随着周围路人视线聚集过来，胆子也大起来，趁着酒劲反过去抓挠对方。

一边挠，一边发出堪称凄厉的叫喊。

「你以为没有我，林照夜就会看上你吗，你做梦！」

这一声无疑彻底激怒了对方，贺修远只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又更凶狠地将聂潮汐拖拽到一边。

聂潮汐发出痛苦的呜咽，又开始软声求饶。

视频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林照夜：“……”

狗咬狗的戏码怎么还要攀上他这个无辜路人。

啧，真是晦气。

关明熙打量他的脸色，发现他嫌弃多过震惊，心底也就隐隐有了猜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关明熙问。

“什么？”林照夜还在盯着手机，分了些心神接话，“你是说贺修远犯病的事吗？我跟他不熟，但大概知道一点。”

原主和贺修远虽然是死对头，但实际上从贺修远刻意勾引聂潮汐开始，他们才真正结下死仇。

原主看出贺修远心怀不轨，好几次先给聂潮汐下套再跳出来英雄救美，他极为厌恶贺修远这种将聂潮汐当做工具或玩物一样的态度。

可惜他越生气，贺修远就越乐此不疲。

原主身在局中或许一开始没能看清楚，林照夜纵观过往记忆，便发现贺修远这条疯狗一直都对原主有种特别的执念。

两人认识其实很早，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幼儿园之前。

林贺两家纠葛颇深，偶尔会有一些合作项目，但多数时候都是同一个领域里的竞争对手。

更巧的是，两家主宅都在同一个区。

甚至是在同一个学区。

“林照夜”和贺修远同年同月生，前者生日恰好大上那么一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仿佛生下来就是天生的对头，注定要纠缠不休。

贺修远也确实从小就把原主视作最大的竞争对手。

两人从幼儿园就开始同班，一直到高中毕业，考上不同城市的大学才算彻底分开。

同班十五年的缘分实属罕见，一般人即便成为不了挚友，至少也会是表面关系不错的普通朋友。

但很不幸，他们双方都没有这个意愿。

贺修远一心想要压过原主，可惜他并不热爱学习，两人都是中不溜的成绩，偏偏每次原主都恰巧比贺修远高那么一两个名次。

考试成绩比不过，其他课余才艺竞赛原主从不参与，贺修远就开始抢夺原主身边的一切东西。

从他看中的文具到老师的关注，甚至是和原主关系好的同学。

一般人到这时候也应该要翻脸了。

但原主没有。

对于一个富二代兼独生子来说，没有什么物质上的东西是真正独一无二的，何况区区一点文具玩具。

至于上学的时候，原主日常上课神游下课睡觉，老师的关注不要也罢。

体育课实验课上的搭档这个跑了就换下一个，本班的没了就跟隔壁班的同学搭个伙。

再不济还有学长学弟能凑凑人头。

原主自小生得好看，家境优越，性格懒散的另一面就是脾气不错。

多的是人争先恐后地往他身边靠。

贺修远再厉害也不可能收买全校所有人。

所以贺修远自以为的打压对原主来说压根不值一提，大部分时候原主甚至意识不到这个同学是在针对自己，他压根不关注贺修远的事。

同窗十五年之后，原主对他仅有的印象还是“知道名字的同学”。

上了两年大学再回到A市，路上偶遇到贺修远，原主都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越过，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撇不出去，别说主动打招呼了。

他倒不是这么快就忘了这个老同学，纯粹是不熟，就觉得没必要停下来打招呼。

林照夜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停下来说了句公道话：“虽然贺修远不是个好东西，但这么一想，他这么恨我好像也挺正常的。”

从听到“同班十五年”就开始眼皮狂跳的关明熙：“……”

没想到这人还有点自知之明。

饶是关明熙无条件站在林照夜这边，听完林照夜视角的恩怨往事，也不免生出了淡淡的怜悯——对贺修远的。

对着一个人唱了整整十五年的独角戏，对面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结果这人转头给别人当舔狗去了。

这搁谁谁能不疯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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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