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尸变(参)

“咚!咚……”

燕依旧听到这钟声后,只觉脑中如扭织麻绳一般难受不堪,双眼发黑。她忍着脑中的不适硬生生的将樱唇咬破出血,尽着全力拉扯音带,最终恍惚着视线只吐出几个细若蚊声的字:“快……停……停下……下来……”

道人看着燕依旧苍白的脸色和泠泠流出的细汗,神色也有些许慌乱:“贫……贫道也不知,这不过只是普通的城钟啊,怎么会如此……”

“快……快把晨钟停下来!拜托了……”燕依旧已难受疼得声调颤抖,额上青筋暴起,语气几乎央求。

在其过程中,有这么几秒简直就如泡在毒水中溺亡而死,让她疼得致幻昏疼至终。

“咚……咚……”

“咚……咚……”

燕依旧感到钟声回声片刻后,脑中的不适逐渐恢复过来。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将身子轻轻靠侧在墙上,扶臂虚弱道:“多谢。方才失礼了,”顿了顿,忽然这才想起正巧可敲击线索,问道,“这晨钟……怎么个敲法?”

“若清晨天如逶迤绿水,万里无云,晨钟自会敲起,预示着徘徊人间发泄仇怒亦或者了未满心愿的鬼魂要归回阴间,方可入六道轮回。”

“好,知晓了。多谢。”

“无事。施主安好便可,”不知记起了何事,道,“那……在下就先去瞧一瞧你说的那女尸了。如有的话,便证明施主所言如实,在下就去告说于蟓纭僧人去帮忙报案。”

“好。”

屋子里的门被轻轻关起,里头已只剩下了她一人。

燕依旧揉了揉太阳穴,让大脑内容重新清醒起。

开始理一下思路。

首先,至于女尸为何会返老还童缘故,可能是因为女尸额上系得那条生绢。当女尸突然直愣愣的出现在燕依旧面前时,燕依旧便意识到了。

在女尸的随记中并未写出她有系生绢的习惯,也从未系过生绢,且也没有那家女子亦或者男子死后额上会系一条生绢的,从这里就表明了生绢的怪异所在。

至于是谁给女尸系上的生绢,还有为何要这么做……有可能是要让来者误解迷惑,而这来者十有**便是查案子的人,此人可能早就预料到了会有旅客来掌柜屋子借住,借旅客之手来报案以此陷害掌柜。然这此人最有可能的,赫然是吴橡,无论是动机还是鬼之身等等,皆符合要求所需。尤其据那道人所说的“到人间了未满心愿”,更是铁板钉钉。当然,这也只是推测的大概事件轮廓,具体细节仍有些疑问与模糊,还待细究。

再者就是那诡异的晨钟。但还是有一个重大问题,那就是对晨钟所了解的信息量太为过少,只知被晨钟敲震得脑中一片混沌疼痛,难受至极,就算是在敲响震荡时的其中有何信息也顾不上了。

燕依旧伸手托着腮,想了想那日历里头的内容,在脑中逛了一圈,也没找出什么。

她顿时再复惊讶,恍然不知何时自己的记忆变得如此之好了。

等等……那道人在走之前说了什么来着?报案吗?如果是的话……

先打住。燕依旧两点指尖抵住眉心思索。那像系统一样的声音跟她说,要注意日历。而现在已然过了两天之久,按道理来说日历必定要翻篇了,但系统应该不会那么坑,只让人记住这日历才用了一天就无用了。也就是说,按照这思路来想的话,让所谓在店铺里看到的日历的一天,不是戏本里故事的一天来算的,而是一个戏本,便是一天。

所以呢道人在最后说了个,要报案,按在现实生活里报案,不一定立案,但这毕竟是在副本里,按照剧情流程,无论如何,也就是说都要走到打官司这一步的。

可在日历中有一句话。

彭祖:癸不词讼,理弱敌强。

意思就是说,这一天不适宜打官司,原因也说了,自己站的理太弱,敌人太强了。

但在其中,必然会有破解之处,总不可能给个新人无解吧?

自然,这还得慢慢摸索,急不得。况且这戏本也没有规定限制必须要在多少时长内演完。可不消说的是,定是愈快愈好。

如今身子虚弱的很,燕依旧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依然有些许酸痛和不适感。

所以现在要做好的事,补充体力,养好身子,否则如何办事?

燕依旧转头一瞧木桌上,不知何时,木桌上的木碗里放着两个馒头和旁边的一小碟咸菜,还有一碗飘着几根野菜的清汤。

不管了,赶快吃吧,否则她马上就要饿死了。

***

佟之无是循府戏厅的老戏娘了,最近演多了高难度戏本还是连续着的,精神一直紧绷着,所以她在月初时便演出了一个中低难度的戏本,放松放松神经。

据说这个戏本虽然只是中低难度,但胜在是新编排出的,并未有原型,且这是戏册《聊斋志异》的新一折戏文,如果偶然抽中这个戏本的戏娘像这本演的好让观众喜欢的话,分分钟就可让这个戏本改编的更精致,也就是说难度更高,可以至少也直升高冰种级别。

《聊斋志异》是循府戏厅里观众最受欢迎的三大戏册之一,无论新出的戏本阶级高低,门票价格起步也都不会低,只会更高,所以第一次演出这戏册其中一折新戏本的人,戏本都会自带流量,赚的银子也就达到了初始标准,就不愁演完了后还用受惩了。

当然,这也是需要一定的运气的,除高等戏娘可自行选择戏本外。如佟之无。

而这新出的一折戏本,名为《尸变》。

佟之无在演出前习惯性的随意瞥了眼演出人员的菜单,后挑眉微微讶然。

演出人员里,居然有一个是新来的戏娘,燕依旧。

这戏娘还真是好运气,居然演出的第一个戏本就是《聊斋志异》里面的,还是本新的没有人演过的戏本,最主要的是演的角色还是为主角。

要知晓,一般新人戏娘都是先演配角的,甚至是路人甲,且演得角色越接近西本故事的核心,也就是越重要性的人物,赚的银子也就越多。

这新人,有做欧皇的潜质啊。

佟之无轻嗤了一声,清冷的美目中划过一丝异光。

虽说运气好,可能否活下来,可就不只靠运气了。

即使从正面角度来道这位戏娘运气好,但从侧面角度来看,在故事线中,愈是核心人物,难度也就愈大,且不论她还是位新人,刚来手上道具空空如也,如何能面对战力强的角色?有关键线索必须用只有的特殊道具打开,无有的话那岂不是只能将这疑似重要的道具弃之?单凭防身都防不住,更不必说线索了。

她伸手拿起凭空悬浮沾了胭脂的木笔缓缓涂着红唇。待涂好后,微微抿了抿唇随手丟入空气中,木笔自行消失,佟之无亦如此,身体逐渐化为玫瑰花瓣风舞消于空。

这次佟之无演的角色,是那一生可悲可叹的女尸。

***

燕依旧将木筷放在碗上,满足的打了一声嗝,伸手搂了一把乌发后又摸了摸小腹,这才起身出了屋内。

吃饱喝足,该干正事了。

这和平常寺庙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这是一间小的寺庙,供的只有一尊佛陀。

佛陀眉目慈善,手持一枝荷花,眉心一点朱砂红得似要滴血,左手小指还断了半截。

四周观察了一圈回来,良久见一雪鬓老者胫挂一斗笠,着米白汗褂,额上津汗汩汩坠地,用枯瘦的手捏着几张被手汗浸湿了些许的冥币踩着草鞋蹒跚进寺,口中念念有词的认真祈祷完后走向那供台不远处旁的投银箱处,将冥币塞入其中。

燕依旧见状蹙了眉,心中大为不解,于是上前问道:“您好,请问您为何投放给死人的冥币于此?”

老者听后也颇为疑感的斜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道:“小姑娘第一次来吧?这里的寺主本就是死人,投放的当然要是给死人的冥币啊,这不消说的是……寺主你肯定不晓得啦,就是那位蟓纭僧人。”

“啊……”燕依旧将眉蹙得更力害些,“……那……那位在此的白袍道人呢?”

“哎呦,那位啊,死的更早。这二人命苦,他俩的好心肠是大家共同目睹的,可惜啊却不明不白的就被杀了。”

一时间,老者蹒跚而来又蹒跚归去,只落得燕依旧一张苍白的唇。

按这位老者的话来说,也就是她遇到的这两人,都不是人,而且还是鬼。而报案立案,可能不在人间,而是在阴间。

难怪晨钟敲时她会头疼而那道人不会,只因人家晨钟是专门敲着唤鬼的,让一个凡人听到会出现症状不足为怪。

总结来说,燕依旧要想办法去阴间。

想到这里,燕依旧整张脸都黑了。

难不成还要亲自死一次?妄笑。

别说,是还真的要亲自死一次。

因为在这天之后又过去了三日,整间寺内只独留她一人,本想着再去外面找找线索,结果门打不开,爬墙也爬不出去,像被隔了层屏障似的,也真是奇了。

所以说,要么就是关键线索在外,要想办法破解,要么反之亦然。

自然,最后两者都行不通,之后另开辟一条自杀之路。

燕依旧未曾想到,连死都如此之难。

第一次她找了条长的麻绳弄好后准备上吊而亡,结果发现掉不死,无论她怎么使劲挣扎用力,努力把自己给弄死都不行。

第二次她又试图爬上寺房的屋顶一跃而下摔死在地,哪晓得摔到地下后整个人安然无事的躺在地上,就像是她本该就是自己躺在地上一样。

第三次她仍然不信这个邪,又割腕自杀,便拼命疯狂的拿寺里御房的菜刀刺着自己的手腕,隔着手腕突然如同铁打的一般,而菜刀却犹如棉花做的,一个百刃不摧,一个柔软无力。

最后,燕依旧仰天长叹一声,慨人间多苦,只好作罢。

事实证明,方法不对。

这几日也未曾见白袍道人来……不,该唤白袍道鬼了,从此便由此推断可能这是副本在给她留时间,或者换一个说法,这种日子到终头时,可能会有一个类似于其余关键性的东西。

所幸,在三日晚上时,燕依旧再次灵光一闪,找着了法子。

不错,一开始她就忽略了那个晨钟,只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想起。

晨钟敲响后燕依旧就向白袍道人问了线索,而这线索也正好解释了白袍道人这几日为何没有来此的缘故,也说明了一件事:极大可能性,在晨钟敲响时自杀成鬼混入其中。

果真妙哉妙也。

……

次日——

燕依旧化鬼混群,倒也未出何差错便进了那所谓的阴间。

她本以为阴间是那种昏暗无光黑雾朦胧的样子,谁呈想甚似人间。

灯火闪烁,人群声嘈杂,纸灯笼悠悠的摇着晃,烟火气息十足……这不就月儿巷吗?

燕依旧哑然。

所以……她这就回来了?

不,不可能那么简单,但也可能就是一个复制完美的虚界,可如果按“回来了”这个想法想的话,其实也不足为怪。在游戏里的思路来大胆阴阳划分,那么就是循府为阳,月儿巷……也可以说人间为阴,意思就是说,只有在循府的时候,人才是真正的活着的,不过也可能更复杂,毕竟她也只是凭借着表象的猜想罢了。

燕依旧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穿着,与出来时无二。她抬手又摸了把身上,从口袋里掏出了把手机,网没有联,其它倒是一致。

燕依旧踌躇思索片刻,抬足混入人流。

只不过……她要到哪儿呢?

罢了,燕依旧烦躁的理了理乱了的乌发,去之前开房的酒馆打听了。

酒馆依然是那个酒馆,红火热闹,贴得满当符纸随风飘。

她缓缓踏过门槛进馆,定睛瞧了瞧,原坐的窗旁位置恰好无人,便拂了拂位上细尘坐了下去,招呼与她说起无网的那位店小二。

店小二此刻正忙得不可开支,见客人叫他赶忙来了,赔笑:“客官有何需求?”

燕依旧摸了摸钱袋,也不知价钱的随意拿出了几枚铜钱便塞进店小二手中:“小二啊,我就这点钱了,给我讲一些近来你们这发生的一切你所知晓的事件,如何?”

店小二攥着手中的铜钱,犹豫了几秒,和路过的小二说了几句放人走后,店小二在她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扣起双手放桌慢吞吞的起句讲起:“以下我对你讲述的这些请务必泄露给其他外地人,否则我们会用当地的法律来制裁你。”

燕依旧听后眼底显露出一丝惊异,颔首点头道:“没问题,请讲。”

“好,”店小二抿了抿唇角,“那我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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