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稚月回头去找越冬,将公主与她说的话都说了,最后颇为担忧:“她会不会记恨上我?”
越冬想了想,道:“暂时应当不会。”
“嗯?”梁稚月疑惑,“怎么说?”
越冬道:“麒麟说他偷听到公主夫妻俩盘算着要聘我做儿媳。”
梁稚月先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要先关注哪个重点才对,最后她决定顺着来:“麒麟是谁?”
越冬正想着麒麟的事,不妨着直接说了出来,见梁稚月盯着她看,不给她狡辩的机会,只好解释道:“我曾同你说过,有一个人我不能告诉你。”
“麒麟就是他?”梁稚月道。
越冬点头,“麒麟是我给他取的名字,他没有反对这个名字,是以我的确不知道他是谁。”
“行。”梁稚月放过这个问题,又问:“那聘你做儿媳又是怎么回事?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两个问题就有点不好回答了,梁稚月看她把眼眸垂下去,按住她的肩膀逼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别瞎编。”
“我从不瞎编。”越冬诚恳道。
“对。”梁稚月很是赞同她对自己的认知,“你不瞎编,你只会顾左右而言他。”
“好吧。”越冬摊手,“关于公主夫妻想要我做儿媳这件事情我也觉得十分莫名其妙。”
梁稚月没松手:“继续。”
越冬道:“就在我被麒麟带走的那天,他告诉我的。”
梁稚月回忆了下,事情过去得不算太久,但肯定在除夕宴之后,公主在目睹了越冬的行为,知道她有可能触怒皇帝的情况下,还是想要聘越冬做儿媳,这的确是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梁稚月终于松手:“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越冬道:“因为我也没有头绪,且这只是麒麟的一面之词,未必为真。”
梁稚月思索片刻,道:“你之前说这个叫麒麟的人将你带走是因为探听得朝中有人要对许侯府出手,这件事可是应验了的。”
“且观今日公主的表现,倒的的确确是冲你而来,我倒觉得话未必有假。”梁稚月道。
“可是为什么呢?”越冬说,“我思考许久,实在不知道我有什么值得他们谋求的东西。”
梁稚月正色道:“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天下间什么样儿郎配不得?你不该这样贬低自己。”
越冬听得她这样说就笑了,在梁稚月眼里,她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
梁稚月话音一转,又道:“不过他们的行为也确实奇怪,不可掉以轻心。且那位张公子的名声我也听过不少,克妻的人我不是没有见过,像他这样订一个死一个的我还是头一次见,顶好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她想了想,当即就有了主意:“你不是和那贺莲舟定过亲吗?实在不行,且拉他出来挡一挡。”
越冬道:“我们已经退了亲事。”
“管那么多呢?我看贺家哥儿对你有情,不过请他出面拖延一二,又不是要他的命,他必然肯相帮。”梁稚月信誓旦旦道。
越冬说不过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绕,梁稚月对许迟两家的恩怨了解得比较片面,更多的事情她又不能告诉她,若这样想能叫她安心些,便也随她去。
冷衣突然出现,同越冬道:“走了,没在路上耽搁。”
梁稚月问:“公主?”
越冬点头,又道:“想是她也察觉到自己过于心急,已然露了行迹,再多纠缠就自降身份了。”
“那个张照临……”梁稚月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说:“你离他远点。”
“好。”越冬答应得干脆,她也没想离他太近。
她们启程晚,等回到许侯府天色已经很晚,梁稚月将人送到了又急急离开,越冬也没有留她过夜,又不是个好地方,时不时的就要被围一回,哪里好意思留人。
老夫人午后睡得久了些,吃晚膳的时候没有胃口,就将时间往后挪了挪,越冬回来正巧赶上这顿饭,叫她去吃她就去了。
老夫人看她吃得认真,也多进了两口,但她年纪大了,再多吃几口也不会有越冬吃得多,便在一旁看着越冬。
她是个不挑食的姑娘,每道菜都要吃上一些,没有特别的喜好,吃到最后,岳嬷嬷不得不出声道:“时间不早了,姑娘且少吃些,晚上积了食,只怕夜里不好睡。”
越冬吃完碗里最后一口就顺从地放下了碗,她不是听不出好赖话的人,岳嬷嬷这句话的确是为着她好,没有挟私报复的意思。
老夫人看她放下筷子,就问她:“明儿有什么安排?”
越冬道:“去看个人?”
老夫人道:“被卫将军府抓走的那个?”
越冬道:“三天了,去看看他死没死。”
“没死呢?”老夫人问。
越冬也没想瞒着老夫人,便道:“那就再给他续三天。”
老夫人轻笑一声:“你就这么一直给他续命也不是那么回事,眼下朝堂事多,但总有腾出空来的时候,他最终还是要死的。”
越冬道:“我尽力了,不愧对自己就行,再多的我也没有办法。”
老夫人点点头,“是个好孩子。”
越冬没什么反应,只有梁稚月说她是个好孩子的时候她才信,别人说的她一律归为客气话。
老夫人又道:“那就从后日起,你每日到南院去,跟月观和嵘予一起,习武读书。”
越冬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些,才吃下去的东西有种要吐出来的感觉。
老夫人继续道:“你的病也渐好了,只是底子太差,若不保养好,只怕往后还要反复,习武强身是家里传下来的祖训,眼下也到了春天,天气不似冬日冰天雪地的难捱,时间正好。”
老夫人没再最后加一个‘如何?’,她从越冬的脸色上看到了她会给出的回答:不如何。
越冬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不要。”
老夫人看了岳嬷嬷一眼,岳嬷嬷问道:“姑娘为何不愿学呢?”
“没意思。”越冬说,她越来越觉得许侯府这一家人没意思。
越冬有点子生气,但又不是特别生气,比起第一次发现许月观能拔剑挽弓的时候,她已经平静了许多。
她不稀罕。
越冬谢过老夫人留饭,就带着冷衣走了,许是真的吃多了一些,走回她的住处又绕着外围转了两圈才回去睡。
次日果然如她所说又带着东西看麒麟去了,这回张庭舟在,但他忙得很,只叫人领着越冬进去,大牢里多了几个人,全都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麒麟也是这样。
他受了刑。
越冬觉得奇怪:“你不是说你会说吗?”
麒麟奋力睁开眼睛,用了点时间才辨认出来的是越冬,他没听清楚她的问题,而是道:“三天了吗?”
越冬道:“对啊,三天了。”
她没再调侃麒麟吃喝拉撒的问题,如同之前那次一样,喂了他吃粥,又喂一碗浓黑的药。
“三天?”麒麟还记得三天前的那碗药,跟这碗一模一样。
越冬沉默了,她转头去问张庭舟的侍从:“你们要问什么?我来问。”
那侍从脸色难看,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麒麟哈哈笑了两声,道:“他们什么都不问,只想对我用刑而已。”
越冬难以置信,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见识短浅大惊小怪,好奇问道:“这是卫将军府的规矩吗?”
那个侍从一脸菜色,说不是吧,眼前这人就是在明晃晃的打他的脸,说是吧,卫将军府大牢那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他也是进退两难。
要是旁人也就罢了,但是眼前这位大小姐在他们大人那里有些不同寻常,会赠轻弩,能蹭饭,还送她回家,甚至于因为怕她吹到夜风再生病,打架都没放开了打。
他有点担心应答不当,再把自己给填进去就不好了。
“没有这样的规矩。”张庭舟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麒麟抬起眼睛,他被挂着,看谁都是俯视,看张庭舟也不例外。
张庭舟一脑门子的官司,他忙啊,比许逢予还忙。
许逢予忙的时候他忙,许逢予被关禁闭的时候他忙,许逢予被放出来了他更是成倍成倍的忙。
就关押个人这点破事,还能给他整出花来。
领越冬进来的侍从啪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越冬也腿软了一下,差点跟着跪了下去。
张庭舟看见越冬的小动作,满头的怒火稍稍停歇,没有爆发,只叫人把麒麟给放了下来。
越冬伸手去接,麒麟一整个扑在她身上,她哪里抱得住人,但是不接的话麒麟就要摔在地上,那一身的伤不知道又要摔裂多少处。
那两个开锁人明显心里有怨,根本不会扶他。
张庭舟无奈的闭了下眼睛,抬手扶了越冬一下,好叫她不必摔个四仰八叉。
麒麟双脚落地,他被挂了三日,才被放开的时候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气,但被他压着的那个人却承担不起他这样的重量,他只能咬牙自己站起来。
越冬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她没摔下去。
麒麟被关进了旁边的牢房里,好歹不必再被挂着,他与越冬之前路过的那几个人一样,死狗般趴在地上,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起伏。
越冬对跟张庭舟要尸体这件事有了经验,话说得很顺畅:“他要是死了,尸体能归我吗?”
张庭舟这回没有任何为难:“可以。”
麒麟诈尸:“我还没死。”
“哦。”越冬说,“可是你看起来像是要死了。”
麒麟的起伏大了些,明显是被越冬给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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