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在夜色中骤然拉长了影子,元初弦手起刀落,精准斩向所罗的肌腱。借由「牵机」,她拉动附近飞溅的碎刃,一并轻而易举地嵌入粉红的肌肉组织,没有任何阻力一般,将所罗的□□锯得鲜血淋漓。
常理来说,任何一个被这样攻击的人类,即便没受到致命伤,这样的攻击也足矣让他们体会到凌迟一般的痛苦。
所罗却完全不在意似的,轻松地拔出那些碎片,如同对待一具手术台上冰冷的尸体那般惬意。
“这就是你的手段吗?”他冷笑一声,“只可惜,这种级别的痛楚,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元初弦心中早有猜疑,但先前一直不敢确认。现下确定了他的灵力来源,即便只是向所罗提问,也诧异于眼前的结果。
“你和自己的身体,还共用一套神经系统吗?”
她几乎是颤抖着开口。
所罗察觉到她的情绪,挑了挑眉,“没想到你不畏惧死亡,却对我亵渎生命本身,持有如此大的畏惧吗?”
“随便你怎么想,我能明确告诉你的只有——”元初弦立起刀刃,“今天之内,不管是以怎么样的形式,你都绝无可能离开这里。”
所罗蔑视地大笑起来,他粗犷的笑声像粗鲁的饶舌,苏曜有些不适地蹙眉。
“我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这种话,”所罗笑完了,舔了舔暴露在空气中的牙龈,似乎都能闻到口水的臭味,“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会被困住的,是你呢?”
元初弦懒得和他继续废话,欺身前压,几乎看不见她是怎么移动到所罗面前的,她高举双臂,手中的刀刃精准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苏曜却看到了她侧腰袭来的攻击。
“小心!”他失声提醒,却已来不及了。
几乎是「绛月」穿透所罗身体的同时,元初弦的身体遭受了巨大的冲击,烟尘散去,她咬牙切齿地捂着流血的小腹,看向所罗的目光中,带了几分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恨意。
所罗并未剔除所有的刀片,他巧妙地在拳锋上藏下利刃,正是这些不起眼的碎片给了元初弦重创。
“是啊。”他迎着元初弦的目光,“憎恨吧,你现在这样困兽的眼神,就是我想看到的。”
他念诵箴言,柔和的光芒包裹了他的身体,古铜色的肌肉在月光下反射出金属光泽,不像是人的躯干,倒像是某种栩栩如生的雕塑。
“继续。”元初弦坚定地直起身,也不顾淅淅沥沥往外滴血的伤口,她挥动「绛月」,“今天不死不休。”
“别忘了我们的目的。”苏曜提醒她,“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调查……”
“我知道。”元初弦粗暴地打断他,“你就和从前任务那样,躲在我身后就好。”
苏曜面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但他什么也没说,现在并不是争吵的时候。他默默运起灵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庇佑元初弦,男子的侧脸几近苍白,几滴冷汗滑过,流向脖颈深处。
少女轻巧自如地在楼层间穿梭,借由「牵机」,她像是一只自由翻飞的蝴蝶,轻巧躲闪着凶猛如潮水的攻击。
拳和刀相撞,清脆的金属铮鸣在空旷的楼房里回响,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战斗和杀戮的快感,很奇怪,她本该感到恐惧的,如今却如此着迷于获得权力的快感,四肢如此轻盈,以至于从前感到吃力的剑招,都能轻而易举地用出。
所罗迅速后撤,似乎是下意识躲避即将到来的杀招。
元初弦没有气馁,而是沉下心来。
“求真”,太虚剑法中最朴实无华的一式,一招直指对手命门,少女恣意的身法如同在暴风雨中穿梭的雨燕,她自己就是一把利刃,无畏而勇猛,笔直地冲向庞大的敌人。
所罗冷哼一声,并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直面招架。他抡起身旁的建材,朝着少女的方向扔去。这样的攻击在他的眼中笨拙至极,对手像完全不懂战斗的菜鸟,如果说之前的战斗还有观赏性可言的话,现在却和小孩子过家家般无异,让他发笑。
可那道身影越发接近之时,她周遭的威压却让所罗心头一颤。
不,不对。
所罗意识到了什么,可已经晚了,那些钢筋水泥在接近少女后,统统化为齑粉,至纯灵力的攻击势不可挡,刀影未至,剑气已到。钢铁的身躯在绝对力量前,被生生劈砍成两半。
原来如此,所罗心想,是自己错估了。
教主大人祂……没有错。
和元初弦交手,是真的有可能会死。
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男人唯一尚有生气的眼珠也停止了转动,直愣愣地盯着灰色的天花板,更加和一团死肉无异。
元初弦流利地收刀,看向所罗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苏曜误以为自己看到了元初弦嗜血的笑容,就和多年前,学生会选举后,血海中粲然微笑的少女一样。
那副残酷的景象,在苏曜脑海中至今仍挥之不去。
夜色朦胧了五官的形状,让一切不美好的形状都变得完美,摘掉眼镜,视野变得模糊,这样看的话,她们真的十分相似。
苏曜想重新戴上眼镜的手顿了顿,他不动声色地擦拭着镜片,状似没话找话般说道:“初弦,你有……尝试过留长头发吗?”
元初弦握着刀的手似乎在颤抖,苏曜看不清,见她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当然在很久之前留过一次长发,你忘了?那时候你还说不太贴我,我之后就没有再留过了。”
“很久以前……”苏曜按了按太阳穴,发胀的大脑让他有些记忆错乱,想不起具体的时间,但印象还是存在的,“大概是什么时候?”
“几年前吧,大概是……南流景刚刚出国那段时间。”元初弦提着刀,往更深处走去,“走了,这里还有一个结界的阵眼没有破除,得去看看怎么回事。”
苏曜甩了甩头,试图把大脑中的灰雾驱逐出去,他自幼患有阿珀瑟症,一直以来都用药物抑制这种病的发作,代价就是视力和听力的逐渐衰退。
他还记得几年前元初弦问他,这样牺牲自己的健康,换取一点点记忆力和对灵能的掌握,真的值得吗?
以他的灵能,就算不治疗,其实也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倒不如说,「天秤」需要绝对清晰的认识,才能发挥出最强的效力。
苏家前任家主苏静利用基因工程等技术手段,制造大量有缺陷的残次品胚胎,却又放任他们成长为人。苏曜一直不明白,如果明知他们的一生将会与病痛相伴……那么让他们活下来的目的究竟为何?
“世界上最幸运的第二件事是在出生后立刻死去,而头等幸事,则是从未出生。”
对于苏家的孩子来说,确实如此。
更何况,苏曜知道,自己的生命不过是一场实验,或是他人侮辱生命的游戏,痛苦无疑是倍增的。
他重新戴上眼镜,似乎这样就能重新隔绝自己和外面的世界。
“我马上就来。”
元初弦自然没有时间去管自己这位同僚,她闭上双眼,屏息凝神寻找结界的入口,很奇怪,明明察觉到结界就在自己附近,可她却遍寻不见它的踪迹。这就好像闻到很不错的烧烤香料味,却发现附近根本没有烧烤店一般。
她莫名地有些焦躁,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不是苏曜,也不是所罗……都不是,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战术靴踩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令人不安的沙沙声。元初弦心烦意乱地把脚边不知谁抽过的烟头踢到一旁,烟草的淡香似乎还残留在地上,随着她的动作扩散开来,她有些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再度扫视了一圈周遭。
这一层再无更多线索,再往上走,就是天台了。
至于天台上有什么……元初弦也不好确认,可能结界的入口也会在那附近,结合之前的发现,这附近有大型鸟类活动的踪迹,或许很多问题的答案,都能在天台上找到线索。
但也意味着前往天台的风险极大,尤其自己身边还跟了个耳聋目不明的“后腿”,为了同僚的安全,她还是得小心为上。
目光捕捉到气喘吁吁的苏曜,元初弦莫名有些歉疚,她思索半晌后开口:“……你还好吗?”
“当然。”苏曜又恢复成了刚开始见面那副不好招惹的模样,元初弦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他生气了,苏曜似乎一直这样,闷闷的,就算特别生气,也只会这样暗中和她较量,不会轻易流露自己的情绪。
“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平时习惯了这样的工作强度,不觉得累,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第一次担任灵守?”
元初弦没头没脑地提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几分关心同伴的靠谱模样,苏曜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没关系,不用了。”他叹了一口气,“是要去楼上吗?现在动身就好。”
[抱拳]上一次更新作话忘记说了,之后为了稳定更新改隔日更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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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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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魔女教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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