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也耗光了所有的子弹，翻出小刀伺机而动，孟爱纪向后退身时，裤兜被划破，里面的一串钥匙连带着钥匙扣掉了出来。

如此生活化的东西骤然出现，让两个人都愣了一瞬。孟爱纪明显地咬了一下嘴唇，迅速准备靠近去捡，但是琴酒几乎是本能地直接将钥匙串踩在脚下，而后趁孟爱纪愣神的一刹那，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抵到墙壁上，锁住行动，取出小刀狠狠刺向对方。

爱纪原本平淡的脸庞，嘴唇向下了两个像素点，而后面无表情地抬头盯着琴酒。

纯蓝色的瞳孔瞬间沉了下去。

她丝毫不理已经泛出青紫的脖颈，微微弯起腿，借着身后墙壁的力，将整个身体甩到去，超绝的柔韧和弹力驾驭了这一动作，琴酒一瞬间被甩了出去。

小刀划过爱纪的侧脸，流出一丝血痕，像颜料一样下落，缓缓隐隐泛着金色的流光。小刀在划过后，戛然而止被爱纪反手拔走。

琴酒在对方的钻石般的蓝瞳骤然竖起的那一刻感到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像是远超出次元的生物投来一瞥，让他颤栗的同时兴奋而不安。

王者的登基悄然无声。银芒如白驹而过，小刀以看不见的速度直直刺向琴酒的大腿。

琴酒的大衣在打斗中一直像是焊死了一般怎么都不会影响到他的打斗。但是这一次，扬起的大衣这一次被小刀径直穿过，琴酒的手机从衣兜中飞了出来，在地上被划伤、翻滚。

孟爱纪的目光落到地上剧烈翻滚的手机，碎裂的屏幕尚且还坚强地闪着。

孟爱纪准备捡过来，但是视野里，手机屏幕一闪一闪之时，一串日期不断明明暗暗。

爱纪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忍不住倾身。

手机上写着：1991年11月7日。

紧接着，手机就像是承受不住命运的重量，彻底地暗了下去。

爱纪放弃拿手机了，她缓缓直起身，抬头看向琴酒——背后的驾驶舱门。那扇门的背后，站着诸伏景光。

今年刚满18岁的军警退役人士脸上神色莫辨，背对着驾驶舱的瞳孔愈发深沉，太阳已经开始向西倾倒。

一门之隔的诸伏景光瞳孔中倒映出他人无法看见的光屏。

【十一月七日……？】

……什么意思。

【我靠我靠萩原研二救救救救救】

……萩原？怎么了吗？

【求求了我跪下来求求救救萩原研二】

【妈呀这个时间我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到下午了吧，出事的时候好像是上午和中午】

萩原……出事？

【我要疯了不要给我搞那种「就差一点救下你」的戏码我真的要疯了】

“停战。”他听到一门之隔的孟爱纪突然说。

琴酒好像没有反抗，诸伏景光知道为什么，因为在动漫里，孟爱纪一瞬间地眼神极为阴沉，那是大脑高速思考和情绪起伏时呈现出的状态。

琴酒大概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他听着身后似有似无的脚步声，每一步都显得很缓慢，和先前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模样不同，像是有什么事情想要逃避。

他看着动漫上的大门和身旁的大门同时打开。

爱纪是位优雅的美女子。她挑了挑眉，侧着身子敲了敲门框，用懒洋洋地声音喊道：“喂~小光是吧。”

她缓缓在绿川光面前站定，轻轻凑近他的耳朵说：“诸伏景光，对吧？”

其实从诸伏景光出现在屏幕上开始，人们一直难以抑制地刷着【太好了没有殉职】【这次可就不许自杀殉职了啊】这样的话。

即使有人不知道，也会被观众迅速科普——连带着诸伏景光本人在内。

诸伏景光并没有多少震惊，即使他感到难过，因为他还有哥哥，还有zero。那双平静的深蓝色的眼眸可以容得下罪恶、肮脏，而后在某一时刻如惠风轻抚你的面庞，告诉你温柔的低语。

与死亡有关的预兆，命运被束缚的无望，这些事关自己的事他都可以坦然接受，被告知世界意识的脆弱、世界将消亡的危机也可以镇定地思量接下来自救计划，他相信并非不能做到。

但是要怎么让他面对同期、挚友的死亡呢？

原以为不祥的预感只不过是要继续卧底，抑或是就此死亡，不曾料想——居然是萩原的死亡吗？

萩原。死了？

诸伏景光抱着一丝丝的希望试探着一点点将头转向孟爱纪，然后问道：“什么事呢？”

耳语声还在继续：“我的手机用不了，可以请你向你的伙伴发一条消息，询问你的同期萩原研二的现状吗？”

那只被他从伏特加胸口拔出的匕首不知何时悄悄搭在了他脖颈出的血肉上，仿佛一层脆弱的画皮覆盖在他的血管之上，像是蛇的呢喃，天使的垂怜，夜雨的寒凉。

让诸伏景光心凉的是，明明是问句的话，却被少女用陈述的语气说出来，就仿佛对方也只是出于一丝渺茫的希望发出询问。

“嗯？就说，如果他们不快点告诉你，你就会被我杀掉怎么样？”令人陶醉的声线带着将来引得无数人如痴如狂的美好，但是却说出森然的话。

琴酒还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个场面让人不禁怀疑在组织这里军警的风评已然被害。自己的衣服上好像滴上了对方含着金色的血滴。

但是诸伏景光奇迹般没有一丝生命遭受威胁之感，他顺从地按照对方的话去做，等待的时间里显得冰冷又漫长。

【求求了别吓我】

【祈祷】

时间大概就是这样无情的东西，一段时间内只能完成有限的事，你只要稍一犹豫、稍一耽搁，它就会不如你所愿地抛下你，将你甩向残忍的结局。

诸伏景光很快收到了一连串需要翻译的话，除了上级的指示、询问情况的问句，还有一条冰冷的消息，让他的手一瞬间发了抖，眼前有一瞬的眩晕，将他在微不可察一瞬间拉回了那个美好的樱花四月和不可想象的噩耗。

即使他一言不发，孟爱纪也靠着分析看懂了暗号——换了个世界警察暗号没有根本上的变化。

她冷静地将手从诸伏景光身边松开，然后用一种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看在你们真的值得的份上，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重新开始”是什么意思？诸伏景光咀嚼着这句话。

爱纪轻轻地在他耳边说：“不是怜悯，也不是我有多高的道德品质，只是我经过权衡之后做出的最好的决定。”

爱纪站到了诸伏景光的对面，于是诸伏景光正对着对方的眼睛。

无论是怎样的世界的人，看到这双眼睛时，都只会感叹其中澄澈见底的平视，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保持着最正常的心智和最宽容的品质。

这双眼睛像晴空下飘浮的羽毛一样轻，又像骑士之剑一样锋利。

像迤逦向东的河流一般奔腾活力，又像一首史诗的乐曲动情地闪烁。

“所以，我来开启下一周目，机会交给你自己决定。”

在火车缓缓的前行和摇晃中，诸伏景光看着孟爱纪将匕首缓缓对准自己，然后——

插入了自己的心脏。

诸伏景光意识到的时候猛地伸手去拦，但是爱纪没有留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就将刀稳稳地插入了心脏。

“异能力——

——「森林往事」”

诸伏景光的眼前闪过大片大片的字，在越来越盛大的光芒中，鲜血仿佛都微不足道。

而爱纪的眼睛中，从刚刚起仅仅出现一瞬的金色丝线开始在瞳孔中游弋，金色的光芒飞散在空中，飞鸟一般直冲天空。

蓬松而飞扬橙色的长发忍受不了世间的束缚，在这一时刻终于毫不收敛一般肆意地飘洒。

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相遇甚至不足以他们再说更多的话，而有的人甚至连离开都如此匆忙，孟爱纪只是对着诸伏景光说：“待会儿见。”

诸伏景光只能在时空逐渐变得扭曲的时刻，轻声说一句此时唯一能说的话：“待会儿见。”

从她的胸口蓬勃地溢出的鲜血，缓缓升起勾勒出金红色的阵法。

深海一般的眼眸看向钻石一般的眼眸，来不及阻止和挽留的惊呼最终只是悄悄留在了心中，又仿佛吞了刀子一样咽了下去，诸伏景光只能默立于此。

他只好这个平凡但又窈窕多姿的日子里，看着金色的太阳呼啸着驶过这列车，载着悲切但无声的呼唤，目送着世界在金色的光芒中重新开始。

【就像曾经降谷零和赤井秀一无法挽救诸伏景光的死一样】

……

诸伏景光被卷入漫长的金光之中，接着眼前缓缓展开一副画卷。

而与此同时，毛利兰、铃木园子都被卷入其中。

他们虽彼此看不见，但是不约而同看向出现在眼前的孟爱纪——年幼的十二岁版本。

……

……

孟爱纪缓缓睁开眼，她感受着无力的四肢像被潮水一样侵袭一样动弹不得，视野里缓缓出现一个深蓝色的模糊光点，才意识到好像是有人在呼唤她。

她一丝回应地力气都没有就缓缓合上了眼。

这是爱纪、夏幸的十二岁。

阴湿男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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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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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十一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