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迟此时于后山之中闭关。
自从他察觉到自己心境不稳后就主动前来后山。从前一定要亲力亲为的事情,也只能暂交给清虚门的其他弟子。
虽然那些弟子受到钟迟的委托时战战兢兢,一看就不太靠谱,但钟迟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心境早日平稳下来。莫要再有什么有扰清修的念头出现了。
“真是可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就在钟迟强制自己稳定心神,梳理灵气之时,耳边又传来了他最厌恶的声音。
没错,钟迟的心底的确厌恶这道声音,更厌恶这道声音的主人。
在心境被破坏之后,钟迟更能抛去对方曾经的救命之恩,怀着最邪恶的念头去嫉妒对方。
钟迟曾以为自己天性冷淡,是可以一心修行,不沾贪嗔痴,得一个心境坚固的。
却不曾想到如今竟是心境受损,险些走火入魔。
“你来做什么?”钟迟冷声道,“我和你似乎没什么好聊的。”
钟迟此刻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而那人站着,居高临下,这种仰视的感觉,更让钟迟不悦。
他要站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钟迟的念头,那人眼里的嘲弄更深:“你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你忘了你的神识碎片还在我身上吗?”
话音刚落,钟迟便感受到那股撕毁神识的剧痛,原本踉跄着要起身的他,竟是膝盖一软,半跪下去。
“你!”
那人笑望着钟迟,轻勾起唇角:“自不量力。”
这四个字落入钟迟的耳朵里,自然是无比刺耳的,他是知道自己不如此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天赋……
还有在林竹默心里的地位。
皆不如。
也许对方说得对,自己就是自不量力。
钟迟觉得自己的眼前逐渐混沌,仿佛要有什么东西正攻占着自己的意识。
像是一团迷雾遮住眼前,不知此身该去何处。
去何处?
钟氏……
多年前就惨遭灭门,即便归去,也只能瞧见一捧黄土。
清虚门……
从此以后,怕是要多个自己厌恶的人,留在此处,难道看他与林竹默恩爱不疑吗?
想了半天,天地之大竟是无处可归,无事想做。
“那就把一切交给我吧。”耳边传来低语声,像是蛊惑,像是劝解,“这里不需要你,林竹默也不需要……”
只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山洞之外却是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那人眉头紧蹙,面露不甘,明明差一点就成功了。到底是谁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林竹默的白衣上已然染上了鲜血与尘土,看上去颇为狼狈。
书精……或许叫长老更合适些。他将钟迟的去向告诉了林竹默,他就立刻往后山而去。
只是后山妖兽众多,若是以往还是元婴期的修为,哪怕不能使用半分灵力,他也能靠元婴期的气息压制这些妖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如今他修为倒退为练气,反倒得躲着那些妖兽,真憋屈!
林竹默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朝钟迟所在的位置赶去,一边还会吐两口血。
他自然不会避讳自己吐血的事情,只是会想着该如何吐得我见犹怜些,起码要让钟迟心疼。
这样才好趁机说出自己的计划。
林竹默算盘打得很响,但真到了钟迟闭关的山洞之中,却是傻眼了。
“钟迟?”他立即走向昏迷的那个人,“可恶,没想到心魔蛊竟如此厉害。”
其实那位前辈把钟迟扔到清虚门,让自己收留钟迟之后,就和他提过心魔蛊的事情,说是这蛊毒极为狠毒,一般修士只有在金丹期以后才会生出心魔,且在渡元婴期雷劫的时候才会生出心魔劫。
而中了这种蛊毒的修士,却是从筑基开始便是每一个小境界都有可能生出心魔劫来。
“那也太可怕了吧?”当时的林竹默望着还昏迷着的钟迟,心里生出一丝怜惜。
“所以这孩子的路会很难走啊。”
可这句话并没有灵验,也许是钟迟天性澄澈,并无杂念,又或许是当初给他下蛊的那个人拿错了虫子,反正钟迟到金丹之前就没遇到过心魔。
这也算是让林竹默放下心来,可没想到就过了几年,心魔蛊居然突然发作了。
一来就这么来势汹汹,看得林竹默着急。
“其实你真的可以试试双修,对你和他都有好处。”
这时候林竹默忽然想起那句话。
他有些意动,却依旧踌躇。
可以如今钟迟的情况,若是再犹豫下去,怕是要出事了。
要是林竹默自己性命垂危,那也许不愿意用这种事情来绑着钟迟。
可角色对调,林竹默便不得不愿了。
他本就心悦此人,只是不愿用恩情一类的词来束缚对方,所以踌躇不敢前行。
可这人都要死了,自己还矫情什么?
林竹默立刻抹去嘴角未干的血迹,于他心中,某些念头肆意生长着。
上啊,林竹默,只要踏出这一步,钟迟就是你的了。
而且你不救他,他就会永远离开你,你还要守着你内心的那些矫情吗?
在这些念头肆意生长之时,林竹默已然拉开了钟迟的腰带,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人微凉的胸膛,很快便解了衣衫。
“钟迟?”林竹默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轻轻叹了口气,“该拿你怎么办啊。”
他的手抚摸上对方的脸颊,眼底满是怜惜,心说怎么自己和他都是病秧子,除了年少那点光阴,便再无安稳日子可过了。
就在林竹默终是下定决心之时,身下那人却是突然醒了。
“钟……钟迟!”林竹默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似乎能在对方的眼瞳之中瞧见自己趁人之危的卑劣心思。
他下意识想逃,只要逃过这一劫,之后就能和钟迟说这是他心境不稳而生出的幻觉。
可是他还没起身,手却是被钟迟拉住了。
钟迟方才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消失片刻,只是再醒来之时却是瞧见了林竹默。
瞧见林竹默其实也没什么,可为何他们会是这衣冠不整的模样?
林竹默瞧着对方疑惑的表情,认真地同对方说:“这是你的梦。”
虽然他知道钟迟并不会相信自己的谎言,但是还是得试一试吧。万一相信了,自己就能……
钟迟:“原来是梦啊。”
林竹默:“……”
他居然是真的信了?
想来是那心魔蛊已然影响到了钟迟的神智,否则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这句鬼话的。
那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利用一番呢?这样既可以帮钟迟疗伤,也不用让他心有负担,以担责的名义来弥补自己。
林竹默心中下了决定,伸手勾住了钟迟的脖子,用蛊惑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
“钟迟,救救我好不好?我已经后悔了,那日不该让你走的……”
钟迟被耳边传来的热气熏得脑热,失去思考能力的他下意识就将面前的人搂到怀中。
林竹默……
钟迟心中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怎么会是梦呢?
明明怀中之人给自己带来了温热的气息;明明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烫红了自己的耳尖;明明他的唇……
明明他另有所爱,怎么可能在自己面前求欢?
钟迟想起了那书前辈的话,说自己中了心魔蛊。难道这眼前的一切都是心魔滋生的幻想?
断不可沉迷其中!
钟迟推开身上的林竹默,捡起地上的佩剑,厉声道:“你是心魔?”
林竹默猛然被这么一推,跌坐在地上,又听钟迟说自己是心魔,都要被气笑了。
“钟迟,那不成你对林竹默藏了什么心思?否则怎会生出有关他的心魔来?”反正面前这个木头就当这是自己的幻觉,那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了。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钟迟自己心魔的错,和他林竹默又有什么关系。
“……”
钟迟忽然沉默了,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心魔也许没有说错,自己对林竹默就是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林竹默都有喜欢的人了,自己又何必多说呢?
他再看向面前的这个“心魔”,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这与你无关。”
林竹默:“没错,是与我无关。”
他嘴角带着几分苦笑,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可林竹默总与你有关吧?”
“看着我这与他一模一样的脸,难道你不会产生错觉?”
“钟迟,若是你有什么不能与他说的,为什么不说给我听呢?”
其实,林竹默对钟迟滋生心魔之事存了八分自责,二分责怪。
八分自责自然是怨自己平日里松懈了警惕,想着得让钟迟自己成长,否则才不会直到如今才发现对方的心魔。
那二分责怪,便是怪钟迟爱将事情藏于心底,简直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弄得自己搞不懂对方的心思。
若是能坦诚相待,一起弄清这心魔的原因,也许就不会闹成如今这番模样。
其实林竹默的内心依然有了猜测:他觉得钟迟的心魔是因为自己的伤势。
毕竟这些年钟迟为自己寻遍药材,就为了治好自己这么一个废人期间艰辛林竹默自然看在眼中。
他自己是不愿让钟迟如此疲惫的,但是无论自己怎么劝,那个人就是一根筋,不愿听进去半分。
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了。
可林竹默哪知道钟迟的答案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他说:“因为我心悦于他。”
由爱生忧,由爱生怖,由爱生嗔痴,由爱生心魔。
仅此而已,并无什么特殊的,也并无什么好探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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