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田玑还是老老实实去了隔壁的小房间。
靠墙有一张硬板床,田玑躺上去,突然浑身一震。
这和她少年时代,在青山老家睡过的硬板床,何其相似。
她躺在床上,闻着枕头微微散发出来的消毒水味道,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就流出了眼泪。
她也不擦拭,就这样任凭眼泪汩汩的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等秦羊端着药汤进来时,发现田玑安静的躺在床上,侧卧着,枕巾湿漉漉的,人已经睡着了。
秦羊皱着眉头,不知道是该她叫醒来喝药,还是悄悄儿退出去。
他思量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把人喊起来喝药,他可没忘记,田玑是来治大姨妈的。
他站在床头,“喂,醒醒。”
田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秦羊面无表情,手里一碗黢黑的药汁,“喝了。”
田玑打了个哆嗦,那个药汁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田玑觉得自己肯定咽不下。
“这是,一天的份量?分三次喝完?”
秦羊气得笑出来,“一顿的量,马上喝完。”
田玑哦了一声,然后瑟瑟发抖的接过药碗,一咬牙,皱着眉头,视死如归的,闭着眼睛,乌央乌央的倒进了嘴里。
秦羊在旁边冷眼旁观,等她喝完了,才说:“别跟我说苦,我熬的药,我心里有数儿。”
然后秦羊顿了顿,突然问了一句,“你大姨妈来了没有?”
田玑一脸唉声叹气,“没来,”她瞅了秦羊一眼,小声的嘀咕,“不知道为什么召唤兽好像不灵了。”
秦羊哼了一声,“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召唤兽好吗?”
田玑急忙说:“我真的没骗你,之前,每次只要拿出来你开的药,有时候甚至没有药,只要看你一眼,和你说两句话,大姨妈就来了。”
秦羊怔了下,然后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表情有点古怪。
田玑完全没发现,“但是这回,怎么不灵了呢。。。”说起来有点羞耻,她以为此番见秦羊又会产生上回的效果,所以一大早来找他的时候,还特意偷偷带了一包卫生巾。
结果,完全没派上用场。
秦羊嗤了一声,“你想跟我搭讪,下次麻烦找个更合理的理由。”
他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你想追求我,你就明说,你这个年纪,想谈恋爱,不丢人,看见好男人就想追,很正常。”
田玑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秦羊得意洋洋的走了。
田玑等他走得没声音了,才鬼鬼祟祟的窜出小房间,悄悄的推开房门,然后好像火烧屁股样奔出了肿瘤科。
走到医院一楼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个问题,秦羊的药,每天是只吃中午这一次,还是晚上早上也得吃?秦羊没交代啊。
田玑没办法,只好又偷偷跑回了肿瘤科。
大中午的,护士们都在休息,候诊室里静悄悄的,也没有别人,秦羊的诊室门开着,他居然也没走。
田玑躲在门后边,秦羊好像在里边打电话,她踌躇了下,准备等他打完电话再进去。
门虚掩着,声音若有若无的,田玑不是有心的,但确实听到了那么几耳朵。
“。。。。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估计是在谈论哪个病人吧。
“今天刚刚喝了第一碗药。。。”难道是我?
“治好了再看吧,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暧昧?
“最近梦到的少了。。。”他梦见什么了?
“行吧,先这样,有什么情况我再请教你。”
他挂了电话。
田玑怯怯的敲了下门,然后探头进去,“秦医生,那个,我本来已经是走了的,但是有件事忘记问了,就是我那个药,晚上要喝吗?”
秦羊看了看门口的田玑,“我正要找你呢。你跑得倒挺快,不过还行,知道回来问我,你的药一天要喝两次,中午饭后,晚上睡前。”
“那你方便把药单给我吗?我自己回去抓药熬。”
“不用,”秦羊扶了扶眼镜,“你晚上喝的药。。。。。”
他拉长了声调,又看看田玑,然后才慢悠悠的说,“我给你送过去。”
田玑傻了眼,“啊?啥?”
秦羊突然又凶恶的瞪她一眼,“还是说你男朋友在不方便?”
田玑赶紧说:“我男朋友不住我那里,方便的,”想到毕赋,“啊,对了,我男朋友的病,医生怎么说?”
秦羊哼了一声,“我哪知道,我又不关心,你想知道自己问他去。”
田玑讪讪的,“对不起,那请问你几点钟送药过来给我呢?以及。。。”她犹豫了下,腼腆的问,“药加上熬药的钱,和送药的费用,我一共付你多少合适呢?”
秦羊横了她一眼,“你觉得呢?”
田玑忍不住想叹气,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怎么都要我觉得。。。
秦羊一听不对,“什么都?你还找了别人给你看大姨妈?”
田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是公司的事,有个大老板,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入股我公司,还想控股,说价格由我定。”
秦羊哼了声,“你很厉害嘛,大老板哭着喊着要给你送钱。”
田玑一脸苦笑,“秦医生,你可别打趣我了。”
秦羊顿了顿,试探着问道:“他为什么要入股你公司,你公司很值钱嘛?”
田玑脸都涨红了,一半是羞愧,一半是窘迫,但是她倒也不隐瞒,“没有,我公司一共就两个人,效益也很差,经常发不起工资。”
“那人家为什么还要投资入股你?”
“我也不知道,”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我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他都不回答。。。”
她低着头,眼镜看着地面,小小的苍白的脸上,满满都是茫然无措,“老实说,我心里挺迷茫的。。。”
秦羊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田玑沉沉的,“我生过一场病,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秦羊啊了一声,“什么病?”
田玑越发茫然,“听说是高热,整个人烧糊涂了,后来脑袋就坏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前后躺了一年多,才恢复过来,但是我自己不记得这段事了。”
秦羊定定的看着她,“那你还记得什么?”
田玑不自觉的看了一眼隔壁的小房间,小声的说:“我记得小时候在老家睡过的硬板床。。。”
秦羊屏住了呼吸,“是什么样的?”
田玑笑了下,那笑容看起来就好像是乌云里突然洒出来的金边,好看的很,但是也不过是转瞬之间,“就和你隔壁小房间里的硬板床很像,我刚好像还卧在上边睡着了。”说完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秦羊微微咧了咧嘴,“哼,睡起来舒服吧?”
田玑点了点头,“很舒服。”
秦羊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傲娇的说:“舒服也不借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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