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冬说接下来几天都没空去看麒麟并非敷衍,而是真的有事。
她要跟着侯夫人参加别人家的春宴。
答应了去黎相府认亲,后头这些姻亲间的宴席也就紧随而来,越冬倒也没有全部拒绝。
从黎相府回来后,冷衣和越冬说:“有人跟着你。”
“我?”越冬问。
冷衣说:“你从卫将军府出来时就跟着,今日也跟了一段,倒是没离得太近,恐是怕被许侯府的侍卫察觉。”
越冬好奇:“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冷衣高傲道:“不要拿我和那群废物比较。”
行叭,越冬道:“那就给个机会。”
这回轮到冷衣不解了:“什么机会?”
“明日啊,那个什么付大人家女儿的及笄礼。”越冬说,“我要找他去。”
冷衣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从见到越冬开始,一直都是事情来找越冬,她头一次见她要去找事,觉得挺有意思。
越冬不知道这个付大人和许侯府是个什么关系,但是她知道在潭州枉死的那个巡察使也姓付。
侯夫人有自己的交际,把越冬引见给众人之后,知道自己困不住越冬,就叫许月观带着越冬去寻黎相家的表姐妹们,等于变相给越冬自由。
越冬同那些姐姐妹妹们说不上话,也不想被当做猴子似的看着,就找了个有太阳的地方坐着,坐了会儿太阳被旁边的树给遮挡了,她就追着太阳走。
许月观时时看着她,见她追着太阳晒也觉得有趣。
越冬一向很乖,至少表现出来得很乖,除夕宫宴的时候,她就和她在殿内坐了大半日,一点焦躁的情绪都没有生出来。
越冬挪着挪着就消失在花厅这边,这家小姐的及笄礼已经开始,人们都围了过去,也就没有人注意越冬去了哪里。
“挂起来。”越冬说。
这里是个书房,已经在外院,冷衣嫌弃地把这个只剩下半条裤衩的大肚男挂在梁上。
此人脸色涨红,压低声音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可知我只需扬声一喊,当即就会有人进来将你们拿下。”
“两个小姑娘,与我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一个屋子里,你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他有点拿不准越冬的身份,看着应该是今日赴宴的女郎,但是今日宴请的都是上京里有脸面的人家,就没见过穿得如她一样素净普通的大家小姐。
越冬无所谓:“你叫啊,我这不是没堵你的嘴。”
大肚男不受控制地转着圈,隐约还能听见房梁上‘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下一刻就会承受不住重量而断裂,几重羞辱加在一起,气得此人头昏脑涨。
“付大人是吧?”越冬寻了个椅子坐下,“我应该没有找错人。”
付大人眼冒金星,“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很好奇张庭舟那块潭州锦上都有谁吗?我来告诉你好不好。”
“是你。”付大人一下子醒悟过来,是许侯府认回来那个女儿。
他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哦?”越冬道,“真是不老实。”
越冬朝冷衣使眼色,冷衣翻了个白眼,眼睛往这件书房里搜刮一遍,从书桌上取了柄刻刀,又往这位付大人嘴里塞了团布,而后就冲着他臀上捅了一刀,痛得挂着的人浑身痉挛起来,偏嘴被堵住了所以喊不出声音来。
冷衣等他过了劲才把堵嘴的布给抽了出来,付大人哆嗦着嘴,他先前没有直接喊人实在是这个捅了他一刀的姑娘动作太快,瞬间就将他剥光了。他到底是朝廷命官,是个要脸面的人,岂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人前。
“我既然找上你,那必然有所依仗。”越冬说,“你要好好说话,那我保证你还能去参加你小女儿的及笄宴,如若不然,到了你该出现的时候你却没有出现,少不得要有人找过来,届时你以这副尊荣出现在人前,你这个官儿还要不要做了?”
付大人脸色几经变幻,最后道:“我的确派人对你出过手。”又急急解释:“但是我真的只是想确认那份名单是有没有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越冬连冷笑都懒得给他,他没有成功,所以现在他想怎么编抓住她之后的结果都可以,比不过可信度能有几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越冬说。
付大人到底为官多年,自然知晓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这个道理,当即问越冬:“那你想要得到什么呢?”
越冬拍了下手:“你看,你早这么识时务不久好了吗?非要挨上一下才肯老实。”
付大人的脸由红变紫又变黑,十分难看,他还不能挣扎一下吗?
越冬道:“我觉得奇怪,张庭舟动了一些人,没动一些人,我不知道这其中哪些跟你有关,你们又在为谁做事?”
付大人当即就要开口,越冬又道:“想清楚了再说话。”
冷衣将那把沾了血的刻刀扎在一旁的柱子上,分了个眼神给他,将挂着的人看得一个瑟缩。
付大人心思急转,他整日提心吊胆的担心着张庭舟忽然就带着人来把他家给抄了,谁知还没等来张庭舟,倒把这位大小姐给等来了。
他试图威胁越冬:“你今日动了我,张庭舟的谋划就要落空,他难道会放过你?”
越冬笑了一下,动了动手指指了下挂着的人,冷衣就又堵上了他的嘴,在对称的位置上又捅了一刀。
如是一来,付大人才算真正老实了些,越冬道:“他谋划些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给他办事。”
她问这位付大人:“你在支持谁呢?”
付大人惊得冷汗直流,潭王府和支持潭王之人的下场还在眼前,他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他又转了个圈,脑中灵光一闪,道:“我说了你就能保我家平安吗?你不能,与其与你合作,我不如去找张庭舟,他虽恶名在外,但手上有权有势,谁生谁死不过他一句话的事。”
“可是你现在就要死了。”越冬说。
付大人不信她敢杀了他,“我府上今日大宴,我长久不出现,必有人来寻,届时我不论生死,都会有人追究下去,你也逃不了。”
越冬摇了下头,道:“我既然敢来,必然做了周全的准备,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独独参加你家的春宴?”
“你又觉得张庭舟为什么要留着不动你们?从他知道你的存在,又没有在处置潭王案时处置了你之时,你的死亡已经被预定,区别只在于早还是晚。”越冬说。
付大人笑起来:“你手里除了知道这份名单之外,一点筹码都没有,就你这样还想要空手套白狼?太天真了,小姑娘。”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被光着身子吊在梁上。”越冬说。
付大人顿时萎靡下来,越冬又道:“你自己也说了,我来找你,张庭舟的谋划就要落空,如果我从这道门出去就去找张庭舟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你觉得你能活得过今夜吗?”
“从我找上你开始,你就没有机会了。”越冬击碎他最后一丝希望。
付大人左思右想,好像他横竖都只能是个死字。
他道:“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以利益交换为基础,我告诉了你你想知道的东西,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地位对等才谈利益交换。”越冬道,“你现在只能选择体面的死,或者不体面的死。”越冬笑得十分无害。
付大人看着越冬有些感慨:“我听小女说过你,说你是个……”
越冬不耐烦听他说这些,冷衣又堵住了他的嘴,她也不耐烦了,捅的地方换成了臀部的另一面,差点废了他。
“我的耐心已经耗尽。”越冬说,“所以你不能再说废话了。”
付大人这回抖得比较久,眼前这个小姑娘一点也看不出是会下狠手的人,看着也不像是想要赶尽杀绝的样子,他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又究竟想要做什么。
但就像她所说的,地位不对的等的时候,处于下方的人没有资格谈条件。
悬在头上的屠刀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越冬记下他说出来的人,付大人观察着她的表情,猜测她信了几分,越冬忽而抬头朝着他笑了一下,等他说完了,才道:“我不会去告诉张庭舟今天发生的事情,你或许还有一点时间想想办法,能否绝处逢生全看你的本事。”
她还好心提醒道:“令爱的及笄礼也差不多该到了你这位父亲出现的时候,还请忍一忍身上的伤,若叫人察觉了不对,那可怪不着我。”
越冬带着冷衣要走,付大人急急道:“且将我放下来。”
冷衣将手里刻刀做暗器飞射出去,付大人重重摔在地上,震得地板都动了下,闹腾了这么大的动静,这附近却没有一个人来查看,可见越冬的确是有备而来。
越冬出门的时候,又回头道:“那份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
付大人听见这话时肥胖的身子就是一阵乱颤,最先生出来的念头就是越冬诓骗于他,才要骂出口却忽然顿住,他暴露完全是因为多此一举想要绑架越冬确认那份名单上到底有没有他。
现在他知道了。
没有。
张庭舟手里那份名单上原本就没有他的名字,如果他安分一点,什么都不要做,就不会有今日的事。
他费力想要爬起来,但是前后的伤口限制了他的动作,他想要再问清楚些,可越冬已经走远,他再无法发问。
他趴在地上不断地颤抖着,隐约有呜咽声传出:“兄长啊……”
他又做了件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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