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还和张照临站在树下,越冬说:“你得继续笑,还有人看着呢。”
张照临本要阴沉下来的脸抽搐了一下,又带上点狰狞的笑意,过了片刻才缓过来。
越冬嘲笑张照临:“演戏演过了,差点把自己给演进去了。”
张照临终于找到了适合的表情,同越冬道:“我母亲安排来的人已经走了。”
为什么越冬还要说有人看着?又是谁在看着呢?看着他还是看着越冬?
越冬道:“你确定只有你母亲安排了人跟着你吗?”
“什么意思?”张照临问。
越冬耸肩道:“这是你家,你来问我?”
张照临似乎有些烦躁,这种被未知的眼睛盯梢的感觉实在不舒服。
越冬倒是如常,张照临眯起眼睛:“你似乎早就知道这件事。”
“还好。”越冬道:“可能我比较聪明,你母亲又做得太明显,于是我也就知道了。”
张照临轻笑,她的确很真诚,完全没有委婉隐瞒的意识。
“你不想嫁给我?”张照临问她。
越冬把奇怪都写在了脸上:“上京城里有人想要嫁给你吗?”
张照临这回脸真黑了,越冬又说:“不过你也别急,皇帝这回从天下女子里选秀,从各个地方来的姑娘们未必知道你的事情。”
张照临连装笑都做不到,咬着牙警告越冬:“你最好别再说话了。”
不然他可能要控制不住收拾她了。
越冬在嘴上比了个闭嘴的动作,果然不再开口。
两人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张照临不耐烦地说:“人走了吗?”
越冬翻起眼睛来看他,用眼神表达疑惑,张照临愈加不耐:“张嘴说话。”
越冬翻了个白眼给他,然后扭头走了,气得张照临差点跳脚,最后和越冬走了个反方向,拦路的花枝被他一掌扇开,落了一地花瓣。
麒麟蹲在树冠里,拿一个香包砸越冬的头,越冬被砸个正着,质问冷衣怎么不帮忙,冷衣道:“我怎么知道他拿什么砸你?”
越冬道:“你管他拿什么东西砸我呢?重点不在东西上,而在‘砸’这个动作上你知不知道。”
“哦。”冷衣说。
越冬转头来问麒麟:“砸我干什么?”
她闻了下那香包,端的是提神醒脑,一股冷冽的气味直冲她天灵盖而去,这味道说不上难闻,却叫她一个激灵,忽然觉得自己轻了几分,就差飘起来了。
“这什么玩意?”越冬问。
麒麟道:“你收好了,要是觉得头脑昏沉,就拿出来闻一闻。”
“不是吧。”越冬说,“公主真那么想不开。”
麒麟道:“事情可比那有趣多了,你且看戏就是。”
越冬有点抓心挠肺:“你现在就告诉我。”
麒麟道:“热闹要自己看才有意思,我全告诉你了,你再看就觉得无趣了。”
“我对热闹没兴趣,我也不想成为热闹。”越冬说,麒麟前儿告诉了她一半,现在吊着另一半不说,这不是闹嘛。
这前一半里她还是主角之一。
麒麟只能把她提到树上,叫冷衣望风。
越冬听完了只觉得被雷劈了一般,半天憋出了两个字出来:“精彩。”
她拍拍手:“真是精彩。”
“可是为什么呢?”越冬万分不解。
最开始她看不懂公主的示好,后来她看不懂皇后对她的杀意,现在她又看不懂驸马的多此一举。
公主对她的示好,姑且认为是因为张照临活不过二十岁的传言,且她还相信了她命硬的说法,才想要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她儿子就能活,万一失败,先死的也是越冬,怎么算公主都不亏。
皇后杀意的原因还在寻找中。
驸马这个……越冬十分难以理解,“先看看吧。”
冷衣要把越冬接下去,越冬却没伸手,而是问麒麟:“不是说有很多人在暗中守着公主吗?你们会不会躲到相同的地方去了?撞上了怎么办?”
麒麟道:“我知道他们的存在,他们却不知道我的存在。”
“有人来了。”麒麟把越冬给推了下去,还好被冷衣给接到了,不然要摔得很惨。
这个来人,现在的越冬不认识他,但是从前的越冬认识。
正是她此时正看不懂的驸马。
驸马年纪比张照临大上许多,脸上却不显年纪,一点也看不出来和承恩公那张老脸有任何相似之处。
驸马先开口:“其他小娘子都在一处玩耍,你怎一人在此?”
也和张照临不怎么像。
驸马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便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怎么这么看着我。”
“看着面善。”越冬说。
儿子不是他的,当然不像,但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任何怀疑吗?
还是敢怒不敢言呢?
驸马给越冬指了个方向,笑道:“她们在那边园子里簪花呢,你也过去瞧瞧。公主这个园子里的牡丹可是上京一绝,寻常时候可没人敢来摘她的花,她今日高兴,你摘了哪一朵她都不会与你计较。”
“是嘛。”越冬配合着作出点感兴趣的样子来。
“公主先选定了一株,谁要是摘到了那株牡丹上的花,她还有一匣子宝石要送。”驸马问她:“你想不想知道是哪一株啊?”
越冬摇头:“公主若是知道驸马在这里乱说,只怕要生气。”
驸马玩味一笑:“她若要生气,怎么样都会生气,她若不想生气,怎么样都不会生气,些许小事而已,她又岂会放在心上?”
哦豁,看来公主和驸马的恩爱确实有点子问题。
驸马又催她:“快去,一会儿好看的花都叫人摘没了。”
越冬屈膝谢过驸马,朝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没瞧见驸马瞬间阴沉的脸。
变脸的时候倒是与张照临如出一辙。
驸马看着越冬消失在蜿蜒曲折的小路尽头,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他似乎没告诉越冬他是谁,但是越冬却明确地喊出了他的身份。
这个……讨厌的身份。
越冬脑袋背后没有眼睛,冷衣却察觉到了驸马阴寒的打量。
越冬小声和冷衣道:“你待会记得装晕啊,装得像点。”
冷衣说:“不可能。”
越冬道:“看戏嘛,或者你找个借口先走?”
冷衣看着以身犯险的越冬,提醒她:“你小心阴沟里翻船。”
麒麟尚且只躲在暗处偷看,她倒好,要亲身上阵。
“不是还有你和麒麟在,我怕什么?”越冬在这一刻又十分心大。
冷衣闻到空气里飘来一丝异样的气味,越冬却还无所察觉,闻着这迷烟的味道,大约是给足了对她的肯定,这么浓的烟,也不怕吹来一阵风把一园子的人全给迷翻了。
冷衣拍了下越冬的肩,看来麒麟那个香包作用不小,不然她都有些头晕了,怎么越冬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越冬扭头回来,冷衣朝她歪了下头,越冬一喜,眼睛一闭就朝冷衣倒了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爬起来,又过了又一会儿才有人猫着腰来把她二人弄走,等到了僻静处,冷衣骤然睁开眼,转瞬之间就把四个人都打晕在地,还能顺手把落下来的越冬给接住。
越冬又闻到了那个直击她天灵盖的味道,慢悠悠转醒,幸而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冷衣。
“怎么回事?”越冬顿生后怕,她以为她并不会真的晕倒。
冷衣道:“他们用能撂翻一屋子人的迷烟来搞你,你不晕就怪了。”
若非她先闻了麒麟的香包,只怕晕得更早更沉。
越冬想说分明是因为先调查过冷衣,怕寻常剂量没用,才搞这么大的阵仗。
麒麟又蹿了出来,越冬就忘记了反驳冷衣,麒麟察觉到越冬不善的目光,在越冬上手揍他之前,抢先说道:“我有一个发现。”
越冬忍住了,道:“说!”
麒麟道:“公主府暗处的人并不是在守着公主,而是在守着张照临。”
“守着张照临?”越冬觉得她好像找到了症结,却又没有号准了脉搏,因而还有些模糊。
而张照临本人似乎也并不知道有人在暗中跟着他。
“是公主的人吗?”这毕竟是她和齐大郎的孩子,不保护得紧一点,怕出事。
齐大郎已经死了,她也没有机会再和他生一个。
“不太像。”麒麟道,“他们有些奇怪,并不干涉公主要做的事情,但又似乎有一些防备。”
“而且实力都不俗。”麒麟道,他方才去看热闹,还差点被察觉了他的存在。
齐家已经没人了,也没几个人知道张照临其实是公主和齐大郎的孩子,会是谁在保护或者监视张照临呢?
“现在到哪一步了?”越冬决定把问题先放一放,且看了热闹再说。
麒麟说:“除了你该进屋子的都进去了。”
“你没救那个姑娘?”越冬问麒麟。
麒麟说:“她不是被药翻抬进去的,她是自己主动走进去的。”
“这么想不开?”越冬说,居然还真有主动想要嫁给张照临的人。
就是不知道公主会怎么应对?
她没去,那么另一间屋子里就少了人,戏是不是就唱不下去了。
“许是对她来说,还有比被张照临克死更恐怖的事情。”麒麟说。
麒麟又道:“张照临也没晕。”
越冬恨不能去看现场,但是她一出现,公主就会知道事情有变,这场大戏就没地方看了。
“他发现抬进来的人不是你,就把人给打晕了。”麒麟又憋出来一句。
越冬盯着麒麟看,叫他一口气说完,别大喘气,说一句停一句。
“然后他把那个姑娘丢到另一间屋子去了。”麒麟说,“你要去看吗?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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