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宫宴

越冬从店里离开的时候,明显发觉许乙的人多了起来,想必许逢予也已经得了迟翊死亡的消息。

越冬对这个消息的感触比太皇太后薨逝更深些,毕竟她和迟翊一起做过一段时间的牢。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除夕越来越近,上京各处的年味也浓重起来,街上都是欢欣的声音,每个人都在期待新年的到来。

到了宫宴这日,越冬被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还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没搞懂起这么早干什么。

侯夫人派来的侍女道:“各家都这个时间,去晚了不好。”

越冬花了点时间清醒,不情不愿地换衣服梳妆,抽空往外看了一眼,天儿都还黑着,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她到的最迟,其余人都准备好了等着她,许嵘予满脸不耐烦,他也有起床气,磨磨蹭蹭半晌竟然还要等越冬,越发生气。

老夫人和他说:“过年不许摆脸色,不然不给你压岁钱。”

许嵘予哼哼唧唧应了,却还是没理越冬。

越冬更是眼睛都懒得睁开,眼里直接没有这个人。

等到了宫门处,已经有很多人冒着大雪等在那里,越冬难以理解他们的行为,这么冷的天,在暖和的被窝里多躺一会儿不好吗?非要早早来这里挨冻。

她打着哈切,深一脚浅一脚的被冷衣半扶半抱地往前走,宫门口挎着刀站着的是张庭舟,见了越冬就走了过来,同她道:“伸手。”

越冬没完全清醒,脑袋有些昏,让干什么干什么,两只手直直伸出去,寒风一吹,手一下子就变冷了,人也醒过来,想要收回手,张庭舟却已经抓住她的手腕,确认她没再带着利器进宫,就松手让她收回去。

又看了一眼冷衣,和越冬道:“我今日没功夫盯着她,她不能进去。”

他没计较麒麟和冷衣闯卫将军府大牢的事情,许逢予来接越冬的时候,他也就顺手把人给放了。

但今日不行,宫宴人多事杂,诸王府贵眷都在此处,宫里又正因为太皇太后的薨逝悲伤,若惹了什么事出来,他不好交代。

越冬盯着看了会儿张庭舟,道:“行。”

冷衣就退了回去。

张庭舟眉头皱得更深。

退得这么干脆,他有理由怀疑这个女子能避开宫门守卫闯进皇宫里去。

迟靖在不远处看着,眼神晦暗不明,张庭舟查了越冬就往里走去,不在这里镇着了,往来的夫人贵女里,只有越冬被他特别关照。

这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不得不防。

大臣的亲眷们要先去给皇后请安拜年,然后和后妃有姻亲的也趁着这个时间去见一见,没有的就在皇后宫里陪着。

越冬和许逢予他们分开,许逢予和许侯爷身上挂着官职,要先拜谒皇帝。

许逢予不太放心,越冬没有回绝这次宫宴,也算是她对承认这个身份的表示,但越冬上回进宫不止受了伤还进了大牢,他一则担心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二则忧虑各种风言风语影响她的情绪。

越冬冷得不想说话,谁说话都跟一阵风似的被挡在斗篷之外,等到进了皇后宫里才总算暖和了些。

皇后看起来有点疲惫,全靠一口气撑着,对越冬的态度也有些淡,比起上回来见时疏远了不少,越冬无所察觉,该坐就坐,该起就起,抱着手炉汲取那点子微末的暖意。

谁也不理会。

正殿里人来来往往,后来坐不下了,皇后就把小孩们赶到偏殿去,侯夫人叮嘱许月观照顾越冬,又告诉越冬不要害怕,再警告许嵘予不许乱来。

她看许月观和越冬时都有些歉意,许月观理解她的为难,回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越冬低着眼睛没看回去,看着倒是乖顺的样子。

那个说过越冬眼瞎的姑娘过来挽住许月观,朝着越冬偷偷皱了下鼻子,被许月观拍了一巴掌。

到底是在皇后宫里,越冬偏安一隅,也没有谁闲得无事生非来招惹她,就是迟家的姑娘们,也远远坐在一边,只是不和许家的来往,倒也不起言语冲突。

都到相互暗杀的地步了,口舌上的争执反倒没了意思。

越冬看了一眼,看不出来迟六娘是哪个,张照临不在这儿,也不知道后来他们如何了。

宫里的礼仪规矩冗长而无趣,周围人太多,越冬连打个瞌睡都不行,外头又太冷,不然出去找棵树睡也是极好的。

许月观招呼她吃些点心:“一会儿到了宴会上,上来的菜都冷了,难以入口,且吃一些垫垫肚子。”

越冬暂时没有胃口,回绝了她的好意,许月观的小姐妹气呼呼地多吃了两块,以示不平。

这时间对越冬来说难熬,对其他小姑娘们来说倒是过得飞快,投壶对弈、吟诗作对自有乐趣,还能踏雪赏梅、放灯祈福,虽然到最后全都演变成了打雪仗。

皇后娘娘无儿无女,每年也都很乐意看这些年轻的孩子们肆意玩闹,今年在太皇太后新丧里,姑娘们穿得并不十分鲜艳,但这些年轻的生命依旧鲜活。

闹腾了半日,皇帝那里也结束了祭拜,除夕宴才正式开始。

今日一整天,天都没有放晴,到处都积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侯夫人有经验,早早备了两身新衣,以防湿了好去更换,哪知越冬和许月观两个一整天没挪窝,其他姑娘们着急忙慌去换衣服的时候,这两个姑娘正抱着点心在啃。

乖得叫人心疼。

越冬总有些心不在焉,她以为是自己没睡够,所以思绪很难集中,也就随它去了,行尸走肉一样跟在侯夫人身后,参拜入座谢恩,倒是没有大的差错,人多得很,也没有谁盯着她不放。

皇帝还记得她,关心了两句她的身体,皇后也体贴的给她赏赐药材。

皇后好像有好多药材,每回都赏赐这个给她。

宫宴的舞乐都由高千枝新编,风格与往几年有很大不同,越冬看着,看出了一点高千枝的影子。

没法比她更厉害,就模仿她靠近她,等到有一天就可以取代她。

杨笏因为没有看到高千枝而有些低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这桌子上也就只有这口酒能喝,其他的食物完全入不了口。

他余王爷爷瞪了他几次他都没看到,还傻乎乎地朝那位老王爷笑。

张庭舟在皇帝身边,贺莲舟也在,他俩都只能站着,越冬在这里看到了张照临,然后就知道迟家那几个姑娘里哪个是迟六娘,头低得都快塞进肚子里去了。

宴会到后半程,越冬的眼睛就怎么都睁不开了,见也有人离席出去,她就慢吞吞地爬起来摸出去,贺莲舟见了直皱眉,许逢予又不在,许月观更衣去了,侯夫人在和姻亲说话,竟是没其他人察觉她离席。

贺莲舟想要跟去,但是他现在走不得。

寒风被大殿阻隔,殿内殿外是两个温度,负责伺候的宫女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见越冬动身,她的斗篷就已为她备好。

越冬被寒风兜头打了一巴掌,吸了吸鼻子,总觉得方才是在做梦,现在总算是醒了过来。

“许小姐可是要去更衣?婢子为您引路。”

越冬摇头,没再反抗‘许小姐’这个叫法,“我就在这站一会儿。”

殿外也有不少人在,还有些放烟火炮仗的孩子,不知道都是什么时候偷溜出来玩闹,鼻子手指已经冻得通红。

皇帝和皇后的风评很好,具体表现在对下的宽和上,皇帝只对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苛刻,对其他人十分宽容,皇后也是一样,只要不冒犯到皇权,年纪小的孩子们在他们这里就有特权。

张照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靠着柱子看台阶下的小孩子们玩乐。

他也发现了越冬,但就像越冬看到他一样,当做没有看到。

想是坐不住的人越发多起来,殿外的人开始从零星几个变成三五一群,漫天的烟花在这个时候绽放,姑娘们都舒展了笑颜,这一日的劳累都在此时散去,对新年的期待也达到顶峰。

许月观更衣归来,就见越冬独自站在离人群很远的地方,缩着手仰头看着天上,她觉得她并没有在看那些绚烂的烟花。

越冬有些记不清自己有没有见过这场烟花。

应该没有吧,这么美丽的场景应该会像高千枝一样给她最深刻的印象,但是她只记得这场等级森严的宫宴,却没有曾经看过这场烟花的记忆。

又或者那个时候她在看人,那个人带给她的冲击比烟火还要绚烂。

他也在这里,目光始终落在那几个小孩子身上,没有抬头去看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烟花。

忽然有人惊呼出声,这场烟花已经进入了尾声,她的声音显得很是突兀:“那是谁?”

她周围的人去看她,又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出去,人群逐渐注意到她们的动静,越来越多的人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越冬也不例外。

有个人在高塔之上起舞,飞起的檐角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她在黑夜里穿着一身洁白的裙子,像是飞雪的化身,要将这个世界掩埋。

冬风呼啸为她奏乐,白雪飞舞为她作伴,她在飞檐之上起舞,踏错半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是……高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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