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慕茜破天荒地迟到了很久，连早自习都错过去了。

进门的时候，苗条的女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着板书，看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从后门进来，翻了个白眼，说了句：“下次迟到就别进来了。”

她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李晴雪把课本立起来遮住脸，小声：“你睡过头了？”

慕茜努力睁大眼睛：“……嗯。”

“真难得诶，幸亏今天班主任没转早自习。”

慕茜的脑子一片空白，打开课本，好半天才找到老师现在讲得是什么内容。

昨天到家都挺晚的了，免不了挨了沈翠兰一顿唠叨，只能说自己在学校自习，忘记时间了，才能躲过一劫。刚刚进教学楼的时候，慕茜还特意在一楼公告栏看了看，昨天那张通报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教务处撤销的。看来她的话还有点用。

她想起昨天自己略微咄咄逼人的语气，和对方不甘、愤怒的眼神，反而从烦躁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慕茜推开办公室的门，焦虑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主任、愤怒地眉毛快要立起来的女人、和沉默低头不敢看人的少年齐刷刷看向她。

“什么事？”

“主任，我有件事想和您说。”

“你说。”主任摸了摸自己不多的头发，看上去快烦炸了。

“这位同学说那天在市中心商场附近见过顾明野，是吧？”

女人一愣：“是，怎么？”

慕茜笑了笑：“那时候我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们并没有见过这位同学，也不知道你这伤怎么来的，所以你是在说谎吗？”

“你怎么知道他没见过我儿子，你怎么张口就来——”

慕茜打断她，反而看着沉默不语的男生：“你告诉我，你被打的时间，地点，那个地方没有监控吗？咱们查查不就知道了。”

男生被她问住了，支支吾吾道：“商场附近的监控坏、坏了，不过我还记得，那是晚上八点、八点多……”

“八点多的时候，我们确实是在商场里逛街，我给他买了条围巾。这几天他也戴着，大家都看到了。”

慕茜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票，上面的时间的确是晚上八点半左右，那时候她把围巾给他围上，小票本来打算扔掉，但是鬼使神差放在衣服里，就没扔，没想到会派上这样的用场。

主任看了看小票，又看了看慕茜，觉得她不像在说谎，可男生被打也是真的，虽然是在假期里，但人家家长都来了，总也不好不给个说法。

头发稀薄的主任愁得脸色发黑。

“还有，商场里也有监控啊，去看看就知道了，一个人还能分身乏术，一边和我在一起，一边去揍你？”

主任喝了口茶，仍旧不说话，倒是女人的怒火平息了下去，狐疑地看向儿子：“你确定是这个人打了你吗？”

男生立马慌乱了，有些口不择言：“那天很黑，但是就算……就算不是他，也是他找的人，他雇人来的，就是他做的，没错！”

主任思忖了半天，终于开口了：“看你平时学习好，人又老实，一开始老师还信你说的。但是如果你说谎了，学校也不会因为你冤枉别人，所以你说实话，究竟怎么回事？”

男生沉默了半天，说不上话，旁边的女人急得满脸通红：“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老师，肯定是这个姓顾的，他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小混混，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就算他当时没在场，也不能说这件事不是他做的，而且他还在学校里威胁舒宁了呢！”

“监控是显示开学的那天俩人在操场门口碰见，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咱也不知道，也许是误会呢。”

主任心里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有最后一个学期，这届就毕业了，这帮小兔崽子放假也惹事，没个消停。

女人还想再多说什么，被主任挥了挥手打断了。

“行了，学校会再查查这件事的，先回去吧。”

慕茜知道再说他肯定要不耐烦了，于是恭敬地说了句“老师再见”，然后直直走出办公室的大门。

走出去没一分钟，就听见后面女人的压抑克制的呵斥声，在寂静的校园里格外显眼：“你说说你怎么回事？那些人到底是谁找来的，你跟妈不能说实话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人家做的，你非让妈把脸丢学校里是吧……”

后面的什么，她没再听，迎着路灯走出了校门。

回了家之后，她拿出手机，给顾明野发了个信息，结果没人回。于是她一边等一边看书，结果到了很晚才睡。

她觉得自己十分反常，她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是在顾明野的事上，她无法镇静。

-

中午下课后，李晴雪拉着她往外面走，她晚上没睡好，昏昏沉沉的，只觉得两眼发黑。

在第二食堂找了个位置坐下，发现周围人议论纷纷的。

“顾明野今天好像没来，听说被家里关起来了，不知道真的假的。”

“好像是真的，听说昨天教务处给他爸打电话了吧，估计是为了杨舒宁那事儿。”

“家里有背景就是好，干了什么都能被遮掩过去，今天我来的时候，公告栏上都把他的警告撤了。”

慕茜愣了愣，顾明野被家里关起来了吗？所以才不回她信息的。

“别担心，肯定没事。”李晴雪拍了拍她，又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示意她吃饭。

慕茜心不在焉地吃了顿饭，回去之后，就被班主任叫去了。

班主任是个话不多的男人，姓李，说话慢悠悠的，三十来岁，见她进来，还细心地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别紧张。

“我听张主任说了，就昨天那事儿。”

慕茜没喝水，直接放在了桌子上，看着老师，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班主任推了推镜框，思考了一下怎么措辞，才说：“老师一向不拐弯抹角，就直说了，你和顾明野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

她突然明白了李老师叫她来是做什么，原来是怕她和顾明野早恋啊。

“我们两个没什么，老师，您想多了。”

“好，你这么说老师就放心了，你成绩一直很稳定，老师很相信你，不过，顾明野的成绩你也知道，这个时候了，就离他稍微远点，还是自己的成绩要紧。”

慕茜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

出去，正好看见周执风抱着一沓卷子走来，两个人一见面，都是一愣。

慕茜没打算打招呼，她的心情也不算好，就直接走过去。

“老师说你什么了吗？怎么这个表情？”

周执风倒是一副关心好友的模样，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大约猜到发生什么了，大概率是和顾明野有关，嘴角不自觉扬起。

“没说什么，谢谢关心。”

“你是要把我当陌生人吗？”

周执风走近，高大的身形略微有些压迫，慕茜退后一步，这个动作似乎让他十分不悦，语气也沾上了愤恨。

“他那个成绩，只怕是考不上什么大学，家里的公司大概率也不会给他，和他在一起能有什么结果，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慕茜身形一顿。