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能拦下越冬,越冬却在她两次阻拦中确定了皇后就是埋伏她的主谋。
但是原因呢?
皇后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要让自己的亲弟弟带队,用那么精锐的队伍来杀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即便在高千枝这件事上,她的行为直接触怒的也是皇帝,而不是皇后。
且她也没有抓着高千枝之死不放,在讨要尸骨和将尸骨送离上京这件事上,从头到尾她也没问过谁一句高千枝为什么跳塔。
因为她知道,高千枝是自己跳下来的。
她在高塔之上跟她告别,足够说明这其中牵涉太大,不是现在的她可以轻易触碰的事情。
所以越冬也没想过现在就去找高千枝跳塔的原因,哪怕她刚死的时候,其实是找到线索的最佳时机,她也不敢冒进。
张庭舟那只新的轻弩是在提醒她小心皇后吗?
他知道皇后要对她出手?
越冬摇摇头把这些思绪甩出去,想不通就暂且放一放,免得自己入了死胡同。
次日,大理寺就上门传唤了许乙他们三个幸存下来的侍卫,算是把皇后昨日两次留人的行为给圆了过去。
其中唯一的意外是京兆尹跑去大理寺闹了一场,他最先传唤了许乙三人,拿到供词就立刻发了公文给大理寺和卫军营,怎么卫军营都没闹幺蛾子,就你大理寺事多,非说不清楚案发时的情况,要听当事人的口述。
怎么着就那位大小姐是当事人,幸存下来这三个侍卫都是假人不成?
京兆尹最近被皇帝骂多了,也积攒了这许多怨气,一股脑全撒在了大理寺身上。
大理寺卿铁青着一张脸,有苦说不出,最后推了个传送公文的小吏出来背锅,说是他把公文给弄丢了,不敢上报,所以他这个大理寺卿才不知道原来京兆府已经送过一份,这实在是个误会。
京兆尹在大理寺撒泼,相阁最先知道此事,就将两人叫了过去询问,京兆尹就在那里大吐苦水,他吐完了,大理寺卿也有一肚子的怨言要说,结果双双遭了相阁几位宰相的依次辱骂。
让他们能干干,不能干就滚。
两人灰溜溜地走了。
后来相阁又拟了道旨意下去,说是安庆侯之女遇刺一案由京兆府主理,卫军营和大理寺辅助。
大理寺一下子就从主要位置去到最后一个,京兆尹拿到旨意之后盯着看了半天,愣是没搞清楚这道旨意是怎么下发下来的。
他京兆府算个屁啊,这种大案不是大理寺也该是刑部审,扔给他算怎么回事?
刑部是死了吗?不管是安庆侯之女遇刺的事还是小国舅失踪的事,愣是没一件落在他们头上。
就他京兆府是个冤大头,什么破烂事都往他身上丢。
这官真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京兆尹无语望天,面如死灰。
当然了,这些和越冬关系不大,她已经知道了幕后之人,京兆府也好大理寺也好查不查得出一个结果来,一点也不重要。
梁稚月让高若游带着人来给越冬量体裁衣,越冬似乎长高了一些,身上也有点肉了,她素来喜欢宽大的衣裳,胖了点也能穿,但是衣服短了就太难看了些。
正好把之前越冬想要知道的事情一并告诉她。
至于许侯府怎么看待她给越冬做衣裳这件事,梁稚月压根就没想。
越冬就没穿过许侯府给准备的衣裳。
高若游只比越冬大一两岁,身材高挑长相清丽,得梁稚月一番打扮,越发显得水灵。
“姑娘请小蒋姑娘打听的事情,小蒋姑娘昨儿就给送信到梁老板的店里来,急匆匆的上门不太好,梁老板就叫我今日来送一趟。”
越冬招呼高若游坐下,又问她:“你的呢?”
高若游道:“婢子羞愧,与小蒋姑娘得来的消息相差甚远,不敢拿到姑娘面前献丑。”
“你既认了高千枝做娘,就没有什么婢子不婢子的说法,不必如此自轻。”越冬道,“你既知道自己的欠缺之处,也是一桩好事,我们到底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今次也算是学习,以后有了方向,慢慢也就会了。”
“姑娘说的是。”她还是管越冬叫‘姑娘’,不然这称呼不太好叫,越冬和梁稚月与高千枝同辈论称,她自然就矮了一辈,梁稚月可以喊一声梁老板,她难道喊越冬作姨妈吗?
有点子难为情。
越冬倒是不纠结她的称呼,高若游就开始说公主:“公主是中宗皇帝唯一长大成人的女儿,中宗皇帝子息艰难,他的孩子里健康长大的只有皇帝和公主。这位公主自幼就得中宗皇帝喜爱,遇着什么开心事都要给公主封赏,以致于如今她虽只有公主的封号,但是却比中宗皇帝那些被封了长公主的姐妹和大长公主的姑姑们的食邑多上数倍。”
当今皇帝不做人,谁的封号都不给提,问就是他唯一的亲妹妹都还只能是公主,其他人有什么跳的资格。
“中宗皇帝重用卫将军府,也早早将这个女儿定给了张家儿郎,不过却是留了她很久,到中宗皇帝驾崩的时候公主都还住在皇宫里,公主要给她皇帝爹守孝三年,眼看要出孝了,她的太后娘又死了,于是又守了三年,一直到了二十二岁才出降张家。”
“公主和驸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婚后也十分相爱,但是公主随了中宗皇帝,在子息上尤为艰难,到得二十九岁才怀上了张照临,生下张照临之后,便再无所出。”
“她自幼受中宗皇帝娇宠,到了今上这里,虽不及往昔,但相比起其他宗室皇亲来说,也是独一档的恩宠。公主府长史是个冷面青天,将公主府管理得仅仅有条,从未发生过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事情,且公主食邑巨大,不缺钱花,家庭和睦,事事顺心,又乐善好施,在民间的名声极好。”
“要说特别的,就是她信佛,比梁老板虔诚多了,上京各处寺院但有损伤需要修葺的她都愿出一份力,从前有个寺院被一把火烧了,公主还出资原址重建,如今香火鼎盛,有不少人管她叫做活菩萨。”
“总体看起来,这位公主倒是个好人。”高若游道。
“信佛?”越冬想着,就问高若游:“有没有关于她的批命之类的传言?”
高若游道:“有,中宗皇帝之所以一直留着公主在皇宫里,就是因为曾有高僧给公主批命,说她活不过二十岁。但是公主到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
又是二十岁,张照临也是被批命活不过二十岁,他们母子是上辈子犯了什么罪孽不成?
“还有呢?”越冬继续问。
“再有就是关于张照临的传言了,说他命硬克妻,自他有十四岁公主就开始给他定亲,定一个死一个,足有七、八个那么多,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家敢把女儿定给他了。”
越冬回忆了一下,她嫁给张照临的时候,好像并不知道他有这么个克妻的名声。
而且她也没有死在定亲之后,而是成亲一年多才死于意外。
这可就奇了。
不过这样说起来,公主盯上她似乎也可以理解,她的身份是安庆侯之女,又是在乡下长大,没在上京城待过,大约也不会了解张照临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克妻名声。
尤其前世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几乎不与人交际,这样一看,她可太适合了。
但是皇帝为什么会准许家和张家联姻呢?
是嫌自己的皇位做得太稳了吗?
而如今她成日到处乱窜,难道不会知道张照临已经克死了许多个未婚妻吗?那么为什么公主还坚定地想要她做儿媳妇呢?
越冬想不明白,又问高若游:“还有其他吗?”
高若游犹豫着道:“小蒋姑娘说,她觉得公主夫妇婚后十分恩爱这点存疑,但是从种种表现来看,又确确实实无比相爱。她原本想悄悄潜入公主府,却没能成功,公主府的防守比想象的更加严密,为了印证这件事,小蒋姑娘一连混入了四、五家长公主府邸,完全没有被发现。”
“她总觉得公主府有些奇怪。”
越冬眉心皱起,小蒋连混都混不进去,麒麟是怎么做到在带着伤的情况下还能蹲到公主的房梁上偷听他们说话。
高若游又道:“再多的就没有了,小蒋姑娘会继续探查,我们也会关注着,一有别的消息就来告诉姑娘。”
“不用再查公主了。”越冬道,这样查下去没有意义,若真如小蒋所说,公主府防守森严,再继续下去,反而可能有暴露的风险。
高若游顺从地应了,越冬又问了两句她适应得如何,梁稚月那里好不好,夏衣她已经设计了不少,还有一个新的想法过段时间给她送过去,高若游也都记下。
最后越冬问了句:“这个驸马是张家的谁?”方才说了半天,这个驸马跟个隐形人似的,除了和公主秀恩爱的时候拉出来用一下之外,完全没有存在感。
还是一段被小蒋质疑的恩爱。
高若游道:“是承恩公次子。”
等等,越冬猛然坐起,她觉得这个人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好像也是在这个位置,她听谁说过来着?
窗外的阳光被风吹动,树叶唰唰的响,阳光晃了下越冬的眼睛。
她想起来听谁说过这个人了。
是许逢予。
他终于从皇城里出来,抽出空来看一看这个又闹了一番惊天动地动静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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