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推了推眼镜，这才注意到了同样在候场的许栀玫，礼貌点头道：“既然许小姐也在的话，不妨一会的戏两位一块吧。”

这下冷嫦确定了助理没在开玩笑，他们是真的在邀请她试女主角的戏。

许栀玫错愕的表情根本压不住，柔美的嗓子带着些许颤音：“程导没有弄错吧，她…她……”

许栀玫不知道该如何在人前形容冷嫦，若是尖锐的用词怕被人误会刻薄，可眼下的待遇又让她实在想不出任何委婉的说法。

助理微笑：“当然了，这是程导特别要求的。”

说着，他将准备好的戏本递上：“这场会有几个动作场景，您今天的服装有些不合适，程导让我带您先去更衣。”

冷嫦就不是冲着女主角来的，自然不像许栀玫准备周全，没有穿着符合女主刑警人设的清爽运动服。

琳达心生担忧，这部打着动作戏tag的大制作，对女主角的身手都有考验，冷嫦本就有腿伤……怕是……

看出了琳达脸上的犹豫，冷嫦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揉搓，暗示她别担心，抬头对助理道：“那麻烦你带路了。”

一早上赶去警局，紧跟着连轴试戏，就算没有骨裂站上一天也难免疲累，何况她本就带伤，此刻不适感已经开始强烈。

许栀玫目光追随，看她进了导演专属休息室，后槽牙都恨得发出吱声，那个女人害她的凤鸣拍摄延期不说，现在还想抢她的女主角？

难以遏制的愤怒让她快步跟了上去，在看到助理离开之后她不顾经纪人的阻拦，悄悄推门进去。

这位传奇导演出生高门，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就打入好莱坞，从此奠定了他在圈内的地位，然而个性古怪，从不与圈内任何人深交，更别提是邀请演员加入，可今天竟然主动安排冷嫦这样臭名昭著的艺人使用他的专属休息室？

许栀玫吃准了其中定有猫腻，再联想到冷嫦自出道以来和资本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想也是，冷嫦的通告很少收入不高，偏偏住在市中心最昂贵的地段，但凡出街奢侈品傍身不说，还都是各种高定限定款。

带着这种猜测，她挪身进门，独具一格的布局装潢，看似低调每件却都是称得上工艺品级别的匠心之作，许栀玫愈发妒恨此刻脱下外衣的冷嫦，正面对着一排世界顶奢品牌陈列的服装——任意挑选。

琳达坐在沙发上感叹：“程导的戏就是不一样啊，连赞助的服装都是六位数起步，你要是真选上女主角，那许栀玫估计真的会被气死。”

也正是琳达无心的这句话，让许栀玫内心的天秤彻底偏塌，对着冷嫦裸/露的白背部拍留下一张看似春光乍泄的照片。

“你等着吧，早晚有你身败名裂的时候。”

报复心作祟的爽感让许栀玫得意地离开，却在掩门的同时感受到一抹寒光从廊底传来，待她抬眸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只有经纪人在边上抱怨：“跟进去干什么你？”

*

女主角试戏相比其他角色更具保密性，室内只有程导、程导助理以及一名陌生面容的高大男子，冷嫦在许栀玫之后进入房间，抬眼的时候正好和这名男子有一瞬的对视，那双棕栗色的眸子看似在笑，可却并不给人亲切的感觉。

程导没有多余的动作，看到两位女演员就位，立刻说道：“开始吧，不要浪费时间。”

这句话打断了冷嫦觉得方才一幕有些熟悉的错觉，再看向男子时，男人仍在看她，面对冷嫦直白的目光毫无避意，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窥探。

这时，助理出来主持秩序：“许小姐，按照原顺序，您先请。”

程导的戏从来都是5分钟定生死，不给NG重来的机会，这是一场女主角含泪枪杀男二的戏码，期间还夹杂一个跳踢和翻滚的动作，虽称不上难，但讲究连贯，尤其是需要演员情感的递进。

不同于冷嫦方才试镜的角色，这场戏在情感上的处理方式更为复杂。

许栀玫虽说和她不对头，但演技却不差，一番演绎下来将女主撕心裂肺的痛楚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那跪地垂首的模样，扑面而来的破碎感。除此之外，她的动作戏也相当出彩，显然是有精心准备过。

程导点点头，表情颇为满意。

接下去就轮到冷嫦了，许栀玫朝程导那边微微鞠躬再转身回到冷嫦边上，那不屑的笑容来回扫她，像是胜负已定。

冷嫦不断回忆着台词，虽然她承认许栀玫的表演挑不出毛病，可她就是觉得有种违和，一名女警，和守护了他十年的青梅竹马，真的只剩悲痛吗？尤其是男二还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亦敌亦友的关系与必有一死的结局。

“冷小姐，到您了。”程导助理谦卑有礼，代替了沉默寡言的程导。

冷嫦脑中闪过郗正的脸，她幻想着如果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那家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打死她吧…毕竟他好像只爱他的工作。

等等…

工作，挚友，抉择。

随着action的声响，冷嫦立刻进入角色状态，前面的演出都非常顺利，却在翻滚的时候压倒了右腿，她的眉头忍不住抽搐，好在下一个掏枪的动作让她恢复到角色中，倾倒的身形也立刻掰正。

不远处的许栀玫眼中露喜，显然是对冷嫦动作上的失误感到高兴。

冷嫦却并未因为差错停止演出，继续投入到后续的演出中，令人没想到的是，最后一幕原本应该泪如雨下冷嫦却颤抖着起身，面朝天空，演绎出任凭雨水浇灌的模样，而她的眼神露出无与伦比的坚定。

一时间，屋内静谧，像是被这跳脱的剧情给怔住了。

就连许栀玫也不自觉被吸引了目光。

始终一言不发的程导此刻终于起身，对着冷嫦说道：“你果然是个能带给人惊喜的演员。”

说完，却是看向了那名陌生男子的方向。

男子反常地一笑，略带轻佻的随意，只附和说：“你知道原著里这段是什么样，选谁，不需要我再给你建议了吧。”

程导却仍有斟酌，他看向拥有多部好口碑代表作的许栀玫，再看向一直处于舆论风口的冷嫦，犯难道：“角色演绎虽然她更接近原著，但打戏的这部分，确实和许栀玫有很大的差距，我还是要综合地去考——”

未等程导说完，男人再度出声坦言：“你难道没发现她的腿受伤了么？”

许栀玫和程导同时望向冷嫦，后知后觉的她还沉浸在被夸奖贴近原著的角色理解里，只讪讪点头道：“前几天出了点意外，一点小伤。”

男人的笑容愈发肆意，略带玩意的目光瞥向冷嫦之后，他的手落在程导的肩上：“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虽是轻轻地拍下，程导却浑身一滞，那声音低得只有程导一人听到，所有人都沉浸在女主角落入冷嫦之手的意外里，唯有程导瞳孔迅速放大，写满了颤栗。

“不可能…我怎么会输给她……”许栀玫不可置信地摇头，她怎么会输给一个连代表作都没有的万年女配，她不信。

一旁的经纪人不断安抚：“别失态啊，外面还有很多记者等着。”

冷嫦更是惊喜万分，今天就和做梦一样，得到了导演的青睐获得试镜女主角的机会，原本也只当是一次锻炼，谁能想真的让她得到了这么重要的角色。

离开之际，助理加上了琳达的联系方式，称合同明天会寄到公司，完整剧本可以先拿回家熟悉起来。

要不是琳达拦着，冷嫦恨不得立刻上微博把好消息告诉那群黑粉，琳达实在是怕了翻车，没到合同敲定绝不许冷嫦高调宣布。

冷嫦愉快的心情实在难以消化，强迫自己看了两小时剧本还是兴奋的不像话，心想，不能发出去打脸黑粉的话，至少可以告诉郗正吧。

于是编辑了一条消息发给郗正，不过由于添加微信失败的缘故，她真的是用的最传统的方式——发短信。

内容如下：

【你好郗警官，我是冷嫦，我最近接了一部动作片，里面好多打戏好多机关哦～我都搞不定～】

那头的郗正摸出手机的一刹那，眼底些许动容，盯了几秒后准备放下手机。

叮叮的短信声再起，还是同样的陌生号码：

【郗警官你能不能帮帮我？】

郗正犹豫再三，还是回了过去：【说。】

冷嫦表情一亮，得逞的奸笑挤得眼睛眯成月牙儿，她缓缓打字：

【教教我，怎么搞定机关。】

郗正回复：【什么机关。】

冷嫦扑哧笑出声，骚话来到嘴边，她甚至已经可以想道郗正收到这条短信的反应。

叮叮声起，郗正立刻点开消息，未读界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公/安/机/关。】

连起来就是——郗警官你能不能教我怎么搞定……“你”。

顿时，低气压吞没办公室，郗正眉心拧出的川字让正在喝水的邓平吓得根本不敢动

他不停吞咽口水，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试探着：“郗、郗队，是案件遇到什么困阻了吗？”

冷嫦：小样，又被我浪漫到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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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