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说得信誓旦旦,只可惜杨笏的侍从不信,只以为她妄图逃脱打了他们家公子的罪责。
“你这女子信口胡扯!不知悔改还诅咒我家公子,务必要狠狠打你一顿,你才肯老实。”
张庭舟却示意手底下的人前去查看,越冬的鼻子很灵,在广陵府时就能清楚地点出他受伤的事情,她此刻这样说,必然不会是因为想要摆脱这些侍从。
张庭舟的人一动,杨笏的侍从反而将信将疑起来,于是就安排了个人过去。
当然依旧没有放过越冬的打算。
却是张庭舟眉峰聚起,连他都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寺院里必定有不少人见血,他上前拎起越冬的衣领,越冬说的对,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他得去看看杨笏的情况,但不能放越冬独自待着。
麒麟退后一步,从张庭舟手里抢越冬,两人交手几个来回,越冬的后衣领就被来回拉扯了几次。
越冬抱住可怜的自己,讨饶道:“我自己跟着去,行不行?”
这俩人压根就没考虑过她的想法,就在那里你拽过来我拽过去的,当她是死物一样。
张庭舟先松开手,麒麟紧随其后。
他们也不管杨笏那群还在叫嚣的侍从,朝着杨笏所在之处奔去,侍从们要来拦,被张庭舟带着的人给打了回去,领头的侍从结结巴巴地指责张庭舟:“你不是说不管。”
张庭舟没理会他,他带着的人已经得了消息,杨笏那里的确出了事。
才跑了片刻,越冬就提不动脚,她建议张庭舟道:“要不然你安排个手下盯着我,我就在这等着算了。”
张庭舟满眼猜疑地盯着越冬看,他就是因为不放心越冬才要亲自来,既然来了,越冬就别想离开他的视线,不论她和杨笏有没有关系,他都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他不再耽误时间,直接抓了越冬的手臂要走,麒麟来阻止,越冬却听得他闷哼一声,好嘛,这就是伤没好全的坏处了。
“算了。”越冬自暴自弃地抱住张庭舟的手,张庭舟的眉皱得死紧,拎上她加快速度,麒麟憋着火气跟着。
等到了老余王棺椁所停放之处,张庭舟才把越冬给放了下来。
才修缮好不久的地方又变得一片狼藉,满地的人都在翻滚,皆是七窍流血的中毒之状。
先来查探的卫军回禀张庭舟:“有人投毒,护卫老余王棺椁的百余兵卒无一幸免,杨笏公子的随从也有大半中毒。”
“杨笏人呢?”张庭舟问。
卫军道:“杨笏公子被人砍伤了。”这人看了越冬一眼,道:“他在前殿被打了之后,侍从护着他折返住,恰遇到了到处找他的刺客,双方正面遇上,兵卒们中毒无力,杨笏公子的侍从不算得力,拦不住刺客,幸得禁军朱敢功夫了得,才护下他的性命。”
“此时正在厢房处理伤口。”
张庭舟又道:“刺客呢?”
卫军答道:“跑了两个,其余的都死了。”
张庭舟又吩咐:“给皇宫里报信,请陛下重新派人过来。”
说罢就去看杨笏,越冬只跟到门口,并不进去,张庭舟也没跟她计较,反正现在外头都是人,她什么也做不了。
杨笏伤得还挺重,越冬打的那点伤反倒不算什么。
杨笏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张庭舟,比见了亲爹还亲,开口就是:“张侯爷救命!有人要杀我。”
张庭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了,会如实回禀陛下。”
杨笏情绪激动:“这群刺客真是天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投毒禁军,行杀人之事,何其悖逆,绝不可轻易姑息。”
张庭舟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就退了出去,心里有了些猜测,大约和储位之争有关,只是白日里行事到底太过张扬,究竟是谁所为尚需查证。
不过约莫又要有一座王府崩塌了。
张庭舟叹了口气,也许他今日就不该来,如此杨笏的事情也不必被他碰上。
越冬坐在石凳上等着张庭舟收尾,梁稚月和高若游做完了法事一回头就不见了越冬,还好张庭舟还做个人,叫了人去告诉她们叫她们先回去,他会把越冬安全地送回去。
她们要来确认越冬的情况也没有阻止,不过只让她们在门口看一眼,并不许进来,越冬扬着笑脸和她们挥挥手,两人才走了。
杨笏的侍从在一旁对越冬怒目而视,却也只能瞪着她,不能再动手。
张庭舟和她之间的关系简直扑朔迷离,公子都不计较了,他们也只得偃旗息鼓。
杨笏叫人抬着他出来,破天荒的和越冬道谢:“若非你来闹了这一场,我只怕也要喝下那有毒的绿豆汤,虽然挨了你一顿打,但是也免去一死,算起来还要多谢你。”
越冬默默离杨笏远了一些,道:“你没发觉张庭舟在盯着我?仔细你也被他盯上。”
杨笏苦笑道:“若能被张侯爷守着倒是好了,想必各色宵小皆不敢靠近。”
越冬点头:“说的倒也是。”
然后道:“打了你这一顿,你抢高千枝灵位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什么叫做抢?”杨笏不认同她的说法:“我和她的关系,与你和她的关系并没有太大分别。”
都是些联系不够紧密的人。
“可是高若游是她的女儿啊。”越冬道,“你抢了人家女儿供奉的灵位,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杨笏冷笑一声,他自然知道高若游就是高千枝原本那个侍女,也不对她拜高千枝做娘这件事做评价。
“我们还能记得她多久呢?”杨笏问越冬,也问自己。
越冬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这个问题,张庭舟在招呼她可以走了。
杨笏叫人抬着他过去和张庭舟道别,他并不因为被刺杀就要离开这里。
新调来的禁军却带了皇帝的命令,杨笏不能继续在这里待着了,礼部已经在看日子,不日就要把余老王爷下葬。
杨笏需要和张庭舟一起回去上京。
杨笏强撑着去给他爷爷磕了头,只能跟着张庭舟离开。
杨笏自然有禁军护卫,张庭舟骑马带着卫军跟在越冬身边,今日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合情合理,但是因为有越冬的存在,又叫他不得不多想。
在越冬身上吃过亏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了,这是个极其聪明的小姑娘,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谁都不会觉得她有任何的危险性,然后就会在她跟前跌一大跤。
张庭舟先把越冬送回了住处,安排人继续盯着,本来盯梢这种事情应该暗地行事才对,可是因为有麒麟的存在,这件事完全被摆到了台面之上,也就没有了隐藏的必要。
叫上京里蠢蠢欲动的人知道越冬有人守着也不是坏事。
“许逢予会回来的。”张庭舟说。
越冬心里一突,她很久没有许逢予的消息了,不过高若游那里时常有些中州之匪不断被剿灭的消息传来,但是没有许逢予的姓名。
剿匪的功绩不会给到他身上。
“你想好怎么应对他了吗?”张庭舟问。
越冬道:“我为什么要应对他?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如果没有关系,你何必要赶在他不在的时候做这件事呢?”张庭舟道,如果许逢予没有离开上京,今日的情形又会有所不同。
张庭舟很快走了,越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继冷衣的沉默压抑之后,麒麟也陷入了这样的状态里。
他们两个就像两片乌云,萦绕在这座宅院的上空,随时都会有暴雨落下。
许逢予……很快就会回来吗?
他要如何应对许月观要被嫁给张照临这件事呢?
公主赴行宫避暑,张照临的婚事就没有人再提及,关于之前赐婚安庆侯府的旨意也没了后文,但是皇帝旨意不会收回,许月观要嫁给张照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路樊横插一脚,这就是事情最开始应该有的发展。
至于他们两个的身份问题,这就不是越冬要去考虑的事情,她没有更多了力气去拯救别人。
她能救得自己已是不易。
可是许月观……越冬心烦意乱地想着,可是许月观也无辜。
或许许逢予会有更好的办法。
也许他只是护不住她,却能护得住许月观呢?
梁稚月和高若游担心她们先回来会让郑越夏他们担忧,便在附近等着,眼见越冬进了家门才安心。
高若游犹豫着不想走,梁稚月便道:“你想去便去。”
高若游朝梁稚月一福,便尽可能地保持着镇定去敲越冬的门。
越冬和杨笏见了面,他们一定交换了消息,至少杨笏那里肯定会有。
他们不想她陷得太深,但是她忍不住,她不能真的做到什么都不关心。
越冬对高若游的到来也不意外,招呼了她坐下。
杨笏给她塞了纸条,当着张庭舟的面,他们也不敢随意说话,谁知道他会不会和麒麟一样可以听到很远之外的交谈声。
越冬揍他的时候,就把纸条塞了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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