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例不月例的越冬也没那么在乎,可有可无的应了,又从柳四手里拿了一百两备用。
冷衣把刚到手的五两银子给丢在越冬的碎银子盒里,她跟着越冬有吃有住有穿,花不着钱,带着反而还累赘。
麒麟看见了,闭上眼睛装瞎,越冬不提他就当不知道,反正他不给。
越冬第二日果然去找了小乞儿说的城西那家包子铺,因不是特别熟悉路,便花了点时间,到的时候墙角的小乞儿们已经等了很久。
一见到越冬他们就都围了过来,卖包子的是个大娘,没像昨天那个老板一样赶他们走,越冬先给自己买了一个,众乞儿都眼巴巴地看着越冬。
味道倒是的确比昨天要好上许多,她点点头,也给了大娘一两银子,给小乞儿们都买了,今日的人明显比昨天要多,越冬也没计较。
那大娘说:“姑娘的钱给得多了,等我给你找钱。”
越冬说:“不必了,我还要再拿两个。”
大娘道:“这也还是多的。”
越冬就不再和她多说,而是和小乞儿们说:“今日的包子的确比昨日的好吃,那么上京里还有其他好吃的包子铺吗?”
昨日妄图抢人包子的那个乞儿说:“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包子铺一共三十二家,您要找的是谁家?”
越冬说:“我也不知道。”
又道:“才有三十二家吗?”
那乞儿道:“对,上京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有个小孩子道:“你明日还请我们吃包子吗?”
“明天不行。”越冬说。
乞儿们七嘴八舌地问:“为什么?”
越冬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她说:“没有为什么,我高兴了甚至可以请你们吃山珍海味,我若是不愿意,连口水都不会给你们。”
有个乞儿说:“你怎么这么坏!”他旁边的人立刻揍了他一巴掌,这种话心里想想就是了,别说出来。
卖包子的大娘给越冬包好了包子和找零的钱,出声道:“行了,都在这一早上了,现在包子也吃了,该上哪就上哪去。人家好心给你们吃一顿饱饭,不思报答也便罢了,竟还口出恶言,往后谁还敢给你们饭吃。”
其中几个乞儿冲上来揍那个说话的乞儿,越冬也没阻止,大娘悄悄拉了越冬一下,叫她从另外这边走,越冬也就笑着走了。
麒麟和冷衣又一个人得到了一个包子,三人走了一段路,那个大点的乞儿就从横巷中窜了出来,和越冬说:“我知道你明天要去哪里。”
越冬说:“去哪里?”
“你要去公主府赴宴。”他道,“你是安庆侯府的大小姐,叫做越冬。”
“说的没错。”越冬道,仅一日的时间他就能搞清楚这么多的事情,看起来他们的确有自己的本事。
那乞儿又道:“你在找人吗?是一个卖包子的人?我可以帮你找。”
“好啊。”越冬说,却不告诉他要找谁,又有怎样的特点。
她绕过乞儿走了,那乞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跑入暗巷之中去了。
冷衣问越冬:“他这就知道你要找谁了?”
越冬奇怪:“我怎么知道?”
冷衣疑问:“那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找人啊。”越冬说。
冷衣听不懂,她不想动脑子,就没再追问。
高若游在绣坊里等她,关于去潭州这一趟,她有些想和越冬谈一谈。
越冬领着她在柳四发呆喂鱼的地方坐下,这个时候这里的太阳最好,晒着很舒服。
“我这一趟去得好像一点作用也没有。”高若游说。
刑部和御史台的官员去得很快,他们几乎前后脚回来,但是她没有给越冬找回一点有用的线索,如果去潭州的官员要对安庆侯府不利,那么越冬就会很被动。
唯一幸运的是这几个官员是秉公执法的好官。
“若非朝廷派下去的官员查证了事情与安庆侯府无关,只怕姑娘也要受到牵连。”
虽然越冬现在的处境也没有多好。
越冬轻笑,和安庆侯府无关?这事和安庆侯府的关系大了去了。
只怕去往潭州那几个官员要么是皇帝的人,要么就是安庆侯府的人。
又或者许世茂在朝堂上的指控才是真相,的确有人想要借助韩家针对安庆侯府。
不然很难解释许逢予让人把差一点就金蝉脱壳的韩家给抓回来的行为。
“去看你娘了?她还好吗?”越冬没有接高若游的话。
高若游顿了下,越冬转了话题,她也就顺着她的话说:“去看了,柴大娘帮忙照顾得很好。”
“这一趟学到了什么呢?”越冬又问她。
高若游开心起来,高高兴兴地和越冬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有不足与进步。
“你看,你这不是做得很好吗?”越冬说。
高若游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越冬从来不觉得她拖后腿。
她又问越冬:“那姑娘现在有什么事情要交给我去办吗?”
越冬道:“暂且没有,你且帮这梁稚月把生意做好,她现在生意做得越来越大,梁氏绣坊落地的地方也多了起来,你的眼睛也不要只盯着上京,只盯着我。”
高若游道:“可是……”
“可是我们总要活下去。”越冬说,上京的水太深,很多事情她都不敢交给高若游去做,生怕她将自己赔进去。
她明白高若游想要为高千枝寻一个真相的心,但是这件事急不得,更不适合还没有成长起来的高若游一头栽进去。
“我知道了,姑娘。”高若游说,“我会帮助梁老板管好生意。”
“对了。”高若游说,“归义侯那个继子到店里来了。”
贺莲舟?他来做什么?
高若游跑去找梁稚月,把越冬的话和她说了,有些担心越冬是不是嫌弃她没用。
梁稚月道:“她这是疼你呢,你听她的就是。”
高若游才走,贺莲舟就来了。
他们到了上京之后几乎没有什么来往,相互之间也变得陌生,骤然见了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好像要变成陌生人了。”贺莲舟说。
越冬感触要浅一些,因为在原本的轨迹上他们本就是陌生人,只是当大堂姐被爷爷以嫁人的方式卖掉时,她感受到了强烈的命运无法反抗的感觉,不信邪的想要与命运抗争,于是主动拉了一个无关的人入局。
刚好这个人就是贺莲舟。
“不过现在好了。”贺莲舟说,“梗在我们中间最大的障碍已经消失了。”
“其实那原本也和你我没有关系。”贺莲舟笑道。
“你不知道吗?”越冬道,“你母亲在跟随你继父前往上京之前就已经为你我退了亲事。”
贺莲舟明显不知道有这件事的存在,在听见越冬说出来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越冬在同他开玩笑。
“不会的。”贺莲舟说,“这明明是母亲主动定下的亲事,她很喜欢你,怎会……主动退亲?”
“你娘没有和你说过?”
贺莲舟摇头。
越冬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了。”
“你……不反对?”贺莲舟问,他已近成年,退去了少年人的青涩,又在皇帝陛下身边受权力熏染,自有一番不同于过去的气度。
记忆中那个猎虎的少年已经越走越远,面目也变得模糊。
越冬道:“你母亲同我母亲定亲,也同我母亲退亲。”
贺莲舟眼中燃起一丝希望,“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越冬越冬微微偏头思考这个问题,她是怎么想的呢?
“我没有想法。”越冬说。
贺莲舟不禁问:“你不曾喜欢过我吗?”
越冬还是疑惑:“喜欢?”
那又是什么?她曾喜欢过一个人吗?
好像有过,但是那已经过去得太久太久,久到她已经想不起来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一定不是如现在这样的心如止水。
“可是我喜欢你。”贺莲舟说,他低眸看着越冬,收起了身上不由自主就会散发出来的压迫,竭尽全力的想要去证明这件事。
而越冬感受不到。
她有些茫然地回看着贺莲舟,问他:“什么是喜欢?”
贺莲舟苦笑,又觉得深深的无力,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到上京来考试,又或是他没有中举,那现在的一切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没关系。”贺莲舟说,还来得及。
迟曲家已经死绝,皇帝不会想要看到现在的归义侯府和安庆侯府再闹到当初的地步,那么他和越冬之间就还有可能,甚至可以成为两家彻底和解的其中一环。
她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像当初一样听从母亲的意愿决定自己的未来。
只能靠他自己去争取了。
他笑起来,又想起自己要说的话似乎不太适合笑,就又收敛了。
越冬看着他的表情变来变去,十分看不明白,才要问,就听见贺莲舟压低声音说:“你在山上被埋伏那次是不是皇后主使?”
越冬顿住,心里下意识就有了防备,贺莲舟看出来她眼中的不信任,心里生出些酸涩之感,口中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至少他没有试探她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问?”越冬说。
贺莲舟低了下头,她已经不信他了,又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
“陛下让我查承恩公府,看出些端倪。”贺莲舟说。
他这么诚恳,反而叫越冬觉得难做。
贺莲舟看她犹豫,便道:“我知道了。”
就是皇后干的。
越冬叹气道:“你要当做不知道才行。”
贺莲舟轻笑一声,越冬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他。
“好。”贺莲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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